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寧寧垂眼看著大爺。

  臉色微冷。

  在大爺倒頭那一剎那，大錘嗖的躥上前，小毛手朝著大爺心口就揉。

  揉了兩下臉色大變。

  「寧寧，這得趕緊打120送醫院，大爺這病我應付不來，大爺心臟不太行了。」

  黃黃綠豆眼一轉，「心臟不太行，是不是得做心肺復甦？」

  不等姜寧寧作答，大錘就搖頭，「不行，這個年紀骨頭都脆了，心肺復甦稍有不慎就把肋骨壓斷了，到時候刺穿肺里更危險，必須立刻送醫院。」

  大爺像個初生的嬰兒一樣，倒在地上，縮成一團，臉色灰白貼著地，雙目緊閉，嘴唇紫紺。

  姜寧寧就站在他跟前，看著他。

  大爺兩次來，她既沒在大爺身上看到惡氣也沒在大爺身上看到凶光，不過就是個吃五穀雜糧的正常人。

  正常人嘛，闖過紅燈拌過嘴，年輕的時候打過幾次架讀書的時候逃過幾次課。

  有些壞心思，做過些不體面的事，但邪不壓正，整體而言，就是一個普通人。

  可現在，大爺倒在地上的腦袋，頭頂絲絲縷縷的氣開始冒出，是惡。

  【主播啥情況？大爺都倒在地上了怎麼不趕緊救人啊！】

  【主播開喪葬店的又不是開醫院的，怎麼救？拿著紙糊的別墅告訴他快點醒來，醒來就送給他那種救嗎！】

  【那打120啊，總比什麼都不做強，真冷漠，路轉黑！】

  【不知全貌不予置評很難嗎！】

  嘆了口氣，姜寧寧轉頭從櫃檯處取了一張符紙。

  先救人，畢竟不能真讓人死了她喪葬店。

  救活了再算帳！

  正猶豫要不要關掉直播，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咳嗽。

  姜寧寧回頭就看到——

  一隻白色刺團正滴溜溜轉著驚恐的小眼睛爬進來。

  「咳咳咳！」

  「天啊，好多人！嚇死了嚇死了嚇死了！」

  「算了算了，閉上眼爬！」

  「只要我看不見你們，你們就看不見我！」

  「我爬，我爬，我爬！」

  「沒人能看到我，沒人能看到我，沒人能看到我！」

  小刺團進了喪葬店，閉眼一邊碎碎念一邊往大爺跟前爬。

  大錘：……

  黃黃：……

  兩小隻目瞪口呆看著進來的刺團，黃黃一個抽眼角，「它是不是以為咱們瞎了……」

  不等黃黃說完，大錘跳起來就去捂住黃黃的嘴，「別說話，它去給大爺治病，有它這病就有救了！」

  確實。

  刺團往大爺跟前一滾，都不用伸出小爪子去揉，直接哈赤哈赤往大爺胸口那裡吹了幾口氣，大爺嘴唇紫紺的顏色就漸漸的紅潤過來。

  姜寧寧轉手將手中救命符紙放回櫃檯。

  直播間的水友看不到小刺團拼命吹氣，只看到姜寧寧一臉冷漠，不光沒有救人，沒有查看大爺的情況，甚至連個120都沒有撥打。

  頓時，辱罵的彈幕如滔滔江水沖刷姜寧寧直播間。

  她直播間一些老粉想要幫她說句話都被追著罵。

  一時間，整個直播間，烏煙瘴氣。

  姜寧寧視而不見，就抱臂靠在櫃檯處，冷眼看著那大爺。

  直到大爺呼吸均勻過來，臉色甚至比撅過去之前都好看許多的時候——

  「爸！」

  外面一聲肝腸寸斷的哭喊聲就隨著砰的一聲撞門聲傳進來。

  今天一早在喪葬店門口大鬧一場的男人衝進來就往老頭身上撲。

  「爸你死的好慘啊！」

  「你放心，我一定給不會讓你枉死的，一定給你討個公道！」

  隨著男人第一個撲進來，後面跟著又進來兩個男人三個女人，一時間把喪葬店當成了出殯現場，張嘴就嚎。

  嚇得小刺團連滾帶爬往牆角逃，「好多人好多人好多人，嚇死了嚇死了嚇死了。」

  「姜寧寧！」

  那幾個人圍著大爺嚎哭，第一個衝進來的男人跳起來指著姜寧寧鼻子就吼。

  「你怎麼這麼狠的心！我爸暈倒了，你就算是怕沾惹麻煩怕不願意伸手幫助一把，你好歹打個120啊，不打120你好歹給我們家屬打個電話啊，我爸脖子上就掛著牌子，牌子上就寫著聯繫方式，你怎麼能見死不救！」

  「你就這麼站在這裡，看著我爸死了？你還是人嗎！」

  男人吼完，旁邊一個女人帶著一臉淚花看向姜寧寧，「這事兒，我們要報警！」

  另外一個女人也看過來，一抹臉上的傷心淚，「對，報警，必須報警，我們不接受私了，我爸一條命，你賠二十萬我們看不上，你賠二百萬你賠不起，報警！」

  旁邊兩個男人也跟著附和，「對，報警！」

  說著報警的話，沒有一個人掏出手機。

  哭嚎著大爺的慘，沒有一個人把大爺抱起來送去醫院搶救一下。

  姜寧寧冷眼冷臉冷心腸看著他們，然後——

  抬手，痞里痞氣鼓掌。

  「演的真好，繼續，再不多演一會兒，我怕你們沒有舞台了。」

  站在最前面的男人，今兒被姜寧寧一語中的的說他生意的問題，本來心裡就有點發虛，此時姜寧寧這麼說，他心裡更虛。

  但，越是心虛，就越要嗓門大氣勢足！

  男人鐵青著一張臉，兩步走到姜寧寧跟前，伸出去指向姜寧寧的手指，幾乎要戳到姜寧寧鼻子。

  「我爸一條命沒在你們喪葬店，無論如何你都有責任！」

  「別以為你現在直播討債火了就能逃避責任！」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姜寧寧看著他，抬手。

  兩根手指將男人伸過來指著她鼻子的手指一夾，然後往旁邊挪開。

  只是這麼輕輕一夾，男人頓時覺得手指像是要斷了一樣的疼，立刻就要縮回來。

  可沒抽出來。

  姜寧寧就夾著男人的手指，宛若夾了根煙，挑眉問他，「必須報警？不接受私了？」

  不等男人作答，旁邊的女人就說：「我說了，二百萬你賠不起！」

  姜寧寧看了她一眼，然後朝她燦然一笑，「我敢賠你敢要嗎？敲詐超過五十萬可是要進去的。」

  「我爸死在你家店裡，你竟然還威脅我……」

  女人嗓子一嚎就哭。

  眼淚沒且流出來呢，大錘翻個白眼朝著大爺屁股一爪子就抓過去。

  大爺已經被刺團救治的甦醒。

  剛剛不過是裝死而已。

  此時被狐狸發狠抓了屁股一把。

  頓時疼的一嗓子叫，直接坐起來了。

  原本烏煙瘴氣的直播間，一下炸了。

  【臥槽，我就知道有反轉！】

  【看這個姐的直播，永遠不會讓你失望！】

  【是不是要砸了，搞快點搞快點搞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