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你不該對羅睺出手。」

良久，一個聲音打破了寂靜。

在神念構築的混沌虛空中，混沌青蓮從一開始的一小朵幻影，變得無限大。它不斷地吞噬著鴻鈞的意識海，猶如沒有聽到對方的話，它只知道假如自己完全吞噬了對方，才有資格掌控這具身體出去，況且羅睺是聖人，根本不可能被准聖級別的身體打敗。

混沌青蓮要和鴻鈞斗意念，下達吞噬混沌魔神的命令后，就無力去控制外界的發展。

鴻鈞從一片黑暗裡走來。

紫袖垂地，白髮蒼涼，他的手上既無造化玉碟，也無弒神槍。

因為他知道，寶物對於混沌青蓮根本沒有意義。

他停駐在混沌青蓮的防禦範圍前，注視著它吞噬的模樣，就像是它吞噬的不是自己一樣，「混沌青蓮，你已經虛弱到這種地步了嗎？」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一片蓮葉上，即使是太上忘情的心境也不禁出現波瀾。

【到此一游。】

會寫出這種話的人，除了羅睺不會有第二個。

鴻鈞眼中的笑意一閃而逝，而混沌青蓮不知何時停下了吞噬，散發出極其冰冷危險的氣息。

鴻鈞收回目光，說道：「你不歡迎我，我也不想收留你。」

混沌青蓮看著鴻鈞，覺得他是在自欺欺人，現在可是它主導著鴻鈞的意識海。再過不久，它就的蓮葉和根莖就可以佔據整個意識海，消滅鴻鈞的意識，然後以這個混沌魔神的身份出去。

到時候它就是鴻鈞，執掌造化玉碟。

造化玉碟的作用不僅是給天道挑一個幫手，也是為了給它挑選一個合適的身體，所以它沒有選擇最開始得到造化玉碟的羅睺。就連它操控這具身體，讓他去追殺混沌魔神，也只是為了吸取對方體內的混沌之力，讓它的意識能夠儘快蘇醒。

混沌青蓮終於忍不住說話。

【你在主動求死嗎？】

「不，我死了，羅睺會傷心的。」

鴻鈞對混沌青蓮一笑，手指輕點額頭，三花聚頂，惡屍和善屍出現在意識海里。

一出來，惡屍就嘲諷道：「淪落到這種地步，你給我長臉了啊。」

善屍聽見就知道不妙。

他正要阻止口無遮攔的惡屍，卻忽然看見鴻鈞一揮衣袖，惡屍化作流星飛向遠方，凄慘的叫聲響徹意識海，「啊啊啊啊啊啊——鴻鈞我要殺了你——」如果不是善屍的錯覺，他還看見了鴻鈞淡然地笑了一下。

善屍：「……」

冤冤相報何時了。

鴻鈞放出惡屍和善屍后，眉心再次出現了一道光。

這縷光透明無色，無善亦無惡。

落地成人。

看著自己斬出的執念，鴻鈞的語氣平和地說道，「說起來還要感謝你，如果不是你，我也不能這麼快斬出第三屍。」混沌青蓮的注意力不再放在鴻鈞身上，而是不可思議地看見了第三屍的容顏。

模糊的，什麼也看不清。

這是「道」！

鴻鈞的手指勾過耳邊的白髮，「我曾有緣，見過天道一次。」

在混沌青蓮莫名的驚栗下，「自我」的眼睛成型，是一雙紫氣濃郁的眸子。他的目光盯著混沌青蓮，抬步走來，像是看見了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的垃圾。沒有任何氣勢，就是這個眼神就可以讓世間萬物喪失面對的勇氣。

鴻鈞在他的身後，冷漠地說道，「它告訴我，混沌青蓮不該活。」

借天道之口，說出的話就是法則！

意識海洋在頃刻間崩潰。

混沌青蓮殘留的意識被第三屍「自我」抓在掌心中，輕輕一掐，好不容易凝聚的蓮花形態就碎裂了。

天道不承認混沌青蓮的存在，它就不能出現在天道的眼皮底下。

如果出現。

就是死。

直到鴻鈞從連日的精神交鋒中脫身，回到現實之中，他的意識都有一些暈眩，明白其中的兇險。只見過天道一面，就要把自己對道的領悟和感觸融入第三屍，這種事情對於其他人來說天方夜譚，但對於鴻鈞而言只是辛苦了一點。

更主要的是後背在發疼，被砸得不輕，再不醒來肯定要被拋屍荒野。

「醒了？」

鴻鈞聽見聲音，轉頭看了過去，自己的道侶臉色不太好，顯然在等著自己的答案。

他環視一周，確定這裡是須彌山。

「羅睺，剛才對你動手的不是我。」鴻鈞從地上平靜地起來，一如既往的紫衣絕塵，仙風道骨，衣袖遮掩住剛才出現在掌心中的造化玉碟，「作為你的道侶，你不該把我放在地上，我以為我至少躺在床上。」

「想得美。」羅睺朝他這邊砸來一個葡萄。

鴻鈞接住。

羅睺又砸來一個紅色的東西。

鴻鈞下意識地想接住，看清楚是什麼后，頓時閃避開。

轟的一聲。

紅繡球在地面砸出一個深坑，滴溜溜地轉個圈，再次跑回了羅睺手上。

羅睺笑吟吟的摸著紅繡球，突然發現煉化它實在太對了，「怎麼，不敢接嗎？你要是沒做對不起我的事情，它就不會傷害你。」鴻鈞的神色不變，走向羅睺，一點都不想去考慮接下紅繡球的下場。

