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罷了晚膳後端王命人把殘席撤下，接著他便柔聲對一旁的湘君道；「你也累了，我送你回去吧。」

  「湘君想陪陪王爺，看王爺愁眉緊鎖，心事重重的，您有甚心裡話不妨與妾身說說。妾身知道自己是一介女流，除了描眉畫目外再無它長，不能為王爺分憂，可聽王爺說說心裡話安慰安慰王爺妾身還是能作到的。」湘君拿出了自己全部的溫柔與真誠來與端王相待。

  她早已經不是那個傲慢驕縱的陳湘君，徹底脫胎換骨後的她不可否認比過去可愛多了。

  端王凝視了湘君一會兒，肉和的燈光下，她容色如花，眉目如畫，嬌艷的宛如三月開的最盛的一朵桃花。

  哪怕是有了身孕，她依舊是美的不可方物，雖然美人在側，但這個時候端王無心風月。

  沉吟良久端王才幽幽開口；「父皇逼母妃勸我上表辭讓儲君之位，在他心裡頭那壽王趙元亨就是天上的日月星辰，而我趙元夕就是卑賤如草芥。」

  今上偏愛壽王湘君是很清楚的，然她沒想到竟然今上會生出讓端王主動辭讓，從而成全壽王登上儲君之位，朝局之事湘君不懂，然她也明白，若端王真的上表辭讓，那今上就順水推舟，如此那些遵循立儲正統的朝臣們也就無話可說，壽王被立為儲君也就徹底沒了障礙。

  湘君緩緩撫了一下端王蹙起的劍眉，然後粉唇輕動；「王爺不必著急，您只要讓官家知曉壽王和陳貴妃的秘密，他們母子不但會萬劫不復，您登上儲君之位也就徹底的沒了障礙。」

  「湘君，你可有甚法子？」端王充滿期許的看著湘君，他知道過去湘君在怡紅院時同壽王的那些交集，他以為湘君掌握了壽王的甚短處。

  「二十一年前陳貴妃生下的並非皇子，而是公主，她早早的得知自己懷的是個女兒後就做好了偷梁換柱的準備。」接下來湘君用甚是平穩的口吻把二十一年前那段讓人匪夷所思的宮闈秘聞與端王娓娓道來。

  她很清楚端王知曉這個秘密後不會就此沉默，那麼貴妃母子以及整個陳家都會因此獲罪。

  湘君就是預感到了這一切可怕的後果，她也要說，情勢所迫她不得不說，然而她對陳家早已經新會又冷，她對貴妃亦是恨之入骨，而對自己曾經愛慕過的壽王亦是絕情絕愛了，他們是兄妹卻發生了違背人倫之醜事，她巴不得壽王死，也許他死了，那麼那段恥辱才能漸行漸遠。

  「湘君，你不會是話本子看多了吧，壽王怎可能不是父皇的兒子？」這是端王在聽湘君把事情說完後的第一反應。

  儘管他巴不得壽王死，可他從未懷疑過壽王的身世。

  雖然壽王和父皇長的不像，但端王也沒有覺得怎樣，因為自己也不太隨父皇，自己的樣子隨了母妃多些。

  湘君凝視著端王的眼睛正色道；「這種事湘君怎敢期滿王爺呢，若王爺不信可以走一趟寧王府，其實我不該叫劉湘君，我應該叫陳湘君，就是壽王嫡親的妹妹陳湘君，那個早已死了的陳湘君。「

  接連兩個真相讓端王完全無法招架，他覺得自己肯定是幻聽了，或者是在夢裡，壽王不是父皇的親兒子，面前的女人就是早已死去的陳府二小姐陳湘君，這怎麼可能？

  等端王慢慢的消化了一下後湘君才把自己因何死裡逃生的前因後果與之敘說一番；「王爺，如今湘君是您的女人，自然一心為王爺著想，趙元佑和林妙音比壽王對您的威脅更大，等搬到了壽王這u走大山王爺當趁著他們還沒有對您動手之前除掉他們。」

  不知不覺湘君的臉色已經布滿了寒霜，柳眉微立，杏眼化作兩把鋒利的匕首。

  「本王真是太蠢了，被你們一個個玩弄於股掌之中，難怪老頭子覺得本王不成器，本王的確不如老二，就連老三也不如。」端王一臉喪氣道，他不停的踱著步子，嘴裡嘟嘟囔囔的聽不清他嘟囔的什麼內容。

