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鐵板！

  一塊彌天蓋地、嚴絲合縫的鐵板！

  這就是孟周這一刻的真實感受。

  在探明這片死亡之域的一些真貌，孟周自忖現在的他也完全沒有能力解開那攔在前方的謎團。

  那就到此為止吧。

  孟周決定折返。

  既然真實的距離只有一萬五千里，那也沒什麼好顧慮的，孟周決定以最快的速度返回。

  於是，他施展出了五行遁。

  這門小神通可以無視現實界的一切，無論山石、海水、火焰亦或其他，對不會對他造成絲毫阻礙。

  而且，速度奇快無比。

  因為他的真身已經離開了現實界，遁入到了「真實界」之中。

  可這一次，當孟周剛憑著五行遁這門小神通遁入真實界，便看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真實界。

  一個彌天蓋地、嚴絲合縫宛如一整塊鐵板一般的真實界。

  這是他從來沒有想到過的情況。

  他很想質疑其真實性，因為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這已經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極限。

  在他的觀念中，真實界應該是比現實界更穩固才對。

  現實界天崩地裂，滄海桑田，在真實界中都不會引起絲毫波瀾。

  可這是他親自驗證出來的結果。

  他狠狠的一頭撞了上去，然後被自己這極速一撞形成的強大力量給反彈了回來。

  這相當於他自己給了自己全力一擊，還是以合身一撞的方式。

  這真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

  在地上翻滾了幾圈，感受著體內五臟移位，氣血翻湧，孟周心思卻莫名的飄向了別處。

  「前不久才自詡無敵，五域之內，再也沒人可以傷到我。

  現在立刻就打臉，現世報啊這是！」

  「看來，人真的不能太自大啊！」

  在孟周以五行遁合身撞上這塊「真實界鐵板」的瞬間，因為反震身受的創傷遠比現在嚴重得多。

  不過，也在這一瞬間，生在識海魂潭中央的青色蓮子忽然光滑大盛，照遍魂潭。

  潛藏在他那豐沛法力、澎湃氣血之中的生機瞬間激活，糟糕的狀態已可見的速度好轉。

  孟周甚至都還沒來得及用藥師手段給自己治療，身體就已經大為好轉。

  波瀾起伏的荒蕪大地被他的身體「犁」出一條長而深的凹槽，當孟周控制住身形，重新站起來的時候，體內殘留的最後一絲傷勢也已痊癒。

  就像是一個破碎得處處裂痕、立刻就會支離破碎的瓷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彌合，密密麻麻的裂痕迅速消失，最後重新變得完好無損。

