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在楊眉發誓不當對方師尊，並且未來一千年為羅睺種植最好吃的葡萄的代價下，羅睺勉為其難地給出一條生路：「在日落之地，有一處地方名曰湯谷，湯谷有一樹，名曰扶桑，扶桑樹可隔絕金烏的火焰。」

楊眉仔細地記住他的話，連忙問道：「湯谷具體在哪裡？」

羅睺撇嘴，心道：「我怎麼知道。」

對楊眉回答的時候，他懶洋洋地甩下一個借口：「帝俊不是擅長推演嗎，你讓他去算，天機不可泄露。」

楊眉哪裡不了解羅睺，一聽便知道他在推卸責任，沒準連羅睺自己都不清楚湯谷扶桑樹在哪裡。什麼天機不可泄露，只要羅睺感興趣，抄天道的老底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多謝。」楊眉沒忘記感謝羅睺。

「謝我？口頭上說沒有用。」羅睺不陰不陽地說道：「限你一天之內給我回來，百年之內不許離開須彌山。」

楊眉誹謗不已，沒把他的話當耳邊風，立刻離山去了天庭。

在楊眉走後，坐在羅睺身邊的鴻鈞揉著他的手腕，為他注入混沌元氣，笑道：「你怎麼又改變主意了？之前不是說不管帝俊的死活，讓他和楊眉當兩個亡命鴛鴦嗎？」

「我不在乎帝俊，可我在意天庭。」

羅睺左手支著臉頰，右手任由鴻鈞灌輸力量，在混沌元氣的滋潤下，腹部一片暖洋洋的感覺。

他緩緩說出了理由：「失去帝俊，天庭還有太一，再加上我和須彌山的勢力，天庭不愁不能恢復鼎盛，但是十隻小金烏火燒天庭，失去天庭，我可找不到第二個適合容納妖族，提升妖族氣運的地方。」

鴻鈞說出一點，「你在這件事上投入了太多心血。」

羅睺的眸子玩味地看對方，「你不也是。」

兩人相視而笑，明白未來洪荒的演變和道路，這份默契流淌在他們的心底，成為他們彼此欣賞的一點。

洪荒再廣闊，人傑再多，鴻鈞也沒有把其他修士放在眼裡，包括楊眉在內，若非楊眉有羅睺的庇佑，那棵楊柳樹不過是天道下的一枚棋子，哪裡能自由自在地活到今天。

看不清眼前的路的人，都不過是摸黑的瞎子，這種事情與實力無關，只與心智和眼界有關。

唯有羅睺，讓鴻鈞體會到不需言說的愉快。

他懂他。

這一點已經勝過世間所有人。

當帝俊從楊眉口中得知「湯谷扶桑樹」時，立刻把十隻小金烏托給太一看護，自己帶著河圖洛書去找伏羲。他此時身體虛弱，與孩子的血緣關係太密，容易干擾到推演的效果，要在短時間內算出地址，他必須找同樣精通推演的伏羲幫忙。

楊眉放心不下帝俊，怕巫族偷襲，就陪帝俊一起去了。

妖皇宮內，東皇太一與十個侄子大眼瞪小眼，羲和看到這一幕，掩唇笑了起來，「太一，你快去照顧侄子吧，我們可不方便接近。」

嫦羲也好奇地看著他，從來沒見過太一的本體。

太一滿臉尷尬。

下一秒，小金烏們拉開嗓子哭起來，身上被壓制下去的火苗燃起，一簇簇金色的太陽精火將空氣扭曲，溫度陡然提升。太一沒有辦法，學兄長那樣變作本體，把小金烏攬到懷裡。

十隻小金烏感受到同源的火焰，開心地依偎在他的羽毛下。

好溫暖，好舒服！

太一心頭也一暖，以往三足金烏只有他和哥哥，可是過了今天，這世間便多出十隻同樣的三足金烏，延續著他們的力量和血脈。

他低下三足金烏高傲的頭顱，安撫著這些不安的小金烏們。

【不要擔心，叔叔會保護你們。】

伏羲所在的宮殿，位於一個極好的位置，對應北斗，宮殿的布置也與此對應，陣法巧奪天工，環環相扣，浩瀚的星辰之力籠罩住這片宮殿，避免了被其他妖族大能窺探的可能性。

這片星辰之力較為陰涼，隔絕了外界的火氣，以至於伏羲知曉帝俊生子出了問題，也很安全的躲在裡面喝茶。

伏羲聽見僕從慌張地說妖皇陛下來了，還以為帝俊來找他算賬，認為他在天庭出工不出力。

他哪裡敢擺架子，迎上去喊道：「妖皇陛下。」

再一定睛，他被帝俊蒼白的臉色，還有虛浮的力量驚到了。

要知道妖皇陛下雖然不以武力聞名洪荒，可是在整個洪荒，實力都可以算得上前列，是歷經考驗的大羅金仙巔峰。更別說妖皇還擁有妖族氣運的加持，渾身氣機毫無破綻，想要動他，最少也得是十二祖巫出面。

