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周瀾泱似乎確實沒什麼傷心神色,木吉娜只當她是從那悲傷情緒里走出來了,便又說起了其他事。
「對了,這次跟著你入股討了甜頭,不知回了京城後,周妹妹還有沒有什麼打算?「木吉娜雙眼發光,就差沒把我想賺錢寫臉上了。
周瀾泱噗嗤一笑,道:「十福晉可太看的起我了。」
「好妹妹,可不許唬我,你若還有其他打算,定要知會我。」木吉娜拉著周瀾泱的手,親昵的握了握,兩人宛如一副好姐妹的模樣。
周瀾泱自然點頭含笑的應下了。
送走了木吉娜後,周瀾泱本想追去營帳看看胤禟的傷勢,可卻礙於與禮不符,她長嘆了口氣,又走回了書桌旁,提筆謄抄起了經卷。
過了多時,只覺有些口乾,周瀾泱放下筆便喚道:「青兒。」
「青兒?」
連連喊了幾聲,卻沒見回聲,周瀾泱放下筆走出了屋子,四處張望了下,依舊沒見到周青的身影。
「周青!」
她不由提高了聲調,喊了兩聲,終於一路走到周青的小屋時聽到了一陣低低的呻喚。
周瀾泱敲響房門。
「青兒,你在嗎?」
「姐姐,我在……」周青的聲音悶悶的從屋裡傳來,卻似乎透著一股隱隱的痛感。
周瀾泱有些擔心,聲音也大了些,問道:「你怎麼了?」
「我不小心崴了腳,姐姐你進來吧。」
周瀾泱推門而入,便見周青半倒半坐的在床榻上,正在揉著腳踝。
「怎麼回事?嚴重嗎?」周瀾泱連忙蹲下身去,探查她的傷情。周青卻像有些尷尬似的,仿佛周瀾泱是什麼碰不得的毒物,手一擋便將周瀾泱擋在了外邊。
可就在那麼一瞬間,周瀾泱還是發現了周青腳踝上的一片腥紅。
「到底怎麼回事!」周瀾泱語氣急轉,臉上神情也愈現嚴肅。
見狀,周青也不敢再瞞,許是心中本就委屈,才抽抽噎噎的說了起來。「就在您和十福晉交談時,我走過東廂房,遇見三福晉剛起身埋怨這莊子上沒丫頭,我便主動問三福晉要做些什麼,我可代勞。她說讓我給煮鍋沸水,我也去了,可是這莊子裡的井水本就是田間水,與京城哪裡比的,三福晉非說是我故意在水裡攙了東西,便要我……」
「要你什麼?!」周瀾泱蹭的起了身,滿目通紅。
周青見她垂在兩側的拳頭捏的作響,便上前拉了拉周瀾泱,勸道:「算了,姐姐,別為了我與三福晉討說話,我們做奴婢的,討不過去的……」
話沒說完,便被周瀾泱厲聲打斷。
「你說,三福晉要你作什麼!」
周青垂下頭,捂著眼睛,哭道:「三福晉要我當著她的面把那沸水喝下去,那麼滾燙的水怎麼能喝,我不願,她便讓她貼身丫頭給我潑了過來,這才如此。」
說著話,周青把褲腿撈起來,一雙原本修長細嫩的小腿此刻紅腫一片,春天本就穿的單薄,這麼滾燙的水潑在身上,這個董鄂月容,說她不是存心的誰信!
周瀾泱轉身便走,剛要拉開門,腳下一重,周青給她撲了上去,死死的拽住她的褲腿,哭喊道:「姐姐別去!眼看九爺接您回去了,萬萬不要因為我在這個時候再惹出事端啊!」
「那我也不能任由那三福晉這麼欺負你!你就是真做錯了事,自有我責罰,她憑什麼!」周瀾泱眼睛微紅,看著周青一腿紅腫,說不心疼是假的。
周青只是搖頭,道:「別去,姐姐別去。」她只曉重複這兩句話,周瀾泱心酸不已,她蹲下去,輕輕給周青蓋上褲腿,柔聲道:「跟著我委屈你了。」
周青笑中帶淚,搖了搖頭。
周瀾泱長長的呼了一口氣。「我去給你找點草藥來敷一敷。」
「草藥怕是不管用,」周青面露苦色,這莊子上沒個下人也不行,我若在這躺久了,福晉又得拿我生事,問你個不管教的罪名。」
這個倒是真的。
周瀾泱面露苦色,見周青眼色一變,周瀾泱遂問道:「你想說什麼?」
周青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道。「能不能求姐姐找五貝勒要點膏藥?那晚為了您的病我去找他時,聽那個安里赫大哥說起,五爺帳子裡隨手都有膏藥。」
五貝勒,胤祺?