  不過，孟周的心思卻沒有放在身體的變化上，站在被他身體犁出的深深凹槽邊，孟周抬頭，怔怔的仰望灰白的天穹。

  他的目光似乎洞穿了現實界，看見了那塊真實界的鐵板。

  當他看到死亡之域的大地仿佛凝固的波浪一般，孟周的心態很平靜；

  當他揭開死亡之域有限空間與無限距離的謎底之時，孟周終於感到有些驚訝，但心態依然穩定。

  直到現在，當他看向那被凝成一塊鐵板，一方堅冰的真實界之時，終於只剩純粹的驚嘆。

  嘆為觀止！

  除此之外，別無他念。

  「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嗎？」孟周心中如此想著。

  他的心中雖然如此想，可實際上，他已經基本確信，這就是「人為的」。

  至於到底是不是「人」做的，他就不知道了。

  因為按照他的觀念，孟周很難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乃是自然天成的結果。

  以他對這方世界淺薄的認識，他當然不能肯定，真實界絕對不存在自然凝固的可能。

  他之所以有這個判斷，只因為死亡之域的一個循環周期乃是不多不少、標標準準的「一萬五千里」這個數據本身。

  「這真是元嬰，或者其他四階存在能夠做到的嗎？」

  這是孟周離開死亡之域時，心中的疑問。

  離開死亡之域的方法很簡單，之所以會困住那麼多人，令人談之色變，是因為深入其中以後，人會失去對方向的感知，方位感、距離感、空間感都會逐漸錯亂。

  再加上在大的距離尺度上，人很難保證自己會走出一條絕對筆直的線。

  而一旦稍有偏離，就不可能發現死亡之域空間循環的秘密，真以為死亡之域無窮無盡。

  到那時，深入死亡之域的修士，除非運氣，基本都要困死其中。

  想到這裡，孟周心中嘆了口氣。

  為那些無聲無息消失在死亡之域的生命感到惋惜，這和人因為驚慌失措被溺死在淺水區域一樣令人感嘆，「明明只要稍微踮踮腳就行了」。

  ……

  離開死亡之域，重新進入青玄域北境的外環區域。

  孟周重新取出無光飛船，控御飛船一路疾行的孟周，卻並沒有原路返回，而是向著青玄域西南方向極遁而去。

  若論五域各自的相對位置，青玄域居於五域的北方，丹器域則緊鄰青玄域的西南方向，也正是孟周此刻想要過去的方向。

  此外，合歡域緊鄰青玄域的東南方向，而金鼎域、馭靈域則都位於青玄域的正南方向。

  五域並非緊挨在一起，即便如青玄域、丹器域，亦或者金鼎域、馭靈域這種緊鄰的兩域，中間依然存在大片空隙。

  在這大到超過十萬里，小的也有數萬里的空隙中，有零星的靈脈存在，還有數量更多的煞脈，煞脈之中，不乏靈地。

  有不少修士潛匿其間，既有因各種原因在五域混不下去的，也不乏有著悠久傳承的。

  其中，不乏當年與青玄五老、合歡四祖這些人血腥競爭的失敗者。

  這裡的修煉環境遠比五域惡劣，因其上限擺在那裡，無論修士的數量還是上限，都遠不能與五域相比。

  但這裡的修士足夠兇狠，再加上混亂無序本身就是極大的危險，再加上更加原生態的煞脈，真正主宰這片區域的妖獸群體，讓域間穿行至今也是一件風險極高的行為。

  這些對現在的孟周來說，自然都不是問題。

  此刻，孟周控御著無光飛船，已經斜插過青玄域的外環區域，進入青玄域與丹器域之間的「空隙地帶」。

  乍看上去，這片「空隙地帶」與青玄域北境之外的死亡之域頗為相似。

  一望無際、一成不變的漫漫黃沙。

  不過，稍作探查之後，孟周就知道，這裡和死亡之域存在根本性的區別。

  這裡的土地雖然同樣缺乏生機，卻依然有著稀薄的生機存在。

  而這一切，卻是因為地火之力太盛造成的。

  「轟！！」

  忽然，左側遠處傳來一聲轟隆巨響。

  而在巨響之後不久，有劇烈的熱風如巨浪一般向著他所在方向湧來。

  孟周扭頭看去，就在巨響傳來的近千里之外的天空中，正有一朵正在迅速膨脹擴大的赤紅火雲在急劇擴張。

  很快，這在天空中急劇擴張的赤紅火雲便進入到他通明月鏡所能探查的範圍之內。

  通過通明月鏡，孟周看到膨脹火雲中蘊含的熾烈火力。

  而就在急劇擴散的火雲之下，有漫天黃沙如暴雨一般降落。

  即便這片大地中存在一些綠洲一般的生機之地，在這攜帶著劇烈高溫的黃沙覆蓋下，也會頃刻之間，生機盡滅。

  孟周也沒料到自己的運氣會這麼好，恰好遇到這樣一場地火噴發。

  若是此刻還有其他修士穿行於此，心情大概就沒那麼美妙了。

  若是運氣再差一點，正好位於地火噴發的附近，那只能說運氣實在太好。

  沒救了，等死吧。

  不僅有地火噴發，還可能有忽然降臨的寒潮颶風，還有可能是地力發癲，瞬間讓數百上千里的大地暴動，如怒龍翻卷，亦或者其他極端的天災地禍……

