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紫千紅娛樂城的經理室里,氣氛凝重。
用心良苦的侯一鳴說出的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執迷不悟的紅姐卻把聽到的字字句句,當成了明刀暗槍。
此刻,一個望著窗外的夜景長吁短嘆,一個對著杯中的紅酒愁腸百轉。
「我今兒個,只打算跟你痛快喝幾杯。沒打算,聽你教我怎麼選男人,怎麼做生意。」
「我在老家呆了三十年,讓那個勢利眼的爹,沒良心的前夫,左右了三十年的人生。」
「原以為,我逃離老家來到異鄉,就不會再有人,教我往東或是往西,向前或是後退。」
「可惜啊,終究還是躲不過,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男人,在我耳邊聒噪。」
站在窗台邊背手肅立的侯一鳴急了,轉過身脫口而出:「姐姐,我是為你好…………」
陷在沙發里,搖晃著酒杯的紅姐並不領情,擺了擺手:「姐姐累了,你回去吧。」
侯一鳴看她心意已決,深知自己再多嘴也是徒勞。勸不動不要緊,讓這段友誼劃上休止符,就得不償失了。
於是嘆了口氣,步履沉重地走出了經理室。
拾階而下時,心情與狀態,與方才雀躍哼歌的石建雄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生活就像情景劇,有人得意有人愁啊……………………
勸解失敗的第二天中午,鳴澤食府。
一樓大廳里,照舊坐滿了八方食客。
寒冬臘月,是驅寒暖胃的菜品最受歡迎的時節。
什麼菜最驅寒,最暖胃?
當然是,湯水滾沸、熱氣四溢的火鍋了。
溫俊卿大廚,遵照侯一鳴的指示,將精心研製的粵式湯底,和北方傳統美食——羊脊骨、酸菜結合到一起。
發明了一款湯底香濃,涮物美味的熱賣菜品——粵式脊骨酸菜鍋。
一經推出,便迅速成為了鳴澤食客們的新寵。
站在大廳一眼望去,十卓有九桌都擺著這道菜。
復古雙耳銅鍋里,湯水沸騰。看著就像,冬日裡噴涌的溫泉。
餐桌前的食客們,邊擦拭額頭上的汗,邊不住地啃脊骨,涮酸菜。
停筷咀嚼的時候,臉上都是大快朵頤後的滿足神態……
借著船小好調頭的靈活優勢,鳴澤最近大打親民牌。陸續推出了二十幾款,價位不高,美味度卻不遜於五星級飯店的高性價比菜品,廣受食客們好評。
如今的溫大廚,已然練就了化腐朽為神奇的本事。
任何廉價食材到了他手上,只要經過獨家醬料的佐味,各種烹飪方法的組合式加工,都能搖身一變,煥發出高端食材才有的鮮美。
斜對面的老冤家天宮大酒店,則是不然。
龐大的投入,與生俱來的定位,註定了只能走高端路線。
加上幾個坐鎮的大廚只精於做高端菜品,對廉價食材的研發涉獵甚少,也缺乏興趣。
使得天宮的路,越走越窄。
看著自家食府將競爭對手越甩越遠,侯一鳴卻高興不起來。
因為,他昔日的紅粉戰友,正在一步步地走向陷阱深淵。
紅姐對他而言,不止是昔日的紅粉戰友。
更是他未來事業規劃中,極重要的一份子。
就好似,是那幅山河社稷圖中的,一抹奼紫嫣紅。
一個偉大的管理團隊,不能沒有女人。
沒錯,女人經常輸在感情用事。
可女人,也有一樣獨一無二的本事。
那就是,能看到男人看不到的事情。能感知到,男人感知不到的事情。
侯一鳴日後的管理團隊裡,不能沒有女人。
而紅姐,是目前侯一鳴眼中最合適的人選。
他必須,挽救她。
可惜單憑一己之力,很難做到。
於是,他搬來了兩個救兵。
這兩個救兵,如今就坐在鳴澤二樓的包間裡。
羅凱,趙傑,和侯一鳴,圍坐在大圓桌前。
