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一鳴三人離開老工廠,坐上車。
頂著毒辣的太陽,三人往建材廠趕去。
黑色的汽車在空蕩蕩的道路上飛馳,不過半小時的時間,黑色汽車「嘎吱」一聲停在建材廠大門外。
此時,建材廠內也是人聲鼎沸。
各種各樣的鋼筋鐵管散落在地上,光著膀子的工人正扛著鋼管在工廠里走動。
還有面帶防護具的工人正使用電焊,濺起的火花在地上跳動,像一隻只著了火的小蟲子。
其中有一個光頭的工人見到侯一鳴一行人,放下肩上的鋼管。
他隨手撈起一旁的汗巾擦了擦臉上的汗,走過來問,
「幾位老闆,是要買建材嗎?」
侯一鳴掃了一圈建材廠,淡淡朝他說道,
「我是老工廠那塊的負責人,我找你們老闆。」
光頭工人一聽侯一鳴是老工廠的負責人,臉色頓時恭敬許多,
「您稍等,我這就去叫老闆。」
他們鼎易建材廠的哪個不知道,老工廠那塊是政府重點關注的工程!
就連從廠里運建材過去,都是他們老闆親自盯梢。
光頭工人帶著幾人在休息區坐下後,這才往廠區後面的辦公樓跑去。
不多會,一個中年男人從遠處跑來。
來人穿著白襯衫、黑長褲,他身材矮胖,五官扁平,頭上的毛髮稀稀拉拉。
但即使這樣,他還是從褲兜里掏出一個小梳子,時不時把耷拉下來的稀鬆頭髮努力往後腦勺梳,試圖蓋住已經中空的頭頂。
侯一鳴一眼認出了來人。
這就是鼎易建材廠的老闆,黃易龍。
一見到侯一鳴,黃易龍連忙跑過來,握住侯一鳴的手。
他五官往上一擠,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容,
「哎呦這不是侯老闆嗎?您大駕光臨,讓咱們鼎易蓬蓽生輝啊!」
侯一鳴淡淡抽回手,扭頭示意谷金方把車裡的鋼管扛過來。
等谷金方把肩上的鋼管扔在地上,發出一陣「叮鈴哐當」的聲音。
侯一鳴面無表情看著黃易龍,
「黃老闆,你做生意是不是太不地道了,這種貨,你也敢賣給我?」
黃易龍從兜里掏出潔白的手帕,擦了擦他那油光鋥亮的腦門,訕笑著說道,
「侯老闆,你搞錯了吧?我賣的建材絕對不可能出問題。」
說完,他又伸出短粗的手指一掃整個工廠,嚷嚷道,
「你別不信啊侯老闆,我這兒地是不大,但每一筆買賣,咱們廠里的工人可都是瞪大了眼睛看著的。
更不用說和你做的買賣,那可是全城的人都盯著呢!」
侯一鳴面色淡然看著黃易龍,用腳踢了踢鋼管,
「貨在這兒,你自己檢查。」
黃易龍用手帕擦擦額頭上的油,連忙蹲下去檢查鋼管。
不多會,黃易龍站起來,撇著嘴連連擺手,
「不可能,這不是我廠里的貨!」
侯一鳴一挑眉,雙手插兜里,步步逼近黃易龍,
「黃老闆,這不是你們家的貨,是誰家的?
老工廠翻修,可是只從你家買建材。
你再這麼胡攪蠻纏,是不是逼我上報建設廳?」
侯一鳴比黃易龍高了一個頭,他這一逼近,黃易龍頓時感覺壓力倍增。
黃易龍一皺眉,後退數步,拉開和侯一鳴之間的距離。
他臉色垮了下來,絲毫不見剛才的諂媚,
「侯老闆,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啊。
你拿別人的水貨來搞我,我沒說你敲詐,你還想舉報我?」
說到這,他又用帕子擦了擦額頭,扭頭找來一個工人,
「去我辦公室,把我和侯老闆的合同拿來。」
不多會,工人把合同遞到黃易龍手裡。
黃易龍埋下頭,皺著眉把一摞合同翻得嘩嘩作響。
他終於翻到其中一頁,隨即把文件一卷、亮給侯一鳴一行人,短粗的手指一直戳著上面的條例,
「侯老闆,看清楚啊,貨一出售,概不退換。
更不用說,你們還栽贓我?