  這也是五域之間的這些區域存在的另一重危險，四時節令，天地規則在這些區域似乎沒拿穩定，不時就會「哆唆」一下，化作無差別的傷害。

  心中想著這些，孟周卻莫名想到了「死亡之域」。

  ……

  並沒有耗費太多時間，孟周穿過了這片不穩定的「空隙地帶」，進入丹器域。

  這是他第一次離開青玄域，也是第一次進入丹器域。

  可孟周對丹器域的一切，卻並不陌生。

  隨著孟周駕馭飛船進入丹器域的轄境範圍之後，「演繹世界」中相對應的地圖瞬間清晰起來。

  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其清晰詳盡的程度，比之青玄域也沒差太多。

  在行出一段距離之後，孟周便在通明月鏡中發現了幾波修士往來活動的身影。

  他沒有受到絲毫干擾，無光飛船在虛空之中悄無聲息的劃出一條筆直的航跡。

  丹器域的大體輪廓也近乎一個圓形的青玄域不同，是個狹長的橄欖型，南北向相對更長，東西向則相對更扁一些。

  從丹器域的東北方向入境的無光飛船，避開了丹器宗所在的核心區域，以一條筆直的航跡，從丹器域正西方向出境。

  熟悉的景致映入眼帘。

  波瀾起伏的凝固大地，凝成鐵板一塊的真實界，永遠也走不到盡頭的一萬五千里。

  死亡之域。

  在確認了這一切之後，孟周並沒有過多停留，原路折返，重新回到了丹器域的西境，而後，稍微調整了一下無光飛船的航向，向東南行去。

  在這條筆直航跡的前方，橫穿整個丹器域，然後再跨越近十萬里的「空隙地帶」，就將進入金鼎域。

  並沒有耗費太多時間，孟周便已無驚無險的完成了這段路程。

  唯一值得一說的，是當孟周在橫跨那將近十萬里的「空隙地帶」時，遇到了一次二階煞脈獸潮大遷徙，也可以說是大逃亡。

  大量一二階妖獸成群結隊的從一座方圓近兩千里的二階煞脈中逃離出來，四面八方分散在茫茫大地上。

  為此，孟周還特意對這座二階煞脈進行了一番探查。

  在做出決定之前，孟周還想著就在外圍看看，絕不深入。

  事實上，也根本不需要他深入。

  就在他剛接近這座二階煞脈邊緣，看到一片綿延群山，各種古木形成的森林如地毯般在起伏群山中鋪開之時，就看到一朵幾乎貼在森林上空的巨大雲團，將紫色的閃電雷霆不要錢的向著下方的森林傾瀉。

  隨機移動的雲團，所過之處，將暴雨與火焰同時慷慨的贈予給下方那已經變得焦黑殘缺的森林。

  那些沒能及時逃出來的妖獸，接連享受著雷電、火焰、暴雨帶來的連招伺候。

  「艷福不淺。」

  在那亡命逃出煞脈的妖獸群中，孟周甚至看到了幾個人類修士的身影。

  有的騎乘在妖獸身上；

  有的則不著片縷，只在腰間裹著一塊獸皮，渾身塗滿了花花綠綠的顏料，就那麼堂而皇之的混在一群妖獸中狂奔。

  看著那些捨命狂奔的身影，對於這群被五域修士完全妖魔化的修行者，孟周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敬意。

  他們的實力雖然都不怎麼樣，入不了他的眼。

  可從他們身上，孟周卻看到了一種五域修士所不具備的生命力。

  進入金鼎域，深入金鼎域，穿過金鼎域。

  孟周再次看到了熟悉的死亡之域。

  在確認了這裡的信息後，孟周沒有停留，立刻行動了起來。

  不過，他這一次卻沒有循著來時路徑原路返回金鼎域，而是以「演繹世界」中已經清晰標記出來的青玄域北境死亡之域、丹器域西境死亡之域以及金鼎域南境死亡之域為參照，向著東方疾行。

  疾行中的孟周，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沉浸在「演繹世界」之中。

  他也展開了通明月鏡，也在熟練的將通明月鏡中捕捉到的信息注入「演繹世界」中。

  但整個過程，他的主觀意識都沒有參與進對這些信息的分辨和確認之中。

  直到這一切全部注入「演繹世界」，孟周才真正「看到」。

  孟周主動將自己變成了一個「瞎子」。

  他在行進的過程中，於「演繹世界」中劃出的軌跡線條，是他唯一的導航手段。

  「演繹世界」中，孟周看著自己行動劃出的軌跡，一路向東，漸漸脫離了金鼎域轄境覆蓋的範圍，穿越金鼎域於馭靈域之間的「空隙地帶」，而後進入馭靈域轄境覆蓋的區域。

  而後，這條弧線向東的軌跡忽然向北轉了九十度。

  線條軌跡不斷向馭靈域的南境邊緣接近。

  直到線條軌跡真的進入馭靈域南境範圍之內。

  孟周忽然停住腳步。

  重新睜眼，注意力也再次沉入通明月鏡所見之景。

  「差了十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