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如今已經是王子了，是西涼的皇長子，就要拿出皇長子的風度，王子的氣度，別讓一個沒見過世面的丫環看了笑話去。

  小六子王子，不，是李治大皇子，抬腳出了自己住的房間，來到門口迎接自己昔日的小夥伴，後來兩情相悅或是一廂情願的情人月牙。

  「哈哈，」李治已經學會了哈哈腔，端著氣度，走到月牙三尺遠的地方站住。

  男女七歲授受不親，自己是男人，不能壞了人家姑娘的名聲。

  「月牙姑娘來了？歡迎歡迎！」李治拿出該有的熱情，說著疏遠的話語。

  什麼月牙姑娘？

  姑娘個頭！

  月牙第一眼見到小六子，見這個比自己小几歲的小男子漢終於揚眉吐氣的站直了出來迎接自己，嘴角眉梢都是笑意，心中洋溢著滿滿的甜蜜。

  這是自己看上的男人，原本就覺得小六子不同於常人，原來是西涼王子，怪不得看上去與眾不同。自己也是走了狗屎運，一不小心就和西涼王子成了——。

  月牙不敢往羞羞的方向去想，只是匆匆的瞥了小六子一眼，小六子身上散發出來的光芒不正是自己希望的嗎？

  只是小六子稱呼自己姑娘，這是何意？聽上去這樣的疏遠。

  也是，如今小六子已經是王子，西涼的皇長子，將來要繼承大統的，未來西涼的王上。

  該矜持的時候必須矜持。

  「小女月牙冒昧前來，還望王子閣下見諒。」月牙行了半蹲禮。

  這是標準的禮節，是當初宮裡來的嬤嬤在教授江紫煙的時候，順帶教授了月牙一二，饒是這樣，用在小六子這裡已經綽綽有餘了。

  「哈哈，」小六子依然打著官腔，掩飾自己見到月牙的無奈。

  不是說街上戒嚴了嗎？月牙這個時候前來，是不是奉了江紫煙的命令前來打探消息的？

  若是這樣，就更不能帶月牙回西涼。

  憑著月牙和江紫煙的感情，月牙即便是做了西涼的王妃，心中對江紫煙的情意也不會消減半分，等到西涼和北晉開戰的時候，月牙就是當之無愧的內應。

  或許在月牙出嫁的時候，全部的丫環婆子陪嫁都會是經過培訓的北晉情報人員，不用月牙出手，西涼的情報會源源不斷的送回北晉。

  北晉的葉府三夫人就是專門培訓情報人員的，若不是自己當初被送到軍營的時候更適合做一名暗衛，就會被葉家三夫人培訓成情報人員送到適當的位置。

  幸虧自己沒有成為那樣的人，不然，這次父王的到來就會錯過。自己雖然經過努力也能找到回家的路，那條路上還不知道會不會布滿荊棘。

  看月牙不卑不亢的樣子，分明是經過了專門培訓的。

  這是打探情報來了？

  幸虧自己沒有把月牙當成知己相對，若是自己付出了真心，卻被月牙利用，如何對得起自己王子的身份。

  「月牙姑娘遠道而來，辛苦了，裡面請。」笑話，我李治是正統的皇家血脈，在一個小丫環面前還能手足無措不成？

  「王子請。」小姐已經給自己脫了奴籍，自己也是正常的北晉人，是楚王妃身邊的紅人，氣勢上不能給小姐丟人。

  這是北晉的土地，西涼人在這裡就是客人，常言說得好，客隨主便，沒見過客人的氣勢能壓得倒主家的。

  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何況小姐是人中龍鳳，豈能在氣勢上給小姐丟臉。

  「哈哈，月牙姑娘請。」小六子做了個標準的請的姿勢，雖然生疏，貴在標準。

  月牙雖然都是以丫環的身份跟在江紫煙身邊的，卻也知道不少的禮節。就小六子這樣的禮節，分明是上層官員之間來往的時候才用的，偏偏用到了自己身上。

  自己不過是小姐的丫環而已，就是現在脫了奴籍，在月牙的心裡也沒把自己當成過別的什麼人，從來就是和江紫煙綁在一起的。

  來的時候，月牙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對小六子的思念之情，見到小六子就會不顧一切的撲上去訴說，看到小六子端足了皇子的大架子，一下子就想到小六子如今是西涼皇長子，代表的是西涼。

