第715章 碎地為軀身
食石者往前飛去。
那種虛空和霧海，都被數不盡的石塊給塞滿，讓人寸步難行的奇異感受，因祂的一句「跟我來」而在瞬間消失無蹤。
霧海還是霧海，碎地群還是碎地群，異神還是異神，龐堅也還是龐堅。
龐堅頓時感受到了輕鬆，仿佛囚籠枷鎖被解開了，重新獲得了自由。
於是他跟著食石者飛逝，好奇俯瞰著一塊塊路過的碎地，心中漸漸泛起疑惑。
他注意到那些大小不等，形狀也不同的碎地，之間以條條膏狀般的「橋樑」進行連接。
從空中觀望碎地，再遙看遠方，他發現整個碎地群，就像是一具被分割後的巨型軀體。
手腳，頭顱，四肢和軀幹都被切割成一塊塊，化為或是長條形，或是圓形，或是棱形的一塊塊碎地。
仿若一尊巨大無比的石頭神靈，平躺在虛空中，被劃分成了無數碎塊。
一股古老，蒼茫，浩瀚的神異氣息，涌動在所有碎地內部，讓他感受到了廣闊無邊的力量。
「所謂異靈，是一種沒有血肉卻有靈魂，而體型大多比較龐然之物。」
眾神對異靈的描述於龐堅心中再現。
他眼中驟現奇光，看看下方的碎地群，又看向領路的食石者，忽然間猜到了真相。
整個碎地群，都是食石者的軀體！
真正的食石者，就是一位由眾多碎地組成，是一個比煉獄大陸都遼闊龐大的神奇物種！
那些連接著一塊塊碎地，如膏狀般的「橋樑」，應該是祂體內的石髓，是祂外顯出來的力量，如煉獄大地的靈脈。
這位食石者和吞星者一樣，真身也是大若星辰，形如一方天地！
「人族！」
下方那些寸草不生，也沒有建築物的岩石碎地上，分屬各族的神靈仰望著龐堅，似乎都有些驚奇。
人族真神，對祂們來說仿佛是稀罕物。
好在每一位異族神靈，都沒有流露出明顯的惡意，沒有做出想要獵殺他的舉動。
龐堅心思一動，悄然鋪展出神性意識，暗暗去感知祂們的氣息，判斷祂們的神位等階。
突然，在那些碎地半空中，莫名掀起了一場神性意識的潮汐波盪！
「嘩！嘩嘩！」
一片七彩斑斕的旖旎光華，如美夢中才有的瑰麗深海，就在龐堅下方閃現出來。
那些或是坐著，或是躺著，或是站著的各方神靈，眼窩深處的神采，似乎被這片七彩斑斕的光華給深深吸引。
祂們的神性意識，祂們覺察外界的力量，魂息、神念，紛紛向這片光華流入。
幾十條顏色各異，來自不同神靈的絢爛光芒，彩帶般試圖注入這片七彩色的瑰麗深海。
眾多神靈駭然失色，眼中流露出驚恐。
極遠處，那位一動未動的冥獄使者，眼窩幽藍色的魂火激烈地搖曳起來，失聲道：「冥獄魂海的波盪！」
冥獄中有神秘魂海，傳言乃冥族的誕生地，也是死後的歸屬。
冥獄魂海的特性之一，就是每當潮汐泛起時，便能牽扯附近所有智慧生靈的神性意識，將其化為魂海的一部分。
當這個時候到來時，冥神亦不敢接近魂海，以免被吸入同化。
龐堅這時鋪展的神性意識，耀著七彩斑斕的旖旎光華，和冥獄魂海的顏色雖然不同，可造成的效果卻大同小異。
「只有我們首領的神魂，才有如此奇妙，他……」
這位冥獄使者感到驚恐不已。
碎地群前方，那個停下來的食石者，石球般的眼睛「骨碌」轉動著，觀察著因龐堅神性意識而湧現的異常波瀾。
眼看局勢即將失控，一名高位神都從長眠中醒來，食石者抬手向下一按。
「蓬！」
一片由碎地岩石釋放的灰色光波，沖潰了那片七彩斑斕的光華，截斷了所有試圖湧入其中的流光，也將龐堅猛地驚醒。
龐堅形神微顫，主動收斂他鋪展出去的神性意識。
萬千纖細的七彩流光，如鳥雀歸籠沒入他的不朽元神，他一個激靈就知道剛剛的波瀾異動，乃是「冥獄魂蜂」所擁有的，那種蠶食天外異神神性意識的能力。
當年，就是蜂蟲在那些異神傀儡體內，吸食一縷縷神性意識吐露出金色蜂蜜。
最終，他藉此凝出眾多金色的神性意識，讓他能夠以三千縷特殊的金色神識，鑄造出獨屬於他的金色神魂。
待到特殊的神魂，融入了氣運以後，他便擁有了眼前的不朽元神。
在這片碎地群，他隨意鋪展開來的神性意識，似乎比在其它地方奇異的多，居然能夠讓眾多外域神靈感到不安。
心存疑惑的他，見食石者盯著他，道：「剛剛……」
「我稍稍增幅了一下你的力量。」