羅睺終究沒有再砸一次，讓鴻鈞靠近了自己。

他歪頭看著鴻鈞，若有所思，「力量增強了不少，看來那些混沌魔神給你提供了一些養分。」

鴻鈞嘆道：「非己所願。」

被混沌青蓮坑得背負上混沌魔神的血債，這不是什麼值得愉快的事情。

「不過，羅睺——謝謝。」鴻鈞的手指撫摸著羅睺的臉頰，看見對方疑惑的模樣，一絲熱流劃過心頭，若不是羅睺那關鍵性的一砸，把混沌青蓮的控制打斷，他恐怕也沒有這麼順利就能脫身。

不論對方知不知道混沌青蓮活著，他都該明白——

羅睺選擇的是他。

不是混沌青蓮，不是盤古，亦不是盤鳳，從始至終羅睺都沒有變過心。

羅睺從未享受過鴻鈞的柔情蜜意，此刻有些僵硬，目光飄忽。在鴻鈞進一步占他便宜前，羅睺小小地推開了他，指了指後面，「你確定要在這裡對我動手動腳嗎？」鴻鈞一回頭，就看見一株看似普普通通的楊柳樹栽種在那裡，四周插著誅仙四劍。

見他們望來，楊柳樹抖了抖。

鴻鈞認出了它是誰，說出名字：「楊眉。」

羅睺嘲笑道：「這個傢伙跑到須彌山來找我，被我教訓一頓后，還不知死活的把你引到我這裡來。」

鴻鈞對羅睺關押楊眉的行為不置可否。

羅睺滿意他的態度，捻起一顆葡萄塞到鴻鈞的嘴裡，鴻鈞看他一眼，含住葡萄，也濡濕指尖。

羅睺觸電般地收回手，驚訝地說道：「你今天怎麼了？」

吃錯藥了，這麼撩他？

羅睺打量著蘇醒后的鴻鈞，以防萬一，還用神念檢查了一遍，防止被誰冒名頂替。可是不管怎麼看，眼前的紫衣道人還是鴻鈞，唯有鴻鈞才會從眼神到氣質都是這麼沉靜如水。

鴻鈞的手掌握住羅睺的腰部，輕聲說道：「我想要你。」

羅睺萬年難得一見的臉紅了。

不是那種情動的紅暈，而是真真正正感受到對方透著溫度的感情，臉上發燙。

「為什麼突然說這種話……」羅睺撇開臉，恨不得楊眉不存在，也就不用感覺到楊眉那頭的視線。不過他從椅子上翻身下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紅衣，斜睨鴻鈞，「進屋子說話，你突然嘴甜起來，我都不太適應了。」

鴻鈞無奈，看來以前不太主動，導致羅睺覺得這種話也算嘴甜。

他們一前一後走進了屋子。

楊柳樹凄涼的在風中晃動，稍微柳葉搖晃過線，就會被誅仙劍的劍氣斬斷。

楊眉淡淡的憂傷了。

為什麼自己沒有道侶，不然也不用去圍觀這兩個傢伙的秀恩愛！

屋子裡，羅睺已經臉色恢復正常，眼神凝重，狹長的眸子里浮現思索之色，「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我已經屏蔽了天機，楊眉也無法偷聽，操控你的是誰，你不需要和我虛情假意地繞圈子。」

鴻鈞內傷。

為什麼羅睺會以為他「虛情假意」！

羅睺見他啞然無聲，狐疑起來，「是下了禁制，還是不能說？難道你連我都不能信任了？」

鴻鈞：「不是……」

羅睺發現他神色複雜，心中一凜，做好聽到什麼驚天□□的心理準備。

隨後羅睺一僵。

感覺到抱著他腰的手往下挪，揉捏著自己的臀部。

獃滯。

這、這這真的是他認識的鴻鈞嗎！

鴻鈞溫和地說道：「我們試試吧，我感覺我應該可以了。」

混沌青蓮被他重新封印回了造化玉碟，按理來說已經無法限制住他，鴻鈞有把握嘗試一次。

羅睺躊躇地看了他片刻。

「你確定？」

「嗯。」

鴻鈞發誓在觸碰羅睺后，自己的身體產生了正常男性的反應。

這是他的道侶。

他有欲/望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發現鴻鈞下定決心了，羅睺比他還乾淨利落，直接扯開紅衣，威脅道：「不行的話，我就殺了你。」

鴻鈞沒有說話，目光無法移開，看著他的紅衣脫落，露出修長的身軀。

羅睺的長發烏黑，髮絲飽滿而富有光澤，披在身上的紅衣上是綢緞般的美麗，落在赤/裸的皮膚上又是另一種異樣的魅力。他不同於那些每天只知道參悟天道的洪荒生靈，身體絲毫沒有柔弱之感，反倒是透露著強大和張力。

他的雙腿筆直，直面鴻鈞，似笑非笑的眸子有一種攝人心魂的光彩。

得到他的同時代表著得到危險。

「來吧。」

鴻鈞覺得自己要是再無法得到羅睺，就真的沒臉下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