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用了很多種辦法，都沒能讓他哭出眼淚。

直到，連吃了一個月的臭鱖魚鹹魚酒糟魚腌魚以後。

少年終於留下了淚水。

海妖的淚水，跟人類的生理鹽水不同。

他的眼淚落下以後並不會暈開，而是會凝結在一起，就像是傳說故事的那樣，如同珍珠一般散發著淡淡的光澤。

他的淚水很多，埋在千秋的肩窩。

珍珠一樣的眼淚，吧嗒吧嗒往地上掉。

「能不能，下個月不吃這些東西了。」

「人類好可怕，我不想當人類了。」

千秋非常欣慰，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格外溫柔。

「活該。」

「嗚嗚嗚。」

他哭得更傷心了。

……

千秋開始觀察他成為人類以後的狀態。

他開始漸漸忘記海妖的一切，大海的一切。

一百年成年禮以前的記憶，都開始模糊，只記得跟千秋見過的第一面，還有後面的那些記憶。

他也開始有了心跳的聲音，身體也開始有了溫度。

隨著時間推移。

冬季到來。

他成功找了一份工作。

在距離家最近的海洋研究大學，擔任講師。

清晨。

窗外的風聲呼嘯，拍打著玻璃，格外囂張。

千秋睜開了眼，感覺到窗外透過了一絲絲的冷風，鑽進溫暖的空調房裡，往被子里縮了縮。

她轉過身去，看到了躺在自己身旁的人。

他的睫毛纖長濃密，如蝴蝶的翅膀撲閃，微微睜開以後，眼底的眸色深沉帶著暗藍色，朝著她看來。

他眨了眨眼，神色有些茫然，湊過來蹭了蹭千秋的臉頰。

「早上好。」他嗓音低啞地說道。

千秋懶懶說道：

「你該上班了。」

他才反應過來，抬起眼眸看了眼窗外，看到了外面一片白雪皚皚。

「下雪了。」他說著，微微支起身子看去。

他身為海妖的記憶，已經模糊，不過還能依稀記得，自己是沒有見過雪的。

這是他在人類世界里。

見過的第一場雪。

「還在下……」他低聲說道。

不同於他探出了頭的好奇與驚喜。

千秋默默縮了縮，幾乎要把自己埋在被子裡面。

千粼也發現了她的不喜，說道：

「你不喜歡嗎？」

「嗯，不喜歡。」她說：「下雪太冷了。」

「哦……」

他低低應了一聲，看了眼手機的消息，說道：「我今天不用去上課了，大雪封了路。」

「那不是挺好的。」千秋說著，大有繼續睡的意思。

千粼一伸手，就將千秋裹著的被子掀開。

不等她露出反抗的眼神，他好聽的嗓音就在她耳邊響起，說：

「起來，陪我玩。」

「不想玩。」

「不，你想。」

「不，我不想。」

千秋還在跟他抬杠的時候，就感覺到他的指尖，落在她的臉上，用力一捏。

千秋的嗓音含含糊糊地說道：

「放開，我不想動。」

「我想動啊，你不讓我玩雪，我就玩你。」他的語氣格外理直氣壯。

要是讓他的學生看到，海洋研究大學里，顏值兼學識扛把子的高級講師，露出這樣的孩子氣幼稚模樣。

怕是會懷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