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后衣領被揪住，楊眉逃跑的腳步終止。

在盤古真靈的虎視眈眈下，楊眉立刻和藹地說道：「我當然會幫羅睺，怎麼說也是朋友嘛。」

在場的全部都一臉鄙夷。

太無恥了！

然而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確定楊眉乖乖回來幫忙，盤古真靈的虛影變淡，回到了輪迴紫玉蓮里。蓮子從半空中無力地摔落，兩個蛋連忙用自己的身體去拖住它，奈何它們都忘記了自己圓滾滾的外殼。

於是蓮子從蛋頂滑落到地上，蓮子內部修鍊的力量消散大半。

兩個蛋看出他付出的代價，一陣心痛，「兄長，您好好休息，我們會幫你監督楊眉。」

蓮子的表面閃過微光，算是應了一聲。

隨後他進入休眠。

沒了盤古當作壓力，楊眉才不怕兩個沒破殼的蛋，頓時放鬆身體，與先天葫蘆藤交流起了羅睺的情況。確定羅睺是木屬性靈氣吃撐了，才造成了昏迷不醒的情況，楊眉的臉色一青一白，好懸沒有吐血。

肯定是木靈珠內的木靈氣釋放，導致羅睺不得已地去吸收這種力量。

沒準……木靈珠已毀！

「羅睺啊、羅睺，你怎麼就不小心一點，沒了木靈珠就沒有那玩意了啊……」楊眉碎碎念，伸手握住羅睺的手腕，替他調理爆炸般的木靈氣。沒過多久，楊眉嘶了一口氣，對方柔若無骨的手腕變得如火焰般滾燙，逼得他鬆開手。

他一看掌心。

好傢夥，已經把他本體的掌心燒黑了一層。

兩個蛋看情況不對勁，想要靠近羅睺，卻聽見楊眉說道：「你們要是想變成烤蛋，可以過去。」

兩個蛋停在原地。

二蛋眼尖地說道：「羅睺身上長出了奇怪的東西……」

在羅睺的衣袖下，手腕多出一道奇異的花紋，仔細一看就發現是從手臂上面蔓延下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黑色的紋路蔓延了羅睺的整具身體，就連脖頸和臉頰都有，硬生生把羅睺體內磅礴的木靈氣壓制下來。

正是它們阻擋了楊眉的觸碰。

所有紋路散發出古老而強橫的氣息，這份古老的感覺並非來自於洪荒，而是在更早的——混沌。

楊眉看出圖案的意思，眼底沉思，「看來不需要我幫忙了。」

羅睺身體表面的紋路跟活過來一樣，四處竄動變化，組成強大的混沌封印陣。沒有意識的木靈氣哪裡是它們的對手，很快就潰不成軍，紋路在羅睺的眼睛和其他部位猶豫了一下，最後選擇把這些外來的木靈氣封印在羅睺的右眼裡。

有靈氣想要反抗，也被它們**了。

接近一個混沌靈根級別的靈氣，讓羅睺的眼瞼抽搐了一下，倏然睜開右眼，瞳孔從幽綠轉變成深綠。

這一舉動，幾乎就是捨棄右眼！

楊眉心驚肉跳，「要不要這麼狠啊，混沌魔神的身軀殘損了就很難修復。」他的話傳達不到羅睺的耳朵里，在疼痛的刺激下，羅睺勉強清醒過來，手臂撐住床，大口喘氣，少有的汗水濕潤了額前的長發。

紋路遍身，好似復活的凶煞之物。

他的瞳孔豎立成針芒。

這種常人狼狽的模樣，在羅睺身上反而感覺不到，沒有誰會傻得認為他很脆弱。

哪怕是後世所謂的大凶之物旱魃，在他面前也小巫見大巫，無法比較，羅睺的凶煞程度在混沌世界都位列前三。沒有誰看過他的本體，只知道羅睺自稱修鍊的是混沌之殺戮的法則，本體是混沌殺戮之氣。

這個時候楊眉反應過來了，一臉驚悚。

不對勁啊。

混沌殺戮之氣是什麼東西？

羅睺是第一批誕生的混沌魔神，楊眉也是，而且比羅睺誕生得更早。他知道那個時候混沌魔神的數量少，彼此井水不犯河水，自然不存在殺戮。沒有這個根源出現，哪裡產生得了混沌殺戮之氣！

羅睺是胡扯的吧！

「不想死的話，給我出去。」

羅睺看向楊眉，紅衣下身體微微緊繃，極力控制著這些被他取名為魔紋的東西。

這玩意用了就沒好事！

楊眉剛想說什麼，忽然聽見外面的雷聲響徹須彌山！

羅睺的臉色一變，「來了。」

這回不用羅睺來解釋什麼廢話，楊眉跟老鼠見了貓一樣，受驚的抱起兩個蛋和蓮子就飛快後退。綠光一閃，先天葫蘆藤纏在了楊眉的腳踝上，及時讓楊眉也把它給帶出屋子。

他腳不沾地，破門而出！

在他脫離屋子的一剎那，紫色的雷霆轟然落下！巨大的光柱幾乎有三個人環抱那麼粗！

屋子再次爆裂。

山峰幾乎在削平，鳥獸哀嚎！

楊眉心有戚戚，羅睺果然是凶物，天道降下的是真正的九天誅邪之雷。據說這種雷在碰到大凶之物出世時，天道為了防止它為禍洪荒，特意實施的滅口行動。這下子羅睺除非拿出聖人實力，不然就得傷上加傷了。

