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梁的臉色黑如鍋底。
他看著擋在他前面、身材幹瘦弱小的江良才,心裡的怒火又重新竄上來。
林建梁背著手,滿臉怒容,大吼一聲,
「夠了!江良才你給我閉嘴,你這種廢物能設計出什麼東西,滾開!」
一個小小的殘廢,也配在他這種聞名國際的大設計師面前耀武揚威?
江良才這種垃圾能設計出什麼?
無非就是一堆紙上談兵的幻想!
江良才下意識哆嗦了下。
他攥著手裡厚厚一沓設計稿,緩緩回過頭,怯弱喃喃,
「林、林老師,我說的都是真的……」
林建梁滿臉不耐煩,他狠狠一推江良才,把人推向一旁,
「你胡來也得看場合,你要是再多說一句,我就把你從一所趕出去。」
江良才僵住了。
要是被趕出一所,那他就真的再也不能做設計師了。
江良才緩緩把設計稿放下,低著頭跟林建梁道歉,
「對不起林老師,我知道錯了,以後我會注意的。」
見江良才低了頭,林建梁臉上的表情才稍微緩和點,
「知錯就行,回去寫份檢討,明天放我桌上。」
江良才的頭沉沉垂下,他支吾著應下,再度縮進人群里。
侯一鳴倚靠在沙發里看著眼前的鬧劇,連姿勢也沒有改變。
侯一鳴的目光一直落在江良才身上。
直到江良才再次被人群淹沒,他才收回探究的目光。
侯一鳴淡淡一笑,對林建梁說道,
「林設計師,你怎麼就不讓你徒弟試試,萬一真能成呢?」
林建梁只覺胸口憋悶不已,
「這種事豈能用來試?對待任何一份設計稿,我們都要嚴肅對待。」
這侯一鳴,還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明明侯一鳴都這麼被動了,為什麼還是這幅雲淡風輕的模樣?
看來這次他是看不到侯一鳴露出醜態了。
但是,他今天也不會白跑一趟。
想到這,林建梁藏在眼鏡後面的雙眼、重新浮現得意的神色,
「侯老闆,既然咱們談不攏,我的話就先撂這兒了。
我呢,是市設計院一所所長,是一開始也的確不想接你這種小工廠的活兒。
但市里要求我來做,那我就會漂漂亮亮把這事兒辦完。
可你不配合,我也實在是沒辦法了。
我這執行的,是上面要求的任務。
不管你們是怎麼要求的,這活兒,必須由我們一所簽字才可以。
所以啊,你要麼用我的方案來翻修工廠,要麼,我不批你的圖紙,你們也沒法報建設。」
說完,林建梁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
而一旁默不作聲的柴澤厚,一臉焦急,看著侯一鳴,試探著開口問,
「林設計師,咱們有事好商量,沒必要把話說這麼……」
林建梁這話,不就是把他們的路給堵死了麼?
要麼全權聽林建梁的,要麼,就只能放棄翻修工廠。
所以他一開始上報政府、指派設計師的時候就猶豫了。
這設計師不給批,就算他們找人把圖紙做出來了,也不能用啊。
但依柴澤厚對侯一鳴的了解,侯一鳴是絕對不會跟林建梁低頭的。
那今天,這事兒可咋辦啊?
林建梁瞥了眼柴澤厚,不屑地哼了一聲,走到侯一鳴對面坐下,
「反正這事兒,今天就得了結。我可沒那麼多功夫陪你們耗,我手裡還有大把的訂單排著隊。」
侯一鳴,我看你還能翻出什麼浪花!
林建梁說完後,再無人說話,辦公室里陷入沉默。
就在林建梁以為侯一鳴會不甘不願低下頭時,侯一鳴笑了。
他側過身靠在沙發上,單手撐在耳後,笑吟吟提議,
「林設計師,要不這樣吧,一個月後,我們來場論證會,你拿你的設計稿,我用我的設計稿,如何?」
林建梁臉上的表情僵住了。
隨即,一股滔天怒火把他吞沒。
都到這種絕境,這侯一鳴為什麼還不低頭?
他這種渣滓,哪來的自信敢和他叫板?
林建梁陰沉著臉,大步走上前,一拍茶几,瞪著侯一鳴,
「侯一鳴,你連設計稿都不會畫,你拿什麼來跟我比?都到這地步了,都沒有設計師願意幫你設計,你還有什麼理由堅持下去,就為了爭一口氣?」
侯一鳴絲毫不受林建梁的影響,只淡淡說道,
「這些我自有辦法,你就說,論證會,你比不比?」
話說到這個份上,林建梁心裡的火氣直衝大腦。
他只覺腦子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啪」的一聲斷掉了。
林建梁咬著牙,憤恨看著侯一鳴,想也不想點頭,
「行,我倒是想看看,你還能耍什麼把戲。
不過,你得答應我幾個條件。」
侯一鳴微微頷首,
「好。」
林建梁清了清嗓子,仍是一副傲慢的模樣,
「第一,我要是輸了,這期間你的誤工費我一毛錢都不要,並且,我會當眾跟你道歉。
第二,要是你輸了,你不但要按照我的設計稿來設計工廠,而且,一直到工廠建成後,你都不能插手工廠建設上的任何事。」
林建梁之所以會這麼提要求,無非是覺得這勝利的果子已經落入他口袋裡了。
贏下來後,他有的是辦法拖延工程,不但能讓侯一鳴的工廠無法建起來,還等讓侯一鳴一大筆錢打水漂。
侯一鳴點點頭,欣然接受,
「行,沒問題。」
見侯一鳴答應得這麼痛快,林建梁反而又不痛快了。
他也學著侯一鳴的樣子倚靠進沙發里,冷笑著說道,
「侯一鳴,你不會認為你還能翻身?還是說,你打算上報上去找其他所?
我話說明白,只要我們一所不接的單,剩下的所也都不會接。」
說到這,林建梁把目光落在站在侯一鳴身邊的柴澤厚身上,
「你的走狗應該也聯繫過其他設計師了,是不是,沒人敢接?」
林建梁就是仗著柴澤厚好欺負,覺得他懦弱,所以以奚落嘲諷柴澤厚為樂。
打壓不了侯一鳴,還不能嘲諷下他底下的人不成?
哪成想,臉色一沉的侯一鳴還沒發話,倒是柴澤厚一瞪眼,一拍身側的辦公桌,大步過去拎起林建梁,就往外拖,
「你不就是個設計師,哪容你這麼猖狂?
既然要比試,你現在就是咱們的對手,我也不用跟你客氣,還不滾出去!」
柴澤厚忍了林建梁很久,要不是看在他是唯一能把工廠翻修落實的設計師,他哪會忍下那些謾罵?
現在好了,既然林建梁是他們的對手,他也不用在林建梁跟前裝孫子!
眼看林建梁就要摔倒,他的徒弟們這才反應過來,紛紛上前,有的扶林建梁、有的則架開憤怒的柴澤厚。
眼看柴澤厚落了下風,縮在門外看戲的、柴澤厚的副手俞向文連忙上前把林建梁一行人往外推,
「行了行了,你們再不走我們就報警了啊,你們現在屬於私闖!」
林建梁氣得臉色通紅。
他站穩後,理了理凌亂的衣服,冷哼一聲後,一甩頭,大步離開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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