  湘君知道這個時候端王需要安靜，故此她只是默默的坐在那裡不再出聲。

  約莫過去兩柱香後湘君從椅子上起身，然後到了端王身邊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王爺，湘君是真心跟隨您的，湘君願助王爺搬到壽王和陳貴妃，然後再搬倒寧王夫婦。湘君肚子裡懷著王爺的孩子，您就是我們母子的天，王爺安好，我們母子才安好。」

  待湘君跪了許久後端王緩緩把她扶起；「你說你願意追隨本王一輩子，那你想要什麼？」

  湘君毫不遲疑道；「我想要榮華富貴，我這輩子只能以劉湘君的身份陪在王爺身邊，我不奢取代王妃娘娘和劉鸞夫人的位置，可我希望我的兒子能成為王爺日後大業的接班人。」

  這就是湘君決定背叛妙音的原因。

  她不甘心一直做一枚棋子。

  自打跟了端王見的世面大了，擁有的東西多了那湘君的貪念和野心也就更盛了。

  她知道妙音當初並沒有給自己下蠱，不過是用了一些江湖手段讓自己那個時候覺得渾身不適，從而牢牢的控制住自己，讓自己甘心情願的當一枚棋子。

  就算自己身上真的有蠱毒，湘君也要搏一把。

  湘君如此痛快的說出了自己心中所求端王到是猶豫遲疑了良久才回應她；「湘君，本王對你可真的是刮目相看，昔日的陳湘君可沒有這般城府和手段。」

  湘君微微輕笑了一聲，然後一臉無奈道；「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若還像從前那般天真的話興許會死得更慘。王爺，您說呢？」

  湘君這一笑帶著些許無奈於蒼涼。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能回到那個天真爛漫的時候，壽王就是壽王，而不是自己的嫡親手足，自己同他兩情相悅，到了婚配的年歲自己能風風光光的嫁入王府。

  被明媒正娶對於一個女人而言，特別是像湘君這樣出身大家的女人而言是何其重要，可這輩子自己都沒有一個被明媒正娶的機會了，這一切的一切都拜陳玲所賜。

  端王的手溫柔的在湘君隆起的腹部溫柔撫摸著；「只要你是一心向著本王的，自然本王不會辜負你。本王答應過鸞兒要若帝業成她便是貴妃，若帝業成本王必讓我們的兒子成為大宋儲君，同本王一樣能執掌這片錦繡山河，而湘君你就是本王的淑妃。」

