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豐田，緩緩行駛在文昌路上。
紅姐看了眼手錶，現在是晚上九點多。
也許是白天睡了十四個小時，她現在毫無倦意。
雖然剛剛在餐廳包間裡，經歷了一場人性洗禮。可她並沒有被打垮，此刻反倒精神振奮、鬥志高漲。
她要去楊氏酒業辦公樓，她要對著一桌子的文件仔細制定，挽救公司、挽救自己的方案。
楊氏酒業的辦公樓與萬紫千紅娛樂城，僅有十幾米之隔。
當車子路過娛樂城的時候，紅姐的耳邊依然傳來了熟悉的音樂聲與喧鬧聲。
紅姐將車子停在娛樂城門口，靜靜地坐在駕駛座上，聆聽著周遭的聲響。
她心裡明白，一旦楊氏酒業倒了，堆積如山的債務，遲早會把自己的娛樂城也給拖垮。
這兩個企業，如同自己的兩隻臂膀，是個休戚與共的整體。
雖然此刻的娛樂城裡歡鬧如常，看不出一絲危險跡象。但隔壁大樓樓頂罩著的烏雲，遲早也會飄到娛樂城的上空。
紅姐，絕不允許自己的兩隻臂膀全都斷掉。
她下了車，步履堅定地走向不遠處的酒業辦公樓。
正在值班巡視的蒙武，湊巧正從娛樂城出來。看到自家小姐，便大聲打了個招呼。
這段時間，紅姐忙著操持楊氏酒業的業務。娛樂城這邊，已經全權交給蒙武去管理。
別看蒙武是個舞刀弄槍的壯漢，可跟隨紅姐多年，也是學到了不少生意經。
加上為人精明仔細、腦子靈活，慢慢地，被紅姐當成業務助理來培養。
每當紅姐無暇分身，顧不上多條戰線時，蒙武便會派上大用場，幫忙處理許多生意上的棘手事兒。
紅姐看蒙武一臉倦容，便料到他這些天肯定是加班加點，幫著自己管理娛樂城。
估計，沒睡幾頓安穩覺。
便把他叫過來，問了一些娛樂城近期的經營狀況。
又叮囑他，多注意休息，別累垮了身子。
蒙武也是邊笑邊應承，忽又想起二樓包廂里有貴客要招待，便匆匆道別了紅姐，
轉身又跑向了娛樂城。
紅姐朝著他遠去的壯碩背影，心疼地搖了搖頭。
來到四樓經理室，坐到老闆椅上，紅姐揉了揉酸脹的脖子。
如果說，今天有什麼大收穫，便是看清了西山商會那群偽君子的真實嘴臉。
如果說，此刻還有什麼散不去的心頭隱憂，便是那個一整天都沒接電話的情郎石建雄了。
正待惴惴不安時，她的情郎終於現身了。
石建雄，看經理室的門敞著，便徑直走了進來。
紅姐正在閉目養神，聽見腳步聲便急忙睜眼。原來，來人正是讓自己擔驚受怕一整天的臭男人。
紅姐如一根彈簧般，猛地從椅子上彈起，走到石建雄身前。伸出粉拳，不住地錘打他的胸口。
邊錘，嘴裡邊責罵：「你個死沒良心的，給你打了一天的電話都不接，你死去哪兒了？知不知道我今晚都經歷了什麼事？」
石建雄的臉上卻沒了往日的寵溺表情，只是很冷淡地，伸掌握住了紅姐的粉拳，示意她趕緊打住。
紅姐，立馬驚了一下。
她睜大眼，仔細看著情郎表情上的變化。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眼前的愛人今天很不對勁。
對自己的態度，似乎發生了很大變化。
石建雄擺脫了紅姐的糾纏，坐到沙發上點了一根煙。
紅姐雖然覺出了他的轉變，但煎熬了一整天，此刻只想坐在他身邊，跟他將滿腹心事傾吐個遍。
紅姐挨著石建雄，也坐到了沙發上。
「我今晚，在溫斯頓設了個飯局，請的，都是你們商會的人。」
「我給你打了幾十通電話，本想約你一起赴宴。有你這個副會長在，我覺著，很多話說起來更方便，也更有效力。」
「可你死活不接，你到底幹嘛去了？」
石建雄靠在沙發上，冷冷地說道：「我去哪兒了你不用管，我這次來，不是來聽你說這些的。」
「我是來提醒你，上次我給你湊齊了賠償用的酒水。一共四百萬的貨款，你還沒給我呢。我這邊兒有急用，我希望，你明天就把這筆錢給我結了。」
紅姐頓時，覺得眼前一黑。
她有點分不清，自己此刻是在做夢，還是身處現實世界。
等等，我剛才聽見了什麼？
石建雄……在向我催債？？