  而自己是北晉的子民，雖然不能代表皇室，失儀之下會讓小姐蒙羞，會往楚王府的臉上抹黑。

  鑑於這一點，月牙才抑制住對小六子滿腔的思念，該有的禮儀一點都不少，甚至比小六子都周到。

  驛館前面幾個站崗的士兵早就知道了這個女子是楚王妃跟前的丫環，見月牙不卑不亢的樣子，在心裡給月牙豎大拇指。

  楚王妃跟前的丫環尚且有這樣的氣度和風姿，楚王妃該是如何光彩照人可想而知。

  作為客方，月牙還是走在小六子前面進了驛館。

  小六子引著月牙到了客廳，命侍從上茶，然後揮退侍從，兩眼沒有絲毫的溫度，看著月牙，說道：「不知月牙姑娘這些日子過得可好？」聲音不溫不火，平靜的如同一潭死水。

  月牙抬頭看去。

  小六子雖然沒有月牙年齡大，身材卻比月牙高出一個頭，月牙需要仰視才能看清他的臉。

  剛才在大門口，兩人客氣也就算了，當著外人的面前，怎麼說也得矜持，兩人都不能丟了各自的面子不是？

  怎麼到了這裡，跟前沒一個侍從，還要端著皇子的架子？累不累？

  平常小六子可不是這樣的。

  想起小時候第一次見到小六子，白淨的臉上抹滿了灰塵，骨瘦如柴的小身板讓人心疼。

  自己一時心軟，討來的唯一的吃食給了小六子，自己到餓了一夜。

  從此，小六子就像是親親的小弟弟黏在自己身邊，直到自己被瞭然大師帶走，一直都是把小六子當成親弟弟看待。

  有自己一口吃的，就會有小六子半口，有時候自己寧願挨餓也會讓小六子填飽肚子。

  這些都已經成為了過去，這些年過去，小六子怕是早就忘了。

  自己原本也沒曾想過小六子能報答自己，只要小六子過得好，自己也就滿足了。

  可是後來的事情呢？

  小六子從軍營回來，小姐就把小六子分到自己身邊，從此不說是形影不離，也是朝夕相見。

  那些從眼睛裡流露出來的情意濃濃的像是蜜裡調油，雖然小六子嘴上沒說什麼，別人說起他們兩人是天生一對的時候，小六子也是默認的。

  如今這樣的客氣生疏，莫不是成了皇家人都是這樣的德性？不管是北晉的還是西涼的，都會變得薄涼和無情嗎？

  那麼，以前呢？以前的情意呢？

  是小六子一開始就在騙自己還是自己一開始就誤會了小六子？

  是自己一廂情願，還是小六子有心誤導自己。

  若是小六子有心誤導利用，那麼，小六子可就真的是個心機深沉的。

  那時候的小六子才多大點兒的人兒，就知道利用自己的善良，讓自己充當他的保護傘。虧得自己在護國寺還心心念念的想著他，怕他失去了自己的照看，晚上會挨凍，白天討不到吃的。

  眼下聽小六子的口氣，根本對自己就像是在敷衍，語氣里沒有一絲的情意，這分明就是分道揚鑣的意思。

  虧自己想要說出分手還不好意思，怕小六子受到傷害，原來人家壓根就沒把自己當根蔥。

  既是這樣，說開了也好，就當是來道別的，從此以後，遠隔千里，山水不再相逢。

  「謝謝王子，過得很好。」月牙也靜下心，穩穩的坐下來。

  就噹噹初討來的飯菜餵了一條狗，這條狗長大了，不需要自己的飼養，且學會了咬人，沒有咬自己一口，也不算是恩將仇報。

  趁著現在還沒有反目成仇，好聚好散。

  「聽說武比快要結束，各國的使者也要回國了，我手頭上壓了好多的事情要處理，怕到時候不能來送王子，今天趁著街上戒嚴，不讓到鋪子裡去，這才來給王子提前送行。」月牙越說，聲音越小。

  自己不過是丫環的身份，來給王子送行，有這麼大的臉面？

  說白了，還不是依仗著自己是小姐的人。

  小六子仿佛並不在乎月牙的身份，反而熱情的說道：「謝謝月牙姐姐，我小六子何德何能，勞月牙姐姐百忙中抽出時間來給我小六子送行？月牙姐姐的這份情義，小六子沒齒不忘!」慷慨激昂的陳詞讓月牙差點就感動了。

  莫不是剛才的一本正經是故意逗弄自己的？小六子還是蠻有情意的？

  月牙不敢確定那個小六子才是真實的。

  「王子客氣了，願王子殿下這一路上順風順水，到了西涼，事事如意。」這是最基本的祝福，月牙還是會的。

  這是大多數送別的人都會說的話，即不失身份，也不獻媚。

  「謝謝月牙姐姐，街上既然戒嚴了，就該待在護國侯府，到了街上，若是有什麼變故，如何是好？」小六子殷切的關心，和剛才的冷硬完全變成了兩個人。

  其實，小六子想問的是，街上戒嚴了，你一個丫環是如何過了層層關卡，到了這裡的？

  還是街上說了戒嚴，實際上並沒有說的那麼厲害，想要行走還是可以的。

  若真的是那樣，自己和父王就能喬裝打扮出城，到了京城外面，那就是猛虎出籠，天高任鳥飛了。

  小六子也知道月牙雖然是丫環出身，跟在江紫煙身邊也是學了不少的東西，除了沒有跟著江紫煙上過戰場之外，江紫煙把月牙當親妹妹對待，有些東西，別人學不到，月牙卻是在和江紫煙相處中，潛移默化的學到了。

  「街上防範的是刺客，我一個小女子，他們怎麼會難為我呢？」月牙只說了自己是小女子，沒說出自己手上有小姐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