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靈魂互換（羅睺篇）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羅睺用自己的自由為教訓明白了這句話。

他為了證殺戮之道，挑起洪荒的龍鳳大劫，成就開啟無量大劫的功德。他沒有把眾生的哀嚎放在眼裡，這裡只是盤古創造的世界，他貴為混沌魔神，豈願意在洪荒苟且偷生，他要重新登臨聖人之位！把失去的全部拿回來！

區區洪荒……只是絆腳石。

可是他如何都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一個同為混沌魔神的傢伙，吃飽了撐著沒事幹，跑來阻止他證道！

鴻鈞，本座掀起殺劫，和你有什麼關係！

羅睺恨得牙痒痒，可是不得不承認鴻鈞實力很強，就算他得到了大劫的好處，實力突飛猛進，他也沒有辦法突破鴻鈞那層「烏龜殼」，對方的法寶太多了！

盤古幡、太極圖、功德金蓮、戮神槍……

數之不盡！

先天至寶和先天靈寶炫花眼。

過去這麼多年，羅睺依然記得自己當時懵住的感覺。

在這樣強大的防備力量下，他敗於鴻鈞之手，險些魂飛魄散。為了掙出一條生路，他用自己的所有修為發誓，天地不仁萬物為趨狗，他將成立魔道，對抗天道。

從此，魔漲道消，道漲魔消！

天道震怒。

他為魔祖，無法無天，得天地的大自在，自然無法再被天道殺死。但是天道殺不了他，卻借鴻鈞的手封印了他，阻止了魔道的進一步發展。

這一封印，就是無數年。

羅睺也在紫霄宮的地下待了無數個元會，沉睡在滅世黑蓮中。

他的誅仙劍陣沒了，其餘的寶物也被鴻鈞搜颳走，相繼賜給了鴻鈞的徒弟。最後，只剩下與他元神相連的滅世黑蓮伴隨他。

他積蓄著力量，每時每刻都在等待突破封印的那一天。

洪荒初期，「魔」的力量很低，被天道壓制住，衍生出來的魔物都很弱小。後來道教分離出佛教，佛教延續除魔的這條信念，專門創立降魔的功法，借用高深的佛法來凈化魔性。這種克制持續到了洪荒破碎，神州大地的出現，「魔」才開始蔓延開來。

道教的實力被佛教壓制住，佛教與魔道互相印證各自的道路。

世人知道魔，畏懼魔。

「魔」終於爆發出了不亞於道、佛的威力。

在這一刻，羅睺蘇醒。

衝擊封印！

紫霄宮內，開創了一個聖人時代的道祖也睜開眼，神色淡漠，讓人第一眼就感覺到靈魂泛起沁涼。他手上的造化玉碟浮現，散發出朦朧而神秘的光彩。

「羅睺，你為天道不容，不要白費力氣了。」

紫霄宮的地下，封印層層疊疊，在力量的轟撞下爆發出金光火焰。

本座怎麼可能留下！

只要本座能出去，就等著本座殺回來吧！

羅睺催動著滅世黑蓮，往上升起半丈的距離，頭頂上玄奧浩大的封印陣幾乎找不到任何破綻，這已非仙人的手筆，而是天道下的封印！

衝擊封印的時候，他積攢的力量如同碰到烈日的白雪，融化得極快，一個呼吸間，消耗的就是他數萬年來苦修的力量！

坐在雲床上，已經無數年沒有變過臉色的鴻鈞微微皺起眉。

地面的震動越來越劇烈。

封印在其中的絕世魔物已經泄露出猙獰的氣息。

他抬起手，造化玉碟脫手而出，化作一道青光飛到封印陣的上方。然後在鴻鈞閉上眼的剎那，造化玉碟攜帶著他無窮的力量轟然落下。迎頭一擊，上涌的暴虐魔氣被壓抑住，羅睺就感覺彷彿是整個天地壓了下來，眼前一黑。