不是經銷商，不是商會的偽君子，是我的情郎，那個對我百般寵溺，讓我覺得重拾愛情夢想的男人，石建雄？？
他……他這是怎麼了……
怎麼忽然間，整個人都變了……
那冷漠的表情，那殘忍的話語……此刻，他甚至都不想正眼看我一下…………
最可怕的是，他為什麼忽然跑來向我催債…………
當日他明明說過，這筆貨款不急著收，過幾個月再說…………
怎麼才過幾天，就換了副臉孔…………
紅姐近乎崩潰，短短几秒，她又將女人的想像力發揮到了極致。
也把一個少婦，精神受到重創後的歇斯底里，演繹到了極致。
她先是愣了半晌，隨即伸手拽住石建雄的右臂，不住地扯晃。
「建雄，建雄你怎麼了！你這到底是怎麼了！」
「為什麼對我說這麼殘忍的話，是不是我有什麼地方做錯了，你生氣了？有的話你說給我聽啊？不要嚇我好不好？」
紅姐近乎，嚎啕大哭起來。
幸好此時的辦公樓里，只有一樓的保安室還有人。要不然紅姐這動靜，豈止丟盡了女強人的臉面，恐怕還得把樓里的其他人嚇個半死。
石建雄推開紅姐站了起來，走到窗台前，背手對著紅姐。
「為什麼？因為，我從沒喜歡過你，從沒愛過你。我們之間，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
「你聽好了，我們之間沒有任何感情，有的只是債務關係。你欠我的四百萬，必須在明天下午六點之前轉給我，不然我就去警局報案，說你詐騙。」
紅姐已經遭受不了任何打擊，更聽不進去石建雄的冷言冷語。
她身子癱軟無力，只能撲倒在沙發上痛哭。口中還不停地追問：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石建雄毫無觸動，繼續背手看著窗外的夜景。
「別哭了！你們這些女人，遇到事兒就知道哭！」
石建雄的這番話，如同一道響亮的巴掌，終於把紅姐扇了個八分醒。
因為這話，她那個渣男前夫也說過。
那是她第一次發現，前夫出軌的時候。
一個悶熱的，西川夏日夜晚。
當她帶著商務酒宴上的微醺醉意，打開自家大門的一剎那，她看到了，令她崩潰的一幕。
崩潰程度，不亞於今天，在石建雄面前顯露的這番窘態。
只見那個平日裡對自己百般寵愛的前夫，正和一個女人，在客廳里，不堪入目地糾纏在一起。
看到自己進來，女人大叫了一聲，跑進了臥室鎖上了門。
而前夫，則是一臉不耐煩地拽起沙發罩，裹住了下身。
紅姐被這突如其來的不幸，打擊得跌坐在地上，失聲痛哭了起來。
可那個禽獸不如的前夫，卻厲聲叫罵著，打斷了她的哭泣：
「哭什麼哭！你們女人，一遇到事兒就知道哭！」
沒錯，從他嘴裡蹦出的話，與今天石建雄甩出的話，一模一樣。
一個人，可以在同一塊石頭上絆倒兩次。
但絕不會，再絆倒第三次。
紅姐擦了擦眼淚，起身端坐在了沙發上。
就在石建雄甩出那句話之後，她已經清醒了，想通了。
呵呵，又一次遇到渣男了是吧？
行，無所謂，反正老娘又不是第一次經歷這種事兒。
你想玩是吧，老娘陪你玩！
看最後，誰哭得最慘，誰死得最徹底！
紅姐吸了吸鼻涕，掏出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淚痕：
「錢，我可以儘快還你。但我無法保證，明天六點給你。」
「我就算要賣掉娛樂城，你也得給我一個月的時間，等買家上門吧？」
石建雄聽到紅姐似乎恢復了常態，還打算儘快還錢，便有了進一步談判的興致。
「其實呢，我這兒還有個方案。你如果照辦，這筆錢，我可以寬限你半年。」
紅姐已然聽出石建雄的話里，充滿了不尋常的陰謀氣息。
但既然對方提了，還是覺著姑且先聽聽，再做決定為妙。
於是問道：「什麼方案？你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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