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是瓷器落地的響動,何玉柱身子一抖,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Google搜索
胤禟面色發黑,惱怒間又摔了手旁的紫砂茶壺,咚的一聲又碎成了幾瓣。
「都有些什麼人?」胤禟聲色玄冷。
珍饈樓掌柜的回話道:「回九爺,就是那什扎海,帶了些七七八八的,奴才認不全。」
「哼,狗東西仗著凌普是自個兒舅舅便無法無天的,也敢來找爺的晦氣!」胤禟轉了轉手指上的扳指,眉眼間全是戾氣,他想了想,又道:「你說五爺在那處?那可是五爺打發了什扎海?」
掌柜的拱手答道:「額……是的,全賴五爺。」
胤禟正在心煩,也沒注意到掌柜的有些不自在,便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爺知道了,你先回去。」
「是。」
待出了門,掌柜的才抹了抹額上的細汗,心道好歹九爺沒與他多問多說,不然可不敢保證自己不露餡將那位周格格給供了出來。
何玉柱收拾著地上的殘渣碎片,一邊小心翼翼的詢問道:「爺可要明日去見見五爺?」
一道森冷的目光像冰碴子似的打在自己身上,何玉柱一激靈,頭也沒敢抬,便聽胤禟陰沉道:「狗奴才,話裡帶話的,你想說什麼?」
「嘿嘿。」何玉柱乾巴巴笑兩聲兒,一手抱著碎茶壺,一手擦了擦額頭,道:「奴才是想今個兒既然五爺在珍饈樓還為爺您趕了鬧事兒的,爺何不藉機多與五爺親近親近,好歹是爺的親哥哥。」
胤祺。
一想到這人,胤禟就有些彆扭。
是他親哥哥不假,可二人並不算很親近,至少比起胤禩與胤俄,胤祺就算是疏遠的。原因有三,一個胤祺自小養在皇太后身邊,九歲以前漢字兒都不認得一個,自小就玩不到一塊兒。再一個,大一些了,胤祺領了吏部的差遣,身邊圍著轉的都是些混跡官場多年的老油子,和自己這般在刑部玩票性質的完全不同。最後一個嘛,胤祺自小乖巧溫順,性子溫和,和自己更是天差地別。
偏偏,老爺子一提到老五就總要帶上自己比較一陣,胤禟是越想越難受的慌。
「算了算了。」他擺擺手,將心底剛剛冒頭的一點小心思扼殺在了搖籃里,推說道:「碰上頭爺謝謝他一句就是了,沒必要上趕著去給他示好。」
何玉柱笑,「爺,那是您親哥哥,哪能用的上示好兩個字呢。」
「行了行了,你這狗奴才,倒編排起爺來了。」胤禟敲敲桌子,示意何玉柱近前來。
何玉柱捧著一懷的寶器碎片,小心翼翼的湊上去,做洗耳恭聽狀。
「那什扎海這次不成定還有下次,這段時間你多往珍饈樓走走,逮住機會就給爺收拾他一頓!管下死手,爺知曉兜底,懂了嗎?」
何玉柱愣著。
啪的一聲,桌上的毛筆飛到了他腦袋上,何玉柱吃痛,哎喲一聲。
「你這蠢貨!爺在跟你說話你也敢神遊!」胤禟作勢抓起硯台要給他招呼上去,何玉柱忙退了幾步,苦哈哈的求饒道:「奴才知道了!方才奴才不是神遊天外,是聞到香味了,饞了……」
他刻意誇張著吞咽的動作,可憐兮兮的說道:「奴才今個兒錯過晚膳了,還沒吃呢,爺可憐可憐奴才……」
胤禟一頓,似乎也聞到了空氣中的香味了,料想應是膳房送夜宵了。便慷慨道:「行了,少裝可憐。」
話音剛落,丫鬟便敲門送膳來了。
「主子爺,這是鐵掌勺說特意給您燉的蛇羹。」
說著,丫鬟將托盤裡的白玉花瓷盅捧了上來,蓋子一揭,霎時藥香味肆意灑在屋內。
何玉柱口水都快滴下來了,笑哈哈道:「爺……好香啊……」
他跟了胤禟許久,一直近身伺候著,除了管家額爾薩,就他離胤禟最近,平日裡也時常裝乖,胤禟出手一向闊綽,何玉柱也算撈了不少好處了。
可今日,胤禟卻不像往常那般大手一揮就賞他了。
反而興致勃勃的自己舀了一碗湯羹,美美的喝了一口,根本就不理會何玉柱。
「爺,好吃嗎?」何玉柱不死心的舔著臉繼續問。
胤禟笑眯眯的答:「好吃。」
「這蛇肉味道不錯哈……」何玉柱吞了吞口水。
胤禟的目光涼悠悠的瞟過來,冷冷道:「滾邊兒去,爺准你明日去珍饈樓叫老柳給你裝些點心,這蛇羹,你就別妄想了。」
「是……」
好吧,珍饈樓的點心可也是珍貴的很的。何玉柱知足了。
就在何玉柱一臉期待的注視下,胤禟喜笑顏開的用完了那蛇肉羹,而後又吩咐道:「你明兒去珍饈樓之前先去趟如意館,讓你師傅挑些好的首飾帶回來。」
管家額爾薩近日在如意館處理一些帳目,明日也該回來了。
「是。」何玉柱得了令。又聽胤禟繼續說道:「給清漪院送過去,就給周格格說『下次打蛇要大條些的,不然不夠吃。』聽懂了?」
何玉柱剛要答是,渾身突然一激靈。
