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為了防止把太一刺激得跑回太陽星，再也不下界，羅睺後面的舉動都很溫柔，順便還給了他一些修復心神的靈果和靈茶。一陣調理后，太一蒼白的臉色恢復正常，不同於上次羅睺只說了自己的名字，這次羅睺說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紅狐一族的人。」

羅睺釋放出了一絲狐族的氣息，讓同樣是妖族的三足金烏可以辨認。

太一很鄭重地說道：「原來是紅狐大能。」

他的內心已經把之前的妖族排序打亂，不再將鳳凰、龍那些放在前面，而是把紅狐放在最前面！想想也知道，單是這個紅衣人就如此可怕不提，對方還有一個沒化形就心境修為高到離譜的兒子，這一大一小足以撐起整個族群了！

羅睺不在意地誇大紅狐的能力，憂鬱地說道：「可惜了，我族其他族人的資質都很差，一飲一啄，大概是天意。」

太一很是理解。

一族的天賦都集中一兩個人身上，導致其他族人衰弱，這是很正常的平衡。

在未來的東皇太一心中烙下「妖族」的印象后，羅睺作為太一的洪荒引路人，當仁不讓的把洪荒的情報給了他。一張小小的玉牌，太一用神念掃過去，就發現了裡面密密麻麻的信息，幾乎羅列了洪荒知名的妖族族譜。

這全是羅睺這些年遊歷得到的信息，有了它，可以極大地縮減妖族大一統的時間。

太一的雙手握著玉牌，將它推了回去，「太貴重了。」

羅睺嗤笑道：「你看都看了，還是到你手上發揮全部價值吧。」

太一的臉上一紅。

確實，神念掃描的速度很快，他就算沒留心也看了三四成。

「我觀你有大氣運，未來註定不會蝸居在太陽星上。」羅睺在桌子上又變了一盤葡萄出來，比起其他水果，他鐘愛酸甜的葡萄，「我的修為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難以前進，但是我還有自己的徒弟和孩子，總得給他們鋪一條路。」

太一安靜地聽著他說話，不知不覺就從「道友」的身份變成了看待一位長輩。

羅睺聲音柔美如狐地說道：「山腳下那兩個小娃，就是我不爭氣的兩個徒弟，還有我的孩子，他的資質太好，受天所忌，我必須給他準備一份極大的功德，才可以讓他能夠順利化形。」

漸漸地，太一明悟了羅睺的目的。

只要能付得起功德為代價，就可以請他們須彌山一脈的人出山！

太一沉吟，「這點沒問題，我和兄長都不是依靠功德修鍊的人，若能讓你的孩子化形，也是妖族的一件喜事。」

羅睺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落在楊柳樹上休息的蓮子。

蓮生幫妖族還是幫巫族呢？

這對於盤古真靈而言，可真是一個手心手背都是肉的問題。

發現自己的說辭略有點大放厥詞，動不動以「妖族」來形容自己的陣營，太一乾咳一聲，自信心沒那麼足，「見諒了，這是我和兄長的目標，畢竟我們三足金烏的根腳不差，來到洪荒也想要爭得一片容身之所。」

羅睺表示理解，「容身之所嘛……」

他的眼神意味深長。

能讓三足金烏棲息的是太陽星，假如連太陽星都覺得太小了，那麼不就只有洪荒大陸嗎？

羅睺沒有讓太一留宿須彌山，頭頂上還有一個總是在看他的鴻鈞，他要是把太一留下來，上面沒準就酸了。感慨著有一個快要成為天道的道侶的不妙之處，羅睺含笑送走了太一，不知道回去之後的太一會不會跟他哥哥說洪荒的見聞。

嘖嘖，能夠第一次就直接看見盤古的雙眼，太一果然和眼睛有緣。

蓮生從楊柳樹上飛了過來。

羅睺問道：「蓮生，這次眼睛有沒有疼？」

糙漢子外表的虛影從蓮子上方冒出，搖頭道：「沒有疼。」

羅睺又看向楊柳樹，「你們兩個下完棋記得收拾棋盤，不要讓迦樓羅和孔宣看見了。」

楊柳樹上出現了楊眉的身體，楊眉一聽到下棋就快瘋了，眼睛通紅，熬了幾天幾夜都無法破解蓮生的棋局，「羅睺，你不是說他的棋力很弱嗎，這哪裡是弱，分明是根本沒辦法贏吧！」

羅睺裝作訝然，「我什麼時候說了他很弱？」

楊眉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句話：「你說他是肌肉腦子！」

蓮生憨厚臉。

羅睺翹起腿，坐在石凳上悠哉地說道：「這話你也信，果然和當年死了的那一幫子傢伙一樣傻。」盤古要是個肌肉腦子，完全沒有智慧，他實力再強，也破不了那麼多混沌魔神的圍剿。