楊眉站在帝俊的身後，沒有在對方見屬下的時候去扶住帝俊，而是在伏羲看不見的地方，手掌微抬，將一股生機勃勃的力量注入帝俊的體內，維持住對方行走的力氣。

帝俊朝他感激一笑，隨後擺出了威嚴的一面，震懾住加入妖族沒有多久的伏羲，「伏羲，我需要你來幫忙找一個地方。」

「請陛下吩咐。」

「我借給你河圖洛書，你在三天內找到『湯谷』。」

「河圖洛書！陛下，不需要三天，我在兩天內就能找到地方！」

伏羲眼睛都亮了，這東西對於其他不擅長推演的修士，毫無意義，但是對他這種痴迷推演的人，簡直是無價之寶！

他一口應下，並且捧著河圖洛書就跑去閉關的地方推演。

帝俊為他的舉動哭笑不得，轉頭對楊眉說道：「幸好在天庭還有一個擅長推演的大能，不然我得親自去求羅睺了。」

楊眉的臉色糾結，說出秘密：「羅睺不擅長推演。」

非但不擅長，還經常被擅長推演的混沌魔神給提前躲開。

「不擅長？」帝俊訝然，不是他不相信楊眉，而是他曾經親耳聽到羅睺說的話，「他當初可是親口說出了七星八卦的存在，那幾個東西，我至今都還沒有參悟透，乃天地至理之一。」

楊眉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不信就算了。

帝俊見他如此，沉吟，「我信你，只是有些難以置信。」

楊眉撓了撓臉頰，感覺臉上有點發燙，自己明明沒有說假話，為什麼帝俊表示信任后，他反而有一點窘迫和尷尬。

難道是和羅睺待在一起太久，說謊說多了，說真話反而臊得慌？

這真是一個悲哀的結果。

回到妖皇宮，帝俊有些欣慰，「太一，辛苦你了。」

面前的寢殿還維持著原型，床卻沒了，可見帝俊當年用抗火性能最好的先天材料去建造宮殿的時候有先見之明。

太一問道：「伏羲答應找湯谷了嗎？」

帝俊走過去，打量著自己弟弟的本體，「當然。」

金色的三足金烏宛若一個太陽，羽毛上燃燒著熊熊火焰，卻並不讓旁人感覺到炙熱，反而多出撲面而來的溫暖之感。即便是他自己，也沒有做到這一點，只能令火焰不那麼狂暴。

帝俊誇讚道：「太一又進步了。」

楊眉也嘖嘖稱奇，明白是物極必反，東皇太一對力量的控制已經達到一種頂峰，導致太陽精火都返璞歸真。

本來按照這樣的情況，東皇太一早就該晉陞入准聖，但是此時天道隱，功法不全，縱然東皇太一資質再好，悟性再強，也無法突破天道對洪荒生靈的封鎖，達到准聖之境。

此時，東皇太一可稱准聖之下第一人！

太一變回人身，雙臂一抱，懷裡的十隻小金烏都顯露出睡著的模樣。帝俊見狀，目光柔和了很多，「折騰這麼久，也該累了。」

小金烏可是放了一把大火，險些把天庭燒掉。

太一興緻勃勃的和他討論：「侄子好小啊，羽毛才一點點，估計連飛都飛不起來。」

帝俊說道：「我們當年也這麼大。」

楊眉聽見他們溫言細語的討論聲，悄然無息的後退，往殿門口走去。沒走幾步，他被羲和擋住了，羲和溫婉笑道：「楊眉道友，你今日才是大功臣，怎麼能提前離開，陛下還要感謝你呢。」

楊眉一個頭有兩個大，羅睺要他儘快回去啊！

在帝俊和太一的熱情相邀下，楊眉不好拒絕，留下參加了妖族為小金烏召開的宴會，宴會是上珍饈美食，靈果無數，楊眉卻如同坐蠟，感覺來自羅睺的怨氣突破了空間，化作刀槍扎在他的後背。

坐在天帝的寶座上，帝俊看出他沒胃口，目光微動，臉上卻笑容滿面，與群妖聯絡感情，暗地裡，他則儘快的結束了這場宴會。

一結束宴會，楊眉不等其他人開口，立刻告退離開。

帝俊目送他的背影。

站立片刻，帝俊正要離開，眼角發現白澤搖著羽扇躲在角落裡，與鯤鵬在說著什麼話。

白澤用與仙風道骨不符合的賊笑，低聲說道：「我賭一件先天靈寶，帝俊陛下肯定是余情未了。」

鯤鵬：「……」

他默默的抬頭去看帝俊，帝俊冷冷的看了過來。

鯤鵬慢吞吞的說道：「我賭一件先天至寶，你得罪了妖皇。」

白澤的笑容卡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