然而當他看清楚羅睺時，楊眉木然。

在雷劫的正中央，雕花大木床完好無損，精美的簾帳在風中晃蕩，珠串發出清脆的碰撞。

床上，一個紅衣美人慵懶的倚靠在床頭吃葡萄。

很顯然羅睺手上這一串葡萄的來源，就是趕在屋子的牆倒塌前，特意隔空移物搶救來的水果。楊眉看到床角的幾粒葡萄籽，表情有些崩潰。臨危不懼算什麼，這簡直是沒有把天道的雷劫放在眼裡！連一個目光都奉欠！

大蛋懵逼的說道：「這是幻覺嗎？」

二蛋說道：「肯定不是。」

它們忽然對未來化形時的雷劫充滿了信心！

接下來更加神奇的是劫雲醞釀了一會兒，再度劈下，嗯，劈在床的半米之外。

揚起的塵土都被大床設下的結界給攔在了外面，沒有讓羅睺滿臉灰塵。接二連三，雷劫不是劈錯了位置，就是正好劈到大床的時候，雷光弱成了一根手指那麼細，輕飄飄的落到羅睺面前。

羅睺側過頭，嘴唇嘟起，吹出一口氣——吹散了。

當然，雷劫的力量還是釋放出來了，只不過釋放在羅睺之外的地方。

楊眉差點在半空中摔下。

這是雷劫嗎！

天道就算放水，也不要放水成這麼慘不忍睹的樣子啊！

接引和准提已經被嚇得躲到了安全地帶去，這雷劫把須彌山削平了山頂，要是再劈下去，沒準山腳的他們也逃不過。看見山主度雷劫的神奇景象，接引以為是對方的能力，心中敬畏，准提喃道：「我們什麼時候能達到這種程度？」

接引感慨萬分，「道無止境。」

會出現這樣詭異的情況，確實是羅睺的功勞。

羅睺什麼也沒做，只是在雷劫落下的時候，幽怨的說道：「鴻鈞，你想把我劈死嗎？」

這麼一句話下，雷就抖歪了。

羅睺見狀就慢悠悠的吃葡萄去了，葡萄里的靈氣正好清了清口裡的血腥味。

等雷劫例行劈完了，不管天道樂不樂意都得收手。

看見劫雲消散，晴空萬里，楊眉終於飄了過來，「你怎麼做到的？」

羅睺似笑非笑道：「天道看上我了。」

楊眉：「……」

這比大道是你爹還更不可信！

與其說雷霆源自於天空，不如說是源自於三十三天外的紫霄宮。鴻鈞的手指就像是在空氣中撥弦，每一次都精準的控制住雷劫，沒有讓九天誅邪之雷傷害到羅睺，結束后，他就準備去繼續參悟三千大道了。

可是事實上沒有這麼順利，鴻鈞的眉心鑽出一道光。

落地化作人。

與天道最接近的「自我」漠然的說道：「本體，你不該阻止雷劫，羅睺擋得下，你多此一舉，只會觸怒天道。」

鴻鈞閉眸說道：「我即天道。」

「自我」愣是被他的說法一噎，這還沒上位呢！像是知道對方的不解，鴻鈞執起這個一點都不聽話的造化玉碟，輕渺如仙的說道：「不讓我證道，我就毀了造化玉碟，誰也別想合道。」

天道不全，洪荒受難，損失的又不是他鴻鈞。

理由就是這麼簡單粗暴。

「自我」按照本體的思路思索片刻，豁然開朗，「不錯，我們受制於天道，天道何嘗不受制於我們。」

惡屍、善屍，自我，沒有一個有無私奉獻精神。

開後門又怎麼樣！

「自我」消失后，紫霄宮再無說話的聲音，只剩下雲床上的紫衣道人在潛修。

雖然羅睺沒有出事情，但是須彌山被這麼一折騰，難免凄慘了許多。羅睺養傷的期間，就把無所事事的楊眉派出去整理山峰。他已經放棄重建自己的小屋子，正好削平的山頂就做成道場的模樣，建立一座修道的宮殿。

短短几年時間，兩個蛋親眼目睹了農家樂的地方變成宮殿的全過程。

瞬間逼格就上來。

好的結果就是它們終於不要在外面忍受風吹雨打，而是有一間單獨的房間了！

山峰的一腳，楊柳樹隨風搖擺。

羅睺靠在樹榦上，臉色還有些發白，目光看著蒼茫的天空。

安靜，悠遠。

哪怕是楊眉也看不懂他，只能出聲提醒道：「羅睺，如果你想要重練木靈珠，右眼肯定保不住。」

羅睺笑了，「比起自由，眼睛算什麼。」

況且他心裡也有了計劃。

沒有眼睛，就挖別人的眼睛唄，在天空，不就掛著一個盤古的右眼嗎？

如果楊眉能夠聽到他此刻的心音，恐怕心中唯有一個感想。

喪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