周瀾泱心下狐疑,昨晚那出事周瀾泱自然還沒有忘,可周青此時傷痛難行,若只是因為胤祺手上有方便的藥膏,倒也不是什麼過分要求。
見周瀾泱頓住了動作,跟在她身邊伺候許久的周青自然猜出了她的狐疑。
她咬了咬唇角,面露羞愧,低聲吟道:「是我不好,是我痴心妄想了,昨日那事是我做錯了,姐姐放心,我聽你的,回京之後憑你與九爺做主,不會再去肖想那些不切實際的事情。」
言罷話落,周青眼神發顫,像只可憐的幼貓。
被那股可憐兮兮的眼神一望,即使心中再有疑惑疑心,周瀾泱也只好放了下來,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只是我與五貝勒私下見面實在與禮不符,我去找十福晉,她那有馬,由她帶著我去營帳,也說的過去。」
聞言,周青感激一笑,道:「多謝姐姐,等我好了,一定好好伺候姐姐,聽姐姐話。」
她臉上又浮現著乖巧聽話的笑容,那一抹燦光,讓周瀾泱將眼前的周青與當日在甜心齋穿著碎花棉襖,梳著小兩把頭的周青重疊在了一起。
心性不壞。
周瀾泱默默的給周青戳了個章。畢竟是冒著生命危險救了自己的人,去問她求管藥膏,並不是難事。
安撫好周青後,周瀾泱便馬不停蹄的去找了木吉娜,木吉娜倒是個熱心腸,二話不說,帶了周瀾泱騎上馬便趕往了營帳。
此時,帳中已經分割好了肉食,各處都在架火忙碌,四處瀰漫著煙火氣,一派忙碌景象讓周瀾泱不禁聯想到了春遊野炊上。
「你們這算是春遊吧?」周瀾泱笑道。
木吉娜伸手接住她,把她帶下了馬,道:「算是吧,總之還是挺熱鬧。」
剛把馬交給侍衛,木吉娜聽聞周瀾泱是來找藥膏的,便直接帶著周瀾泱去找太醫。
「五哥此人細心,每次出圍狩獵,他總喜歡在身上帶著些常用的傷藥膏,一來二去的,皮外小傷大家都只管找他取藥。」木吉娜隨口說了句。
「到了,你等著,我去替你要。」木吉娜說著話,便把周瀾泱帶到了一處帳子旁,隨後讓周瀾泱候著,自己便撩開帳子進去了。
這些隨行人員都知每次出行,十阿哥總是要將十福晉帶上,原因不過女眷之中,十福晉騎射是最厲害的,康熙都當眾誇過她許多次,那太醫自然不敢不給木吉娜面子。
「瀾姑娘?」
周瀾泱只聽得一聲喊,轉身一看,胤祺已經走到了自己對面。
「五爺。」她連忙福身,請了個安。
「快起。」胤祺往帳子望了一眼,頓時便有些擔心,問道;「如何?你受傷了?你不是應該在莊子上嗎?」
「五爺掛心了,我是來替周青取藥的。」周瀾泱解釋道,「她腿受傷了。」
就在二人說話間,木吉娜拿著幾瓶藥出來了。
「周妹妹,你看看,夠不夠?」
她獻寶式的把藥罐子捧到了周瀾泱面前,周瀾泱失笑道:「十福晉,哪裡能用這麼多?」
木吉娜呵呵一笑,道:「太醫正忙著呢,我隨手就拿了幾罐。」說完,木吉娜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周瀾泱見她模樣俏皮,心下一軟,心道這十福晉也不過是個十多歲的小姑娘。
「十弟妹還是將這藥給太醫還回去吧。」胤祺也搖搖頭,笑了笑。
木吉娜哦了一聲,乖乖的把藥還了回去。
「你那妹妹如何傷的?」
胤祺問道。
「燙傷。」
周瀾泱老實回答。
卻見胤祺神情微變,似有些沉重,好一會兒,他才說道:「我那裡有一瓶上好的藥,你隨我去取吧。」
周瀾泱一愣,笑道:「原本周青也是叫我來求五爺,只是我不敢來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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