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就意味著希望，意味著藍天白雲和草地。

  高玉寶還是那個高玉寶，就像是之前在通風管里一樣，只要有脫身的機會他就會毫不猶豫的沖在最前面。

  這一次也不例外。

  就算是要跑他也要跑第一個。

  看著高玉寶那倉皇的背影劉傑的心裡莫名的湧起一陣殺意。

  自從認識吳小梅開始他整個人都變了，變的多疑，也變的陰冷，尤其是在殺死常玉以後，他對自由的渴望就像是樹木之於陽光，花草之於雨露，就算是他短時間的忘記但要不了多久他又會想起。

  無論是尼采還是高玉寶，甚至是蘇荷，他們都像是枷鎖一樣時時刻刻提醒著劉傑他正受制於人，隨時都能取走他們的性命。

  現在這個地方通訊中斷又沒有目擊者，簡直就是個殺人滅口的絕佳場所。

  劉傑越想越極端，他的眼中迸射出了兇惡的目光，握著匕首快步跟了上去。

  水坑裡的積水越走越深，沒多一會兒積水就沒過了高玉寶的胸膛。

  高玉寶扭動著身體來到了大洞前，毫不猶豫的將腦袋伸了進去。

  他驚訝的發現在這個洞的後面是一個巨大的空間，一縷陽光穿透黑暗照射在了大洞的入口。

  陽光下高玉寶看見了洞口黑黢黢的石頭，清澈透明的地下水正從洞口源源不斷的流出，消失在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這一束光亮在黑暗中是那麼的顯眼，那麼的讓人欣喜。

  陽光，他們真的見到了陽光。

  高玉寶表情抽搐，激動的雙手都在顫抖了，他只顧著看稀奇全然沒有意識到劉傑已經到了他的身後，鋒利的匕首對準了他的後腰。

  一個聲音不停的在劉傑的腦海里高聲呼喊：「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高玉寶的身影也在他的面前不停的變幻，時而是憂鬱暴躁的錢程，時而是張狂霸道的唐大媽。

  他們就像是劉傑的夢魘一般，時不時就會出現在劉傑的睡夢中。

  陽光照亮了黑暗，也照亮了高玉寶的內心，他興奮的大聲呼喊起來：「傑哥，光，真的是光，我們找到光了。」

  高玉寶轉過身抬手就給了劉傑一拳，這一拳的力道不小，劉傑猝不及防身體後仰倒在了水坑裡。

  冰冷的地下水瞬間就將劉傑吞沒了，水下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見，猶如無盡的深海。

  大量的水灌進了劉傑的鼻孔和嘴巴，他嗆了一口水感覺自己就像是失控的石頭，正不由自主的往下墜落。

  就在這時候一隻手抓住了劉傑的胳膊將他拉了起來，再次呼吸到新鮮空氣劉傑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對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抱歉抱歉，我實在是太激動了。」高玉寶滿臉笑容不停的道歉。

  劉傑看著高玉寶一時間有些恍惚。

  回想幾天前高玉寶敲詐他的醜陋嘴臉劉傑感覺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他算是看明白了，高玉寶這個人和尼采並非是一類人，他沒有尼采那麼多心機，他所做的一切的都是為了利益，他是個自私的人，卻不是什麼陰謀家。

  所以這個人的人還不能死，至少現在還不能死，尤其是在找到李振東之前。

  混亂之中劉傑丟失了匕首，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嗆得的連連咳嗽。

  「兄弟，我看見光了，我們馬上就能出去了，哈哈哈哈……」高玉寶拍打著劉傑的肩膀笑的臉都變形了。

  「是啊，我們能出去了。」劉傑擠出一絲笑容隨意的應付了一句。

  他長出了一口氣，跌跌撞撞的來到了大洞前。

  「你要先來嗎？」劉傑主動的退到了邊上。

  這一次劉傑將逃生的機會留給了高玉寶，他想看看高玉寶會怎麼選擇。

  「不不不，還是你先來吧。」

  高玉寶退縮了，通風管的事情他記憶猶新，所以他長記性了。

  劉傑搖了搖頭鑽進了大洞，沒多一會兒就爬了出去。

  劉傑舉起手電照向了遠方，一個巨大的車間出現在了劉傑眼前，車間的鐵門敞開著掛滿了蜘蛛網。

  在鐵門前是一個小型的月台，這裡也是小型鐵軌毆打終點站，準確說是起點。

  一道陽光從車間頂部的通風口照射了下來，灑在了劉傑的臉上，劉傑抬起頭看向了通風口。

  湛藍的天空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劉傑已經很久沒有看見如此漂亮的天空了，雖然只有碗口大的天空。

  雖然劉傑下來的時間並不長，可這會兒他卻感覺像是過了一萬年。

  對於他來說那不僅僅是藍天，更是自由。

  只可惜這個通風口實在是太小了，而且還在車間最上方的洞頂，沒有梯子根本就夠不著。

  看著眼前的一切劉傑忽然意識到他們找到了傳聞中的黑工廠，那個容納黑工的血肉作坊。

  原來傳聞是真的。

  流水順著鐵軌消失在了邊上的排水渠里，四周除了流水的聲音就再也聽不見其他的聲音了。

  劉傑往前走了兩步感覺就像是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咔嚓！」

  一聲脆響從劉傑的腳下傳來，他感覺自己踩碎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那居然是一截一尺多長的白骨。

  再往前一看一具屍體出現在了劉傑眼前，而他剛剛踩碎的就是這個人的小腿。

  劉傑嚇的連忙閃到了邊上，屍體穿著一件靛藍色的工裝，斜靠在洞口的石頭邊上，他的頭上還扣著一頂塑料頭盔，右手裡還握著一把工兵鏟，全身已經腐爛只剩下一具白骨了，死亡時間起碼都有好幾年了。

  大洞出口的泥土層上依舊殘留著當年的挖掘痕跡，不過讓人奇怪的是這個人只挖了一點點就死在了洞口。

  從他的屍骨完整度來看他死前並沒有遭遇暴力侵害，感覺就像是突然暴斃。

  「你看見什麼了？是不是找到出口了？」高玉寶也從沖大洞裡鑽了出來，他幾乎是本能的靠在了洞壁上，右手剛好就搭在了白骨上方。

  那動作看起來就像是在和白骨合影。

  劉傑看著這一幕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麼？」高玉寶有些不解的看著劉傑。

  「我笑你的樣子很靚仔，尤其是和他站在一起的時候。」劉傑笑著說道。

  「他？」

  高玉寶扭頭一看瞬間傻眼，嘴角抽了一下連忙抬起了手。

  「對不起，打擾了，大哥莫怪，回頭我一定給你燒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