食石者從空中下沉，往一塊心形碎地而去，並示意龐堅跟上。
龐堅仔細一看，就知道那塊心形的碎地，便是整個碎地群的「心臟」，也是吞星者真身的心臟所在，裡頭沒有一個外域異神駐紮。
一開始，眼前這個小號的食石者，也是從心形碎地裂地而出。
「嘭！」
龐堅腳踏石地，站在光滑的岩地，如踩在玉石之上。
整個心形碎地的規模，比磐石碎地稍稍小一些，只有食石者和他兩個生靈。
除此之外，蟲豸、花草、樹木，一概沒有。
食石者在空曠而平整的玉石地上，一屁股坐了下來，張口就問：「龐奇是你什麼人？」
龐堅腦中一陣嗡鳴。
時至今日他早已知曉，身為上一代界神的父親，在煉獄和外部世界中，興許有過許多不同的身份和名字。
然而，他所知道的就只有龐奇一個名字。
真實軀身為一大片碎地，漂浮在冥獄附近的食石者，竟一口道出了龐奇這個名字，令途中準備了許多說辭的龐堅瞬間懵了。
對方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因為你們長得像，伱還能掀起那樣的神識潮汐，所以我猜你是他的孩子。」食石者那張石頭臉龐，忽然透出極為複雜的面部表情。
祂臉上的石塊，在這一刻變為軟玉，隨心情而變幻。
「你神魂能夠掀起，神似冥獄魂海的潮汐波瀾，這可不是龐奇能夠給你的！」
食石者勃然動怒。
祂那壓抑著狂躁的聲音，令這塊心形碎地的地底深處，傳來了恐怖的轟鳴聲。
「是龐奇害死了你母親！我能夠從冥獄出來，能在那麼多天外神靈的狩獵下活下來，最終成為十二級的異靈，從而擁有現在超然的地位，都是你母親給我的！」
「龐奇該死一萬次！出自煉獄的人族，也全都該死！」
「嘩！嘩嘩！」
組成祂龐大軀體的眾多碎地，在連接碎地膏狀「橋樑」的扭動下，發出了怪異聲響。
碎地耀出的光輝，變得比之前熾盛百倍，將這片虛空的濃稠詭霧都給肅清。
那些碎地之上的神靈，都被這場巨變給震驚，一個個凌空在碎地之上，眺望著那塊心形碎地，都想看看發生了什麼。
可祂們的視線，全被心形碎地的渾濁光輝給擋著，一個也看不到內部。
留在遠方，沒有進入任何一塊碎地的冥獄使者，同樣被碎地的動靜驚駭。
「祂明明保證了龐堅會是活的！」
冥獄使者尖叫起來。
可叫歸叫，這位將神魂寄托在番狄妖骨中的冥神，硬是不敢在食石者動怒時，冒然闖入其中問責。
祂成為冥神的時間比較短暫，並不了解食石者和冥獄的淵源，但祂卻清楚食石者是一位讓祂們首領都必須慎重對待的存在。
銅面神安排的一位冥神，被食石者無緣無故地殺了，首領雖有不滿也暫時按捺住了。
換了別的神靈，別的什麼異類，敢在冥獄附近殘害一位冥神，首領豈會允許祂還活著？
正因知道食石者的強大，同樣是冥神的這位使者，才不敢選在食石者動怒時深入。
一個冥神死是死，兩個冥神死也是死，第一個首領沒大動干戈。
那麼第二個死了，首領恐怕也是如此。
和任務的失敗相比，自己的生死存亡更重要！
……
心形碎地上，食石者暴怒掀起的動靜，波及到了所有碎地。
如此刻碎地的震動一般，龐堅心中也驟起驚濤駭浪！
從他能夠記事起開始，父親只說母親是因為病重而亡，沒有和他說過太多母親的事跡。
他只當母親乃北岐碎地，某個城鎮的一名平凡女子，在父親隱居於此後相愛結合。
當他踏上修行路，從北岐碎地走出，在煉獄一個個世界開始嶄露頭角後，因銅牌的奇異展現，他才漸漸懷疑父親的身份。
然而，母親那邊他卻從未多想。
眼前的食石者，一位十二級的異靈，連高位神都處理不了的存在，竟然說是在母親的幫助下才從冥獄離開。
身為異靈的祂，能夠活到現在並成為十二級的異靈，也歸功於自己的母親！
龐堅被食石者透露的這個訊息，給砸的頭暈目眩，半天都沒緩過神。
「在很久很久以前，你父親帶著那棵世界之樹，而你母親帶著我，曾在霧海中相見。」食石者看向龐堅，平復著激盪的情緒，說道：「那是一場界神之間的會面，我是參與者之一。」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