楊眉吐血。

倒是蓮生對羅睺口中死了的那些人很好奇，「父親，那些死了的是什麼人啊？」

羅睺丟了一顆葡萄入口，「一堆熱血上涌的勇士，準備屠了魔王。」

勇士？魔王？

蓮生不再問下去了，感覺父親又會偏離話題。

出了今天三足金烏登門拜訪的事情后，楊眉才發現羅睺很早就開始謀劃了。然而洪荒這麼多種族，洪荒生靈與他們重修的混沌魔神的差距越來越小，他不明白羅睺為何非要挑選妖族，「妖族的大能者不多，拼的都是根腳，還不如找巫族。」

在他的印象中，妖族就是像三足金烏、孔雀這類化形的傢伙。

強者強矣，高層和底層的差距太大。

羅睺反問道：「何為妖？」

楊眉連想都懶得想，「獸有靈，為妖。」

羅睺的目光從楊眉身上挪開，停留在蓮生的虛影上，蓮生老實的說道：「看情況。」

楊眉詫異道：「為何要看情況？」

蓮生說道：「『妖』說法太散亂了，有的是，有的不是，需要一個人來定義。」他對上羅睺滿意的眼神，聲音不由溫和起來，「在楊眉你的心裡，大概只容得下獸，但是在父親的心裡，恐怕鳥獸精怪皆為妖，哪怕是一縷氣流化形也是妖。」

楊眉一驚，「這也算妖？」

蓮生沒有說下去。

此番話大有定妖族分類的意思，可是他有一種預感——不能說。

這件事情應該是由今天上山的那個青年來決定。

「他以後應該還會來，你們別縱容孔宣去挑釁對方了。」羅睺終止了這個話題，明白孔宣這麼囂張，很多原因是楊眉和蓮生都沒有怎麼去管的原因。楊眉的三觀不用說，混沌魔神壓根就沒三觀這種東西，而蓮生——

羅睺毫不懷疑蓮生是希望孔宣挑戰太一，通過勝負得到經驗，至於得沒得罪對方，不在蓮生的考慮範圍里。

唉。

須彌山上一堆問題人物。

羅睺的眼底興味，不知道未來會被他們扭曲成什麼樣，他已經拭目以待了。

一時棋興大發，他幻化出棋子。

「啪嗒」一聲。

黑色的棋子落在棋盤的中元，猶如在挑釁天道所設下的大劫。

蓮生看見這一幕，立刻拉開對面的凳子，「父親，我來和你下棋，你剛才的氣勢好好。」

羅睺的表情僵住，「不是……」

他只是忍不住隨便擺了一個棋子，做做樣子，不是要和蓮生下棋啊！

然並卵。

羅睺還是被蓮生拉著下了一局，臉色鐵青的走了。

在他走後，蓮生失落的看著棋盤上的第一個黑子，這是他廝殺到現在最難吃掉的棋子，也是他第一次碰到的挫敗，「父親，你要是保持第一枚棋子的心境，我其實不一定能贏啊。」

旁邊的楊柳樹聽到他的話，恨不得用樹的形態來翻了個白眼。

圍棋下到這種境界，已經不是單純的考驗棋力，而是心境了。很顯然羅睺的氣勢不可能長時間維持，只能在某個點突然爆發，假如不能長時間鬥志高昂的打雞血，在蓮生面前就必輸無疑。

楊眉不想看見蓮生這麼「獨孤求敗」的嘚瑟樣，陰森森的說道：「其實他贏過你。」

蓮生斷然答道：「不可能！」

在他心裡，他不可能輸，這是與生俱來的自信！

楊眉桀桀一笑，「你只是不記得了而已。」

在那場開天大劫，死的是盤古，完整的活下來的混沌魔神是羅睺，這其實就是羅睺的勝利。

蓮生在他的挑刺下沉思起來，摩挲著棋盤上的棋子，像是在感受上面殘留的意念。他無意識的笑出聲，聲音空洞的說道：「如果會輸，那一定是我不想贏了吧。」

楊眉愣住。

難道是盤古在親口告訴他，其實他是故意輸的？

蓮生忽然醒悟過來，迷茫的說道：「我剛才說了什麼，怎麼盯著棋子就莫名其妙的發獃了？」

楊眉咽了咽口水，望向須彌宮內去休息的羅睺，用意念傳音道：「你知道你兒子是怎麼回事嗎？他剛才一下子很像是盤古附身，快嚇死我了！」

羅睺沒有看見那一幕，隨口說道：「他不就是盤古的真靈嗎？」

楊眉哭喪著臉。

這說了和沒說一樣，真靈和本體怎麼可能等同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