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有了真正的紫霄宮，外面那層虛假的倒影就自然而然地消失了。

灰衣老者也沒有再出來過。

羅睺發明了更高效的方法吃蟠桃——把蟠桃榨汁，一杯頂兩三個大蟠桃。這樣一來腮幫子不會嚼累，沒事就喝一杯，美容又養顏，剩餘的蟠桃核丟到地上，讓泥土覆蓋，有一定的可能性可以培育出後天靈根級別的普通蟠桃樹。

鴻鈞對羅睺總是創造出新鮮事物的能力很認同。

「你的想法多。」

他罕見的誇獎讓羅睺得意，然而下一句話就被打回原形，「但是心不靜。」

羅睺最討厭這種唯心主義的說辭，就算是心不靜，也沒有必要專門潑他冷水啊！他把掌心貼在鴻鈞的胸膛上，感受心口下的跳動，曖昧地說道：「你的心不是也不靜嗎？」

鴻鈞剛要說話，羅睺又拿現實例子來堵住他，「真正心靜下來的時候，你我已經死了吧。」

心不動，就是死。

再不濟還有一個詞叫做心如死灰呢。

「沒有什麼是絕對的。」羅睺指著紫霄宮外的樹，「你看那樹，是樹在動，還是風在動？其實都不是，是你的心在動。」

鴻鈞沉吟，「要論道嗎？」

羅睺果斷跑了。

站在原地的紫衣人幽幽地看著他的背影，不明白羅睺為何討厭論道。這世上，能和他論道的，不是死了，就是剛被羅睺宰了，鴻鈞略微有些小寂寞。

事實上羅睺只是討厭嘮叨而已。

他沒有鴻鈞那麼足的勁頭，一開始論道就能有止不住的話要說。天知道他以前有點興趣和鴻鈞論道的時候，發現鴻鈞能一口氣講一千年，內心有多崩潰。聽鴻鈞的意思，一千年還算是比較短的，羅睺不禁想起前世傳聞的紫霄宮講道時間。

數萬年乃至數十萬年……

羅睺冷漠臉。

他可以接受這麼長的時間用來閉關，絕不接受用這些時間來話癆！

通過服用蟠桃，羅睺的傷勢好轉了一些，但也沒完全補足虧損。他對戰的那五個准聖都是硬茬子，混沌珠讓他有了群挑的可能性，同樣讓他付出了代價。

「靈根——」羅睺的心頭一樂，發現忘了葫蘆藤！

他本來是利用先天葫蘆藤來當誘餌，誰料楊眉爆出混沌魔神其實盯上他的秘密，這麼一來，誘餌就變成了羅睺自己，哪裡需要先天葫蘆藤來插足。當他把混沌魔神幹掉了，整個洪荒就剩下他、楊眉、鴻鈞三個混沌魔神，連身為盤古真靈的蓮生都算不上混沌魔神。

羅睺頓時忘記方才要論道的事情，再度跑回去找鴻鈞。

「鴻鈞，把混沌珠給我，裡面有先天葫蘆藤。」

「你要它幹什麼？」

「它有一個葫蘆特別適合煉丹！」

鴻鈞沉默是金。

羅睺不甘示弱地說道：「你不能煉丹，容易損耗元神，讓我來煉丹藥！」

鴻鈞看著骨子裡倔強無比的羅睺，各自退讓了一步，「只要你把初級丹藥練出來，我就給你先天葫蘆藤，混沌珠暫時放在我這裡，好嗎？」

羅睺眼神不愉快，「混沌珠是我的。」

鴻鈞從衣袖下拿出造化玉碟，把造化玉碟放到他的手上，相當於互相保管對方的混沌至寶。這個舉動讓羅睺無力了，知道鴻鈞是不會讓他用混沌珠來頂替眼睛，他只能繼續在紫霄宮裡保持一隻眼睛有，一隻眼睛沒的模樣。

醜死了！

鴻鈞做事向來是把握很足，這次也一樣，「混沌珠有靈，你想要日後床笫之歡的時候，都閉著右眼嗎？」

羅睺一臉震驚地看著他。

這還是他認識的鴻鈞嗎？以前鴻鈞絕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六根清凈啊！

這回連床笫之歡都知道了！

羅睺到底是低估了混沌時期誕生的人的貞/操觀，在鴻鈞的身上，他並沒有所謂的不好意思的情緒，臉色平靜，說出的話也很體貼，「你上次不舒服，我就去專門了解這方面的事情，雖然看了一些不太喜歡的東西，但是應該能有些效果。」

鴻鈞指的便是他們第一次發生關係后，羅睺走路不自然的情況。

這個話題，縱然是以羅睺恥度都有點扛不住。

「這種事情……沒必要說出來啊……」他的目光四處飄，就是不看鴻鈞這張風輕雲淡的臉，「我又不是不能恢復，混沌魔神的這點身體素質還是有的……」

鴻鈞的手搭在他的腰間，語氣中正平和，「我們的時間很長，你對我的不滿，我會盡量改善，我希望我們之間不會再有矛盾。」

羅睺打斷他的話，「你最近嘴巴甜了很多啊。」

鴻鈞見他強行轉移話題，便不提這件事情，順從了他的意見。

他的手捻著一片掉落在羅睺肩頭的桃花。

「花落了。」

人面桃花相映紅，在蟠桃林中的羅睺尤其是艷麗得非比尋常。

面對如此溫和包容的鴻鈞，羅睺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裡產生了內疚心理，自己的脾氣有多糟糕，自己知道得一清二楚。要不是鴻鈞命夠硬，先是扛過了混沌青蓮的攻擊，后又逃過了必死一擊，估計他就再也見不到對方了。

