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蘇文是高麗的將軍，但他應該對高麗是沒有感情的。

  高建文和高建武傷透了他的心，他應該不會有任何想要回到高麗的意思了。

  秦逸在看，蓋蘇文也在掩飾。

  直到夕陽落下，秦逸拍了拍蓋蘇文的肩膀，「想起來了就不要憋著。」

  蓋蘇文一愣，他知道，在秦逸面前，一切都瞞不住。

  「侯爺，您的大恩，我會記得。」

  他想起來很多事情，他為什麼會到大唐，他一路上經歷了什麼，他在高麗的故事，他的過去，他從小到大的榮光。

  也想起來在侯府之中，有個人給他接骨，打碎了重建……

  他也想回去，回去報仇。

  他對高麗沒有感情？那是假的。

  可他對高麗有多少感情？

  他現在也說不準。

  高麗是個好地方，可高建文並不好。

  此時的蓋蘇文用火摺子給秦逸點上之後，自己也點上，看著秦逸，「侯爺，您之前是在騙我。」

  「呵呵，之前也是沒有辦法，你受到的打擊很大，我怕你接受不了。」

  秦逸笑了笑，「其實我有一點沒有騙你，榮華女應該是有了你的孩子。」

  「現在，這個孩子還在那裡，高建文不可能不知道你和榮華的事情，他只想留著那個孩子，在關鍵時候，救他一命。」

  蓋蘇文咬牙，目光陰冷起來，「高建文過河拆橋，對我不仁不義，我定然斬殺他於大王城！」

  秦逸一聽，就知道這貨之前是什麼狀態了。

  年少有為，年輕氣盛，自然不可能有任何服氣的人。

  那時候，高麗版圖就是他一手打下來的。

  他做夢都想在高麗建功立業，隨後攻打大唐。

  可現在，他對於大唐的感情有些奇怪。

  「侯爺，如若有一天， 我回到高麗，稱王之後，戰場上你我相遇，你會留情嗎？」

  秦逸一愣，你這個夯貨，怎麼會問這種話？

  「你想多了，高麗不可能安寧。」

  蓋蘇文猛然間意識到一個問題，眼前這個人可不是一般的文臣或者武將，他是一個真正的神人啊。

  這樣的神人，帶著他在天上飛的時候，他就醒悟了，也恢復了記憶。

  看著他身邊的那個黑齒常，也知道了黑齒常的身份，也知道了王玄策的身份。

  他還是留手了，他是冷酷無情，但內心深處還是感恩的。

  「而且，你覺得你能戰勝我？」

  蓋蘇文如果在認識秦逸之前，聽到這句話，定然會說可以戰勝。

  但現在，他興不起任何念頭。

  「你還是留下來吧，高麗的事情，之後我會讓你親自報仇，你的孩子，我也會找人給你帶回來。」

  秦逸嘆息一聲，「冤冤相報何時了，高麗百姓知道你，也敬佩你，但他們現在自顧不暇，你回頭跟陛下說，讓你帶兵討伐高麗。」

  蓋蘇文一愣，「陛下？他……」

  他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的願望，一定要把中原占領，把皇帝當成狗一般對待。

  可那個大唐陛下，似乎對他很好，從一開始見面，就對他充滿了好感，後來蓋蘇文也去嘗試過當幾天侍衛，李二似乎也沒有為難。

  三更燈火五更雞，大唐陛下比起高建文似乎更加適合當天下的主人。

  畢竟高建文是個什麼貨色，如今的大唐陛下是什麼樣的？

  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高建文這種人，註定要成為自己的墊腳石。

  「算了，我聽侯爺安排。」

  「呵呵，這就對了，你的心結在高麗，我自然不會讓你久等。」秦逸看了看遠方的書山學院，「可那些人，我也不能放過，如今的大唐，以後的大唐，需要你。」

  「把自己當成唐人吧，大唐沒有國家之分。」

  秦逸說的話也差不多了，有時候，沒必要說那麼多，需要蓋蘇文自己去想通才行。

  「路就在這裡，你自己選吧。」

  說完，秦逸瀟灑離去，田壟盡頭，蓋蘇文看著秦逸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去和留，只需要他一句話而已。

  看侯爺的意思，根本就從沒有在乎過任何人的離開。

  蓋蘇文想起了高麗發生的種種，想起了城牆上，榮華為了保護自己孩兒，發出的慘叫聲。

  竹葉青也發現了一個問題，張仲堅今晚上一直在緊張。

  「你緊張什麼？」

  「不知道，就是感覺很緊張。」

  作為高手，張仲堅的本能還沒有喪失，他感覺到了今天侯府之中出現的一些異常，也感覺到了一個高手的氣息。

  雖然侯府裡面高手如雲，都是武藝高超之人。

  但今晚還是不一樣。

  他沒有睡，爬起來和竹葉青一起守夜。

  「地窖里那個傢伙竟然是高麗某個隱世門派的弟子。」

  竹葉青淡淡說道：「什麼影宗，好像是這個名字，這幾日沒有機會向侯爺匯報，明日或許侯爺就知道如何應對了。」

  張仲堅一愣，影宗？

  「這個名字我在東南聽過，他們的手很長，明明在高山之上，不入世，但卻參與了刺殺楊廣的事情，前隋那一場大戰的失敗似乎和他們也有一些關係。」

  張仲堅說話的時候極為嚴肅。

  狗蛋在一旁瞪大了眼睛，智慧的眼神飄忽不定，似乎在觀察什麼。

  太陽升起的時候，秦逸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蓋蘇文就站在門口，看樣子他等候了許久，一夜沒有睡覺。

  「侯爺，我留下。」

  「確定？」

  「確定！」

  秦逸笑了：「好，那一切如常。」

  這種人不用秦逸說，他自有自己的想法。

  「大唐比高麗好，我在大唐這麼久，也習慣了，我很喜歡藍田，喜歡侯府，不過……」

  「高建文必須要死在我手上！侯爺，請給我這個機會！」

  「這當然，很快，你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做好自己。」

  這句廢話在此時此刻，並不是一句廢話。

  人們常說一些雞湯是有毒的，光說結果，不說怎麼做，但秦逸始終認為，那需要分開看待。

  雞湯是有用的，至少在當事人心裡是有用的。

  蓋蘇文點點頭，拱手離開。

  就在他離開回到自己該去的地方的瞬間，張仲堅長長吐了一口氣。

  「這個瘸子有點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