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瀾泱躺的太久,下床時竟還有股不真切感,像踩在棉花上似的。
「呵呵。」她輕笑一聲。
「側福晉笑什麼?」明玉見她表情輕鬆,心頭也鬆了一口氣,就怕她醒來發現自己孩子沒了,府上現在又遭變節,萬一想不通憋著股氣豈不是難受?
「睡太久了,下床都有點沒力氣了。像個殘廢。」
周瀾泱扶著明玉的手坐到了床邊,明玉撇撇嘴,道:「胡說呢,側福晉您才不是殘廢。府醫都說了您好好休養身子,以後還能再有孩子的,您還年輕。」
胤禟先前端來燕窩時,她又睡下了,便沒有打擾她悄悄退出了。
這會兒明玉又溫了一下,遞了勺子給她。
周瀾泱舀了一口,味同嚼蠟,直接問道:「九爺呢?」
「應是在書房。」明玉想了想,還是選擇了據實以告。「府周圍有豐臺大營的兵。」
「十三爺的?」
「恩,據說是皇上給了九爺十五日休沐,為防有人來九爺府搗亂,特意布置在周圍的。」
聞言,周瀾泱嗤笑一聲,差點沒包穩口裡的燕窩粥,喃喃道:「軟禁就軟禁,說的那麼冠冕堂皇。」
「軟禁?!」明玉嚇白了一張臉,「為什麼要軟禁九爺?九爺犯了什麼事兒?」
青藍色的瓷勺把手上浮雲淡紋,攪動著湯粥,打出一圈圈漂亮的波浪。
「帝王之心,誰堪猜測。」周瀾泱說完後,換上了一副輕鬆的笑臉,問道:「這些日子,大阿哥和三阿哥沒來過嗎?」
「來過的,不過只在門外遠遠的問候了幾聲。九爺不讓他們進來,說是怕打擾到您。」
明玉伸手去試了下周瀾泱的額頭,鬆了口氣,「還好,沒有燒,府醫擔心您醒了之後會燒上一場。」
「你照顧的好,我好的很快。」
周瀾泱吃完燕窩粥,起了身,見窗外今日天氣還算不錯,便要出去走走。
不料,明玉伸手將她攔了下來,「您現在坐小月子呢,不能出去吹風。」
「我坐大月子還洗澡吃水果呢,你們這破規矩管不著我。」周瀾泱做了個鬼臉,便揮開了明玉一下拉開了門。
快到傍晚了,夕陽卻無限好,給碎雪披上了一層暗金色光芒。
瞧見門口一抹身影,周瀾泱一笑,招了招手。
「過來。」
那人微愣,抽搐片刻,還是乖乖的走了過來。
「額娘。」他行了個禮。
抬頭起身時,眼泛淚光,語塞道:「額娘身子可好?」
「沒大礙的。」周瀾泱笑的溫柔,拉著他的手落了座,「你三弟呢?」
「在…書房。」弘映選擇性的說道。
「他在書房做什麼?」
「阿瑪說要看看他的功課。」弘映低著頭,表情有些不自在。
知子莫如母,周瀾泱看出來了兒子有心事,況且還不樂意與自己講,她還起了心思逗弄他。
「怎麼這個表情?有什麼心心事?」周瀾泱說著湊近了弘映,笑問道:「難不成咱們大阿哥看上哪個小丫頭了?」
「額娘就別逗兒子了。」弘映強笑一聲,抿了抿唇,才慢慢與周瀾泱說起來。
「在宗人府時,十三叔將我與阿瑪分開來問,一直問我知不知道阿瑪的帳冊都放哪裡,平日裡阿瑪和哪些官員有什麼來往,除了十叔他們還有誰在與我們府里來往。」
「那你怎麼答的?」
周瀾泱問到,語氣和聲音都比自己想像中平和冷淡不少。弘映搖搖頭,道:「我沒有說話。」
「我在宗人府那幾日,別的都沒想,我就擔心阿瑪,擔心額娘,還有弟弟。」
弘映神色陰鬱,眉眼浸滿了忐忑,他握住了周瀾泱的手,輕聲問道:「額娘,為什麼府里會突然這樣?母親過世,我們被軟禁,皇瑪法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
周瀾泱定定的看了弘映許久,才反手握住他,答道:「你自己心裡有答案的,弘映,何必再問額娘呢。」
弘映心裡一跳,手卻握的周瀾泱更緊,哽咽道:「八伯伯是八伯伯,皇阿瑪收拾了八伯伯不夠,還要收拾阿瑪?」
「他們是一體的啊。」周瀾泱輕笑。拍了拍弘映的手,「思蘭,你還小,本不該為這些事兒傷神的。」
她垂下視線,輕輕嘆了口氣,臉上笑容卻依舊溫柔。
「額娘希望你,不管現在,還是以後,都可以一門心思的做自己,為自己活。」
「將你生在這愛新覺羅家,生在九爺府,是額娘不好,可是,阿瑪額娘一心愛你,盼望你能平安喜樂的過一生。」
周瀾泱攬住弘映,額頭和他輕輕相碰。
「懂額娘的意思了嗎?」
弘映沉默片刻,輕輕的恩了一聲。
周瀾泱這才起了身,「好了,回院子裡去吧,我去書房找你阿瑪有事兒。」
可到了清風院,卻發現書房門緊緊閉著,何玉柱告道:「側福晉,五爺在裡頭呢,天兒寒,奴才送您回去歇著吧,待會兒稟告了九爺,他定會來清漪院瞧您的。」
「王爺來了?」
周瀾泱有些疑惑,不是被軟禁了嗎?
像是瞧出了她的疑惑,何玉柱訕笑道:「不許咱們出去,可也沒說不許咱們待客,側福晉寬心回去歇著吧。」
見此,周瀾泱緩緩點了頭,便轉身走了。自然也就錯過了屋內的精彩對白。
「我憑什麼要交出去?那東西是我辛苦了幾個月,眼都差點熬瞎了才做出來的!憑什麼要給胤祥那個王八蛋!要給我也給十四!」胤禟雙手撐在桌面,對著胤祺怒目而視。
「你怎麼就不明白,這只是給老爺子一個台階下!他看在額娘的面上也不會真將你關到死的,造戰車的主意誰出的?那是老四給皇阿瑪的!你自己掉進人家圈套去了還不自知!」胤祺也發了火。
他著急的左右轉圜,他伸出手來,並起兩指指著胤禟,道:「你以為曹寅怎麼死的皇阿瑪不知道,明明可以還上那些欠銀的,你為了給老四找不快,說動了你那些手下不許對曹大人伸援手,還讓你那奴才拿人家眷威脅。若不是皇阿瑪寵你,你的罪過早讓你死了千次萬次!」
「罪過?」
胤禟雙眉擰立,雙手猛的掀翻了書桌,怒吼道:「管我要銀子的時候怎麼不說我的罪過!戰車造價奇高,我包攬下來的時候怎麼不說我罪過!現在戰車造出來了,要我把圖紙獻出去!做夢!做夢!」
他眸色血紅,臉上表情如嗜血修羅。
胤祺咬緊牙關,突又生起了一抹心疼。
他緩了緩語氣,道:「你真要五哥跪下來求你嗎?」
胤禟一愣,抬頭看他。
胤祺掀袍便要跪。
胤禟連忙邁過來,扶住了胤祺,沙啞喊道:「哥!皇阿瑪這是幫著老四欺負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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