反省起自己的態度，羅睺收斂了自己的冷漠。

哪怕是鴻鈞睡在他身邊，他也沒有再出言相激，睡就睡吧，反正不動手動腳，他們這樣的生活又不是沒有發生過。

在千萬年前，他們就是這麼相處，相安無事，如白開水一樣平淡無味。若非他後來忍受不了鴻鈞的性冷淡，他也不會離開紫霄宮，去洪荒過自己的神仙日子。

這樣的想法維持到他好幾次醒來，發現自己躺在鴻鈞懷裡告終。

他不至於每次都滾到他懷裡啊！

隨即羅睺感覺不對勁，鴻鈞這副「只要你開心，我什麼錯都認」的態度是怎麼回事？鴻鈞是什麼性格？用冷心冷清的道者來形容都不為過，他突然跟自己認錯，又拿溫水煮青蛙的方法來磨合，要是自己再心一軟，不就跟他復婚了嗎！

他的想法是約炮，絕對不是跟這個男人談情說愛啊！

冷下臉，羅睺在一天早上坐起身，看著手臂摟著自己的鴻鈞，「我們雙修。」

早點恢複眼睛早點走。

鴻鈞彷彿看出他的想法，斂眸，沉穩的說道：「我的元神還沒好。」

羅睺張了張嘴。

憂鬱。

人是他打傷的，總不能連養傷的時間都不給。

再看鴻鈞躺在雲床上，白髮如雪，衣襟散開的模樣，羅睺的心頭亂跳，想要下床又有點捨不得就這麼一走了之。一時沒主意，他破罐子破摔的躺了回去，不過這一次他的手貼到鴻鈞的胸膛上，掌心滑動，享受這個男人和內心不同的肌膚溫度。

熱熱的，比最好的暖玉都要讓他愛不釋手。

羅睺閉目養神。

鴻鈞見他留在床上，眉心舒展，撫摸著羅睺背後的黑髮。

「再等一些時日。」

「嗯……」

猜到了鴻鈞在拖延時間，羅睺也無可奈何。

他的堅持，好像也沒有想象中那麼牢不可摧。鴻鈞是個連性格都很淡薄的人，僅有的溫潤都給了他，就好像蜂蜜水可以甜一時，白開水的味道一輩子也不會膩味。

相濡與沫，相伴一生。

這種常人做不到的事情，鴻鈞都可以為羅睺做到。

因為他此生只對他動了心。

在羅睺忘記時間，以為又要被鴻鈞套牢來的時候，紫霄宮多了兩個突如其來的客人。羅睺一陣驚喜，而鴻鈞的神念發現是誰后，眼神不著痕迹的冷冽了一些，並不喜歡到來的客人。任誰在感情恢復的時期，有人來打擾，都不會高興。

楊眉帶著蓮生來了三十三天外。

一進入紫霄宮，楊眉就羨慕嫉妒恨的對蓮生說道：「這是你父親和你後娘的道場。」

蓮生好奇的到處打量，「看上去有些眼熟，我似乎來過。」

楊眉拍肩，「這次記得拜師。」

蓮生點了點頭。

蓮生拜鴻鈞為師的事情，楊眉記得羅睺提起過，可惜後續就沒聲音了。看在蓮生屢次幫他的份上，楊眉很盡心的為他思考了一次未來。蓮生遲早要在洪荒行走，鴻鈞是造化玉碟的第二任主人，與盤古還有一份「香火情」，找鴻鈞當師尊的好處就是被天道庇佑！

紫霄宮的大殿上，紫衣玉冠的道者坐在雲床上，盡顯仙人的風姿。

不喜不怒，三花聚頂。

與准聖表象不一樣的是他臻至無極聖人的境界。

這才是讓蓮生眼前一亮的來由。

然而在他的身後，側躺的羅睺破壞了鴻鈞高深莫測的這種氣場。羅睺支著右臂，紅衣妖嬈，黑髮隨意的散落，面露笑意的朝楊眉打招呼，「沒想到你會千里迢迢來找我。」

楊眉瞧見他略帶喜氣的臉色，詫異道：「看來你過的不錯。」

還以為羅睺整天在和鴻鈞吵架呢。

羅睺摸了一下右眼，斜睨鴻鈞，「說不上多好。」

鴻鈞回過頭說道：「羅睺。」

「我不說了，行了吧。」羅睺輕哼一聲，不再當著外人的面抱怨私事。他卻不知道這個態度讓楊眉嚇一跳，完全不知道鴻鈞和羅睺相處的時候，居然是以鴻鈞為主！

見鬼了，鴻鈞不是經常被羅睺掃地出門嗎？

在楊眉詭異的視線下，蓮生主動說道：「父親，我想拜師。」

羅睺挑眉，「哦？」

他看向鴻鈞，鴻鈞頷首，「可以，但不是這個時候。」

羅睺大致了解他的收徒計劃，轉念一想，蓮生的根腳是輪迴紫玉蓮，元神是盤古的真靈凝聚，身上又有他和鴻鈞兩個人的精血，完全是硬湊出的洪荒版一流配置。

羅睺開口給蓮生幫忙，「提前收徒又怎麼樣，蓮生難道沒資格做你的大弟子？」

鴻鈞平靜的說道：「緣份不夠。」

羅睺一笑，從袖子里把造化玉碟拿了出來，「你敢說這個緣份不夠嗎？」

造化玉碟的第一任主人就是盤古！

鴻鈞以清寒的淺笑作為回答，「我與造化玉碟的因果，早就在混沌青蓮的事情上還乾淨了。」

羅睺：「……」

一不小心，他好像又幫盤古拉了仇恨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