鮮血噴出，瞬間重創。

他站不穩腳，雙腿一軟，跌坐在滅世黑蓮的蓮台上。

血跡落在花瓣上，依稀能看見幾縷烏光，這是魔道的氣運。這一次天道與魔道的交鋒，毫無疑問是羅睺落於下風，連氣運都折損了一絲。

羅睺擦了擦嘴唇的血，沒有放棄，再一次衝上去。

鴻鈞淡淡地說道：「不要執迷不悟。」

造化玉碟再一次釋放衝擊！

羅睺壓根沒有聽，雙眸赤紅，狹長的眸子猙獰而艷麗。為了這一天，他已經準備了無數年！怎麼可能輕易放棄！

就算道消身死，他也絕對不想被關到無量量劫的那一天！

看見羅睺越挫越勇，縱然是鴻鈞也有些驚訝。遙遠的記憶，讓他想起了混沌時期的事情，那個時候羅睺以嗜殺聞名，喜怒無常，連混沌魔神都不想接近對方。

就是這樣的人，差一步就證道成功。

鴻鈞的嘴唇微動，無聲地宣告道：「我有我的道，你亦有你的道，且看誰的道更強。」

功德金輪在他背後升起。

這一場洪荒最可怕的爭鬥，在紫霄宮內上演。

最終，羅睺力竭，封印陣被他撕開了一個缺口，他卻無力再飛上去。

看著封印陣上方走來的紫衣道人，他明白自己失敗了，可是他不甘心啊！自己從來都不比鴻鈞差，憑什麼他要被束縛住自由，而鴻鈞逍遙於天地！

天道不公！

大道不仁！

若能再給本座一次機會，本座定要鴻鈞死無葬身之地！

狹長的眸子死死地盯著鴻鈞，羅睺冷笑一聲，隨著滅世黑蓮墜入地底深處，無數的黑暗吞沒了他的身影，金光一閃，封印填補上缺口。可以說，整座紫霄宮就是用來鎮壓他的，他根本無法在紫霄宮裡贏鴻鈞！

「你關不了本座一輩子……」

在陷入下一場長眠前，羅睺虛弱卻堅定地想道。

天道不會永恆。

遲早有一日，魔道會贏過天道。

懷著這個念頭閉上眼，羅睺的元神昏沉，身體沉痾，如同凡人重病在身一般。他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大概是一百年，也許是一千年、一萬年。

他感覺到久違到落淚的輕鬆感，身體輕盈，元神癒合。

衰弱的實力一步步恢復。

大羅金仙！

准聖！

准聖巔峰，半步混元大羅金仙！

再進一步，聖人的境界如同紙一樣薄，彷彿輕輕一戳就能破。

窗外鳥語花香，山間不知歲月。

羅睺躺在柔軟的床榻之上，悠悠地轉醒，眼帘打開，眸中閃過精光。

空氣中濃厚的先天靈氣，讓他想起了最初還未破碎的洪荒。他從未感覺到自己有如此好狀態的一天，似乎被封印在紫霄宮裡的事情都是一場夢。

鴻鈞……

他眼中爆發出一陣殺氣，心臟收緊，氣得發疼。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

他同時感覺到腹部有一些疼痛。

「怎麼了？」羅睺忽然一僵，聽見耳邊多出一道詢問的聲音。對方的呼吸聲離得極近，顯然是睡在他身邊，然而他居然遲鈍到現在才發現！

他是借屍還魂？

羅睺側過頭，正打算糊弄過去時，臉色扭曲了。

「鴻鈞！」

躺在他身邊的赫然是再眼熟不過的人。

沒有發冠，對方的白髮散落在玉枕上，清俊的五官如玉如琢，盡顯仙人獨步於世的風采。再仔細去看，羅睺愕然發現他們竟然睡在一個玉枕，自己只穿了褻衣，而對方也沒有好到哪裡去，衣襟略散開，露出一些胸膛的肌膚。

這個人，他化作灰自己都認得！

道祖，鴻鈞！

羅睺氣急攻心，力量絮亂起來，一陣陣地沖向元神。莫非自己還是沒有逃脫紫霄宮，鴻鈞假惺惺的讓他在床上養傷？

鴻鈞疑惑地看著他。

「羅睺，你掐我脖子做什麼？」

「……」

面對任由他掐脖子的白髮道祖，羅睺罕見的呆了呆。

難道鴻鈞脾氣這麼好？

騙鬼啊！

要是鴻鈞脾氣好，他的名字倒過來寫！

「你的力量不穩，靜下心，不要亂想！」鴻鈞忽然打斷了他的思緒。他的手反握住羅睺的手腕，將混沌元氣傳入羅睺的體內，穩定趨近於暴/亂的力量。

羅睺迅速收斂了心思，蹙起眉頭，收服體內的力量。

這份力量與他自己的有所不同，有「魔」的氣息，卻沒有達到「魔道」的層面。換一句話來說，就像是……還未證道前的自己。

另一份混沌元氣流入體內，莫名其妙地流向了他的腹部。

奇怪的疼痛停止了。

羅睺低啞地說道：「你在做什麼？」

鴻鈞察覺到他的不對勁，以為他沒有睡好，臉上多出無奈，安撫道：「別惱，下次身體不舒服，可以睡到我懷裡來。」

羅睺詭異地看著他，「……」

眼前的男人是那個修鍊太上忘情道的鴻鈞？真的不是幻覺嗎？

他仔細地去觀察鴻鈞的眼睛，那淡紫色的痕迹不假，是以混沌元氣為本源的人才會有的色澤。還有眼中的倒影——等等，鴻鈞眼中那個披頭散髮，衣衫不整的人是他？

羅睺心中一沉，拋下床上的鴻鈞，迅速跑出了房間。

殿門大開。

人已經不見蹤影。

床上，鴻鈞坐起身，冷聲道：「又故意沒穿鞋。」

他看著離開的羅睺，除了無奈，就是想要發火的感覺。任誰一醒來，關心床邊人，結果三下兩除二就掐住自己的脖子，活像是做了噩夢來找他報仇。

羅睺喜歡遷怒的脾氣，看來要治一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