指著那白玉盅,顫顫巍巍道:「這蛇是周格格打的?」
「恩。」
「這……這……這位周格格……」何玉柱表情可謂五彩斑斕,卻見胤禟臉上浮現出一抹從未見過的溫和微笑,似乎還在回味那盅蛇肉羹。
卻說清漪院這頭,周瀾泱心思有些動搖不假,可仍將栽樹跳井回現代作為第一己任,天微微亮堂,便又起了要回娘家的心思。
可剛將話頭一說,繡兒便搖頭如風車,苦口婆心的勸她說,「格格,您回娘家的次數太勤了些,不成啊……」
「傻孩子,我又不像上次一樣大搖大擺的回去,悄悄回去還不成嗎?」周瀾泱對著銅鏡歪了歪頭,今天繡兒給她梳了個流雲髻,她點了點鏡面,說道:「綁個辮子唄。」
「梳辮子?您都嫁人了還梳什麼辮子啊。」
繡兒嘴裡嘟嘟囔囔的,但是手上還是麻利的給她發尾梳了條漂亮的髮辮。
等梳妝完後,繡兒才後知後覺道:「您又要溜出去?」
「若是福晉知道了就完了!」繡兒跺跺腳。
周瀾泱一邊繫著披風,扯了扯帽檐,道:「我原以為我才來不久,應該是最後一個看出來的,沒想到你待了那麼久都沒發現啊。」
「發現什麼?」
「福晉啊,她根本不管府里事兒的。」周瀾泱帶上帽檐遮住了腦袋,想了想,又說道:「也不能這麼說,應該是只要別搞出大事兒,福晉還是很有容人之度的。」
是嗎?繡兒冥思苦想,手被一拉。
「走啦!」
…………
朝堂之上,九五之尊正因一道摺子龍顏震怒,弄得整個朝堂人人自危。
「這才四月,未到夏暑呢!就有民流田荒,稻土乾旱,殘破至極這類的說法了!朕不知是天老爺不眷顧,還是自有鼠蟲為患!」
啪一聲,奏摺被不輕不重的扔到了御案上。
可就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誰也不知道老爺子到底在說什麼事,都不敢妄動,唯恐暴露出了什麼來,反而不美。
見群臣緘默,康熙冷笑一聲,放低了聲調,又問:「怎麼?沒人知曉朕說的何地?」
這誰能知道啊……知道了也不敢說啊……眾人心裡均有盤算。
「太子。」
康熙將目光放到了自己最寵愛的兒子身上。
胤礽出列,拱手道:「回父皇,兒臣大膽猜測,此奏摺可是川陝總督席爾達所奏?可是川陝又鬧了旱了?」
聞言,康熙眯了眯眼,臉上神色也分不出是好是壞。其餘朝臣也是面色各異,有的一副瞭然,有的則是故作驚訝。
「恩,太子近日御書房的日子沒有白待。」康熙忽而贊了胤礽一句,才說道:「四月,席爾達便說鬧了大旱,民不聊生,自喟為官無用,要請罰請貶,更請朝廷放糧放錢去,諸位愛卿有何看法沒有?」
「皇上,臣以為,川陝之地素有流民皆因天災所致,前幾年大旱傷了元氣,也怪不得席爾達大人。還請萬歲開恩。」
出列講話的是禮部一名官員,聰明的將康熙的話頭從是否給錢糧轉到了是否怪罪總督身上。
開了先例,其餘朝臣也知曉說話避芒,一半一半的說道。弄半天就是沒人敢耿直一句給還是不給。
「平日裡見你們一個個會說的很,一遇正事,竟會與朕信口白話。」
康熙冷哼一聲,顯然對各人態度不滿,起身便讓梁九功退朝,另叫幾位阿哥留下。
胤禟急著要去珍饈樓,一踏進御書房就沉下了臉。
「老九怎麼臉色不好?莫非病了?」
胤礽笑的偽善,儼然一副好哥哥的模樣。
「多謝太子關心,沒什麼大事,就是昨晚從四哥府上回家時,路過巷道,不知道哪裡一條野狗,差點咬著我了。嚇的我一晚上沒休息好。」
胤禟直視太子,目光幽冷,口氣也是生冷的緊。
剛好茶水上來了,康熙接過茶碗,似笑非笑的瞥了幾個兒子一眼,沒有去參與他們的對話。
「哦?是嗎?若是有那等腌臢畜生敢找皇子阿哥的不痛快,老九你可別發善,該一刀剁了才是。」
胤礽笑的別有意味。
「多謝太子哥哥。」胤禟別開臉去端茶杯。
胤禛則是輕輕的皺了皺眉,胤禩則挑了些工部日常的事宜報給了老爺子聽,沒一點差錯,老爺子面目也舒展了些,咽了一口濃茶,慢條斯理的贊了一句。「老八辦事是個不錯的。」
「謝皇阿瑪誇獎,兒臣愧不敢當。」胤禩連忙起身打禮。
康熙擺擺手,讓他坐下,才回到了今日朝堂上的正題來。
「方才大臣們不說話,你們也不說話,非得讓朕留你們過來?怎麼?自家府上不開火的?」
眾位阿哥紛紛垂首,並不覺得皇帝老子講笑話是件愉快的事兒,何況他的笑話一向冷,冷的讓人顫抖。
「說吧。」康熙把茶碗裡的茶水喝了個干,梁九功連忙上來接過,又退去斟茶。
「你們有沒有什麼好的人選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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