  有了端王這番許諾湘君並不滿足；「口說無憑，王爺必須白紙黑字寫下來。」

  端王爽然應允；「你為本王準備紙筆。」

  很快湘君就把紙筆準備好，端王提筆在手，他深深的望了湘君一眼，面前的湘君退卻一抹冰霜於殺氣，依舊是那光芒四射，明艷無爽，千嬌百媚的女人。

  端王從十三歲出宮開府後就縱橫花叢間，可以說是閱人無數了，然而微有面前的湘君讓他感覺美的無可取代。

  為這樣一個姿容絕倫的女子就是放棄這如畫江山也是值得的。

  端王愛湘君愛的很俗，就是因為那張國色天香的臉。

  男人愛女人往往就是如此直接俗氣的，你的才情你的修養都不及那張艷若桃李的臉來的更直接。

  男人眼裡女人的優秀不是才華，不是性情，而是年輕貌美。

  稍加遲疑後端王手裡的筆就落在紙上。

  帝業成，若劉湘君得子吾必立為儲君。

  為表誠意端王還蓋上了自己的印章。

  湘君把端王的這一紙承諾如獲至寶一般的揣入懷抱，打算回到自己的住處後就把它封在玉盒裡頭。

  他日端王若想毀諾也不成了。

  自趙元佑設法給今上換藥後他的身體就一日好似一日，不過玩日人就完全康復了，能正常早朝了。

  當時秦皇后聽到妙音說三日內父皇必會康健時她還是心裡頭沒有底的，沒想到三日後今上果然去早朝了。

  如此秦皇后就更加確定妙音說的黃燦不可靠了。

  「你是說官家去早朝了？」貴妃以為自己聽錯了，可當內侍張晉把官家已早朝這幾個字一字一頓的重複給貴妃時她的心微微沉了下去。

  沒想到官家好的這麼快，不是說一個月內人很難好的嘛，怎會？難道藥是假的或者官家發現了什麼？

  貴妃越是琢磨心裡頭越是不安。

  就在今上臨朝的同時病了的壽王也好的差不多了，他不過是心病罷了，高燒退了，人好好養養，想開了也就無恙了。

  自己養病期間壽王除了許內侍黃芪侍奉外其餘人都不得入內，包括他的如夫人周青蓮。

  他需要一個小小的空間，然後安靜的想想自己的明天。

  幾天的時間壽王徹底想清楚了，事到如今自己已無退路，只能將錯就錯。

  距離這錦繡山河只有一步之遙，因何後退？

  只有得到了這片山河，成為了大宋之主，那自己才能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

  徹底想開後壽王的病也就徹底痊癒了。

  當壽王出現在貴妃面前時是有些消瘦憔悴的。

  貴妃心疼道；「我兒輕減了。」

  壽王淡淡道；「母妃無需擔心，兒子已無恙，這幾日害母妃擔心了，孩兒不孝。」

  「你既肯來見我可見你是真的想明白了。」貴妃凝視著壽王消瘦的臉龐忖度道。

  壽王微微頷首；「兒子想明白了，兒子和母妃是一體的，為了兒子自己的前程兒子也當繼續同母妃還有陳家同心同德。」

  看壽王是真的想通了貴妃的臉上露出了會心的笑意；「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旋即，貴妃就引壽王到了內殿，接著她就從自己的梳妝鏡後頭的暗格兒裡頭拿出來一個金匣子遞給了壽王；「你父皇決心立你為儲，然朝中一半以上的大臣都反對，而你父皇有些優柔寡斷，容易被大臣們左右，若到了迫不得已的時候我們只能孤注一擲了。」

  壽王緩緩把匣子打開，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明黃色，他認得，這是一道聖旨，母妃這裡怎會有聖旨呢？

  這的確是一道聖旨，一道冊立壽王趙元亨為儲君的聖旨。

  字是讓壽王無比熟悉的，若沒有蓋上玉璽他可能懷疑這道旨意的真偽，父皇的筆體可以被模仿，可是玉璽呢？

  「母妃，這道聖旨是？」壽王還是無法相信自己手裡這道聖旨是真的，他需要貴妃一個肯定的回答。

  貴妃微微笑著拍了拍壽王的胳膊；「這就是我們母子孤注一擲的籌碼。若是你父皇最終還是礙於那幫子不知好歹的朝臣妥協了，那咱們母子絕對不能坐以待斃，若不得已方氏必須得死，我知道你捨不得，因為那是你的親生母親，可是皇兒，若是咱們稍微稍一遲疑可能就萬劫不復。御醫院的黃燦早已經為我所用，還有你父皇身邊也有我的人，到時候咱們有的是法子讓你父皇去見先皇，有了你手裡這道聖旨到時候端王也好旁人也罷都奈何不了你。韓參政他們可是速來重規矩的，你父皇若是不在了，那麼他的遺詔就是迫使他們妥協的規矩，若他們還頑抗，那麼憑藉這奧遺詔你就有足夠的理由先坐上龍椅，然後再不識時務的人通通除掉。」

  壽王沒想到貴妃竟然做了如此充分的準備。

  旋即，壽王小心翼翼的把那道假聖旨還入匣內，然後完璧歸趙。

  貴妃把東西重新放回到暗格兒，然後緩緩轉過身坐回了適才的位置；「接下來的日子你要對胡心語好一些，我需要長公主的協助。」

  接下來貴妃就把自己的計劃原原本本的敘說一番。

  「兒子恐怕岳母大人未必會幫咱們，畢竟她不僅僅只有胡心語一個女兒。」壽王在得知了貴妃利用長公主要做的事後擔憂道。

  貴妃不以為然道；「長公主趙姝我很了解，貪念是她最致命的弱點，已經貴為長公主了她還不知足，她希望自己的女兒當皇后，只要許她足夠多的好處就不怕她不為我們所用。」

  壽王見貴妃甚有把握能說服長公主，如此他也就不再多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