咋地,想從我這訛錢啊?
我告訴你們,我黃易龍雖然好說話,但也不是好欺負的!」
侯一鳴聽他語氣不對勁,下意識往後撤一步、擺出防禦的姿勢,
「黃易龍,我到沒想到你這人竟然顛倒黑白,怎麼,還想教訓我們?」
在侯一鳴身後的封鳴蟬與谷金方,也齊齊往前一步,各自站在侯一鳴身邊,擺好進攻的姿勢。
封鳴蟬冷冷呵斥,
「你想幹什麼?」
黃易龍冷笑一聲,朝工廠里三四十號工人揮揮手,說道,
「我想幹什麼?哼,當然是讓你們知道我黃易龍不是好欺負的。」
說完,黃易龍一指侯一鳴三人,大吼一聲,
「給我狠狠的揍。」
面露兇相的工人們隨手撿起散落在地上的鋼管,團團圍住侯一鳴三人,把鋼管高高舉起,就衝著三人的腦袋砸下去!
看著眼前混亂的局面,黃易龍笑了。
這姓侯的,未免也太天真了,就三個人也還想來找他的麻煩。
可惜呀,今天只能讓他橫著出去了。
可讓黃易龍沒想到的是,眼前的人群里發出數聲哀嚎,緊接著,五大三粗的工人們一個接一個的飛了出去。
不過數秒的功夫,三四十號工人全都躺在地上,哀嚎著打滾。
以侯一鳴為首的三人毫髮無傷,他們走到黃易龍面前站定,俯視著他,
「黃老闆,你這招待客人,倒有些別具一格啊。」
黃易龍傻眼了。
他打了個哆嗦,一邊用手帕擦著腦門上的冷汗,一邊戰戰兢兢說道,
「諸位、諸位好漢,我、我有眼不識泰山……
但、但我真的沒賣假貨……」
說到這,黃易龍一指廠里的倉庫,
「要、要是你們不信,我、我帶你們去看!
只要找到一根假貨,我、我十倍賠償!」
侯一鳴見黃易龍明明嚇得直哆嗦,但還在不停喊冤枉,心裡頗為疑惑。
他沒有說什麼,而是讓谷金方把人拎起來,一起往倉庫走去。
可當侯一鳴三人把倉庫從上到下全都檢查了一遍,還真沒發現假貨。
這就奇了怪了。
那老工廠那麼多的假貨,從哪裡來的?
侯一鳴把黃易龍扔在倉庫門口,淡淡說了句,
「我還會再來的。」
說完,他帶著谷金方二人大步離開。
三人緊趕慢趕,回了老工廠。
這個時候,工廠里的工人全都撤離,而收到消息的柴澤厚和他副手俞向文,也早已趕來。
老工廠總控室里,柴澤厚一見到侯一鳴,就小跑上前,滿臉焦急、握住侯一鳴的手解釋,
「一鳴啊,對不住啊,這事兒是我和俞向文負責的,但我跟你保證,每一車建材拉進來的時候,我都有檢查,可真沒有發現假貨啊!」
侯一鳴一挑眉,淡聲反問,
「老柴,我剛才也去了鼎易建材廠,他們廠里,也沒有發現一件假貨。你說說,這事到底怎麼回事?」
柴澤厚和身邊一臉緊張的俞向文對視一眼,臉上的愧色更濃了。
柴澤厚咬咬牙,跟侯一鳴再三保證,
「一鳴,這事兒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我們也是一頭霧水,但我能跟你保證,我們是絕對不可能做這種髒心爛肺的事兒!」
侯一鳴微微嘆了口氣,走到總控室的沙發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
「老柴啊,不是我不信你,可是這事兒牽連不小,你們總得給我個交代。」
柴澤厚毫不猶豫三指向天,當場發誓,
「你放心,這事兒牽連我們的清白,我們一定查個明明白白。
要是咱們敢渾水摸魚,那咱們就被老天爺一道雷劈死!」
侯一鳴端著茶杯淺酌一口。
他沉吟片刻,在柴澤厚和俞向文緊張萬分的注視下,微微點頭。
柴澤厚鬆了口氣,但也不敢耽擱,當即拽著俞向文,兩人一前一後衝出了總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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