圓桌上,擺著一個雙耳復古大銅鍋,十幾碟子蘸料,三十多盤涮物。
涮物里除了這道菜的主角,羊脊骨和酸菜之外,還有豬血腸、五花肉、寬粉、腐竹、娃娃菜、茼蒿。
「這鍋底真香,老大,裡面都放了啥啊?」
羅凱邊啃著脊骨,邊問道。
「幹嘛?想打探我們鳴澤的商業機密嗎?溫大廚的秘方,概不外傳,知道吧?」
侯一鳴一邊將五花肉片,泡在蒜泥油碟里翻動,一邊打趣。
「小侯,你讓我倆過來,不止是為了嘗嘗你們新出的菜吧?」
鬼精靈趙傑,顯然很明白侯一鳴此刻的心事。
「還是你懂我,不像羅凱,就知道吃。」
羅凱聽了,白了侯一鳴一眼;「嘿老大你這話說的,我既不是你肚裡的蛔蟲,又不是你身上的小棉襖,怎麼懂你?我一個大男人要是能懂你的心思,你不覺得肉麻得慌?瘮得慌?」
侯一鳴夾了一塊涮好的脊骨,遞到羅凱盤子裡;「一塊脊骨塞不住你的嘴是吧?再給你一塊。」
待坐定,侯一鳴對著趙傑說道;「鳴澤的生意,是一天比一天紅火。按理,我應該挺開心。」
「可紅姐的事兒,攪得我飯也吃不香,覺也睡不穩。」
「昨天,我去她那兒了,聊了很久。該勸的,不該勸的話,我都說了。看起來,她一句都沒聽進去。」
「感情上被人騙,倒也沒所謂,就當是讓她長個記性。可生意上,一旦掉進別人挖的大坑,那可真是有粉身碎骨的危險。」
「你說我們這些做朋友的,能看著她,往坑裡跳,卻撒手不管嗎?」
趙傑放下筷子,點起煙,吸了一口:「那個勾搭她的胖子,你查清了嗎?什麼來頭?」
侯一鳴也放下筷子,靠向椅背:「叫石建雄,是西山商會的副會長,名下有個尊龍酒業。」
「我能斷定,這廝對紅姐不是真心的。至於他具體打的什麼算盤,還得再查查。」
「紅姐對他,已經是一往情深。還想跟他合作,擴張酒水業務。」
「這已經不是飛蛾撲燭火了,這簡直是撲向火焰山了。女人的愛情腦,真可怕。」
趙傑又吸了一口煙:「你的意思,讓我倆一起,再去勸勸她?」
旁邊一直「埋頭苦幹」的羅凱,此時放下手中的脊骨,拿起餐巾紙擦了擦嘴和手:「哎,老大剛誇你是貼身小棉襖,你這就掉鏈子了。」
「老大的意思呢,是他已經有主意啦。但是呢,需要我倆替他做些事兒。這些事兒甭管難不難辦,肯定比勸紅姐容易。」
「老大都勸不動紅姐,我倆勸有什麼用?是吧,老大。」
侯一鳴樂了:「哎呦嘿,原以為你只是個吃貨。沒想到,是真人不露相啊。原來,你才是我的貼身小棉襖啊?」
羅凱又白了一眼侯一鳴:「滾,老子只給女人當貼身小棉襖。」
「咦?老大,吃貨是啥意思?」
侯一鳴並未答話,只顧著和趙傑,笑作一團。
自從回到這個舊世界,侯一鳴努力改變著原有的語言習慣。
儘量不說一些,後世的流行詞語。
只是經常忍不住說漏嘴,讓別人一頭霧水。
羅凱說對了。
侯一鳴已然有了,挽救紅姐的良策。
只是能否順利實施,還得仰仗兩個貼心小棉襖,羅凱和趙傑的鼎力相助。
鳴澤這邊,老友相聚,歡聲笑語。
十幾公里開外的王家別墅,也是一派溫馨和睦。
家主王振業和胞弟王元洪,圍坐在金絲楠木餐桌前,共進午餐。
此刻,家族裡只有他倆在別墅內。
雖然人丁不齊,但二人心情不錯。
王家的每頓餐食,都是經過特聘的國家級營養師,監督調製的。
營養師先給出每周七天的營養建議,比如必須吃哪些食材,必須攝取哪些營養元素,每頓飯的熱量上限等等。
再由國家級名廚,根據這份營養建議,遴選食材,科學烹飪,最終做出營養與美味兼顧的養生餐。
養生長壽,是王家格外看重的人生主題。
要換在古代,他們便是到處求長生藥的那種門閥貴族。
但今天的午飯,王家主打算破例一次。
餐桌上,擺著一個雙耳復古銅鍋,幾碟蘸料,十幾盤涮物。
涮物里,有羊脊骨,酸菜,豬血腸,寬粉,腐竹