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承諾?」那拉氏眸光微滯,略帶了些審視的意味。
周瀾泱緩緩一笑,道:「到那個時候再說吧。」
她行了個禮,轉身回了宴席上,點到即止,她不可能會給那拉氏深談下去的機會,幾乎是半強硬的賣了個人情給胤禛。
可,對方是否會用,她仍是不敢保證的。
她沒想到的是,酒散後,宴客的主人卻似醉的更凶了,像個丟了玩具的小孩一般,又哭又鬧,指著天又嚷又罵。
胤禩上前去拉卻被一把掀開,不由蹙緊了眉頭,拿著醉酒發瘋的胤禎沒有一點辦法。
「十四!」胤禟摟住胤禎,按住他的肩膀,喊道:「別鬧了!」
胤禛眉頭一跳,冰冷的視線掃過一旁候著的下人,低沉的命令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將你家主子爺扶回去!」
「是!」兩個小太監顫巍巍的上前來,不出意外的被胤禎一腳踹開。
「滾!誰都別碰爺!」
胤禟伸手把人抱緊,按住他的腦袋在他耳邊低聲說道:「胤禎!聽九哥話!別鬧了!」
「九哥……」
胤禎醉眼朦朧的抬頭瞟了眼胤禟,下一秒,卻咧著嘴大哭了起來。
「九哥!九哥……我要素素…我找不到她了,我把她弄丟了。」
聞言,胤禟心裡一疼,又把人按住,在他耳邊輕聲安撫道:「好了,九哥知道了,你別說了,都過去了,不能提那個人的名字,知道嗎?今晚,不能提!」
才剛分得綠營的掌事權,若是又傳了事兒進了康熙耳朵里,怕是要生禍端。
胤禎悶聲大哭,一聲聲的喊著。
「九哥,九哥…我是個混蛋!我到處都找不到她!找不到啊!」
胤禟一邊安撫著胤禎,一邊抬眼以眼神示意了下胤俄,後者便立即躥出來,嚷著喝醉了要回府了,順勢叫上了胤禛與胤禩,胤祺見狀也無奈的搖搖頭,起步告辭。
剛進來便見此一幕,周瀾泱心底湧出一股悠長的嘆息,綿延深切,似悲似怒,似怨似痴。
胤禎抬起頭,剛好一眼就切到了周瀾泱身上,他推開胤禟,快步走了過去。
眾人還沒來得及阻攔,便眼睜睜的看著他抓起了周瀾泱的手。
他猩紅雙眼,直直的盯著周瀾泱,哽咽道:「小九嫂,你到底把她藏在哪兒了?你告訴我啊!我求求你告訴我!」
「十四爺!」完顏霜連忙上前來,挽住他胳膊,雖然現在賓客已散的差不多了,可畢竟鬧出事兒來也不好看。
她勸了幾聲,想把胤禎勸進屋去,不想胤禎卻是死死的拽住周瀾泱,哭道:「周瀾泱,莫非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周瀾泱將他手指掰開,一字一頓的說道:「我不知道她在哪裡。」
她與胤禎擦身而過,走到了胤禟身邊,垂眸道:「爺,我們也回吧。」
胤禟不忍心的看了一眼倒地痛哭的胤禎,和一旁手足無措的完顏霜,他搖搖頭,終是走了過去,扶起了胤禎,說道:「十四,你回屋去好好歇了,別再鬧了,我回去勸勸阿瀾,她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胤禎幽幽看他一眼,無奈的點點頭。
可周瀾泱就像知曉他會替胤禎開口似的。
馬車上,剛剛被他挑開了話頭,周瀾泱便不動聲色的說起了另一件事。
「十爺是不是借著十四爺哭鬧的間隙,尋七爺去了?」
「你怎麼知道?」
胤禟並未否認。
「方才他們離去時,十爺不是該與八爺一道嗎?但我瞧見他身邊跟著的是七爺。」
周瀾泱眨了眨眼,復又望了一眼胤禟,嘆氣道:「我知道九爺想說什麼,您不必開口,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胤禟呷了一氣,淡淡說道:「十四他是有悔的,你就當圓他一個念想吧,素素臨死,他都未曾見上一面,也是有遺憾的。」
「呵。」周瀾泱嗤笑一聲,「遺憾?素素的遺憾比他只多不少,他就是有悔才好,合該悔上一輩子!」
她眼底閃過一絲怨毒。
「阿瀾!」胤禟被那道目光有些嚇住,他握住周瀾泱的手,蹙眉道:「你…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素素已經死了,可十四還活著!」
「正是因為她死了,我沒有資格替她原諒胤禎。」
周瀾泱面無表情的說了句話。
而後她深深的看著胤禟,目光里又多了一絲悲切。
「九爺,不知其因,不勸其善,不管是你還是我,都沒有資格替素素說上一句沒關係,然後大大方方的帶著胤禎去她墳前見她。」
胤禟知是勸她不動,索性也不再勸了,而是將人攬進了懷裡,讓她靠在自己肩上。
「胤禟,待你忙過這陣子,趁著寒冬降臨前,我們去江南吧。」
「好。」胤禟在她額上落下一吻,又輕又柔。
如周瀾泱所見所猜。
胤俄果真是追著胤祐回了七爺府,胤祐坐在主位上,瞧著這位活祖宗,被他鬧的是哭笑不得。
「老十啊,你是喝醉了不認得回家的路了?」
胤俄摸了摸腦袋,眼底一絲黠光閃過。「我這不是喝多了酒,一身酒氣回家怕惹了福晉罵嗎?特來哥哥這裡尋口熱茶吃吃。」
胤祐笑一聲,一揮手吩咐下人去泡茶,順便關緊了小廳的門。
見他支走了下人,胤俄笑容收卻了幾分,那副醉醺醺的樣子也瞬間變的清明了不少,他起了身,湊了上去,坐到了胤佑身側,胤佑疑惑的看著他。
半晌,就見胤俄臉上綻開一朵如花般的燦爛笑容,輕聲說道:「七哥,我認識一個名醫,興許可以治好弘曙侄兒的腿傷。」
胤佑聞言,一震!整個人從座榻上彈了起來。
弘曙是他長子,今年已有十一歲,可前年塞外之行,不幸從馬上摔下,又被馬蹄踩踏了左腳,致了腿傷,後來調整得當,倒不至於像胤佑那樣留下行動不便的腿疾,可一到陰雨天,那病腿就疼的難受,弘曙年紀小,時常被疼的又哭又叫。
「十弟說的,可是真的?」胤佑聲音都有些顫抖。
他一直擔心弘曙如自己一般留下個腿疾,加之他曾去求過康熙賜藥,可康熙態度不冷不熱的,認為弘曙墜馬都是平日疲於習武,因此不僅沒有賜藥賜醫,反而冷了胤佑一段時間。
想到這些,胤佑心裡頗不是滋味。
「自然是真的,我還能誆騙七哥不成?」胤俄笑眯眯的,又說道:「我舅舅阿靈阿府上的小表弟,也曾有過此類疾病,都是由這名醫治好的!」
「那,不知這位高人現在何處?」
胤佑不禁急急問道。
二人的酒勁都過了一大半,胤俄眼珠子一轉,見胤佑上了鉤,便徐徐笑道:「七哥別著急,我只知道這名醫是江南人士,四海巡遊,被我舅舅湊巧撞見了才帶回府去的,我一見我那小表弟再也不喊痛了才想著確有效用,這才特為七哥留意上的!」
一句話說的多麼情深意切,胤佑護子心切,並未多想,連連點頭道:「那就有勞十弟問問,若高人還在京城,不論要價幾何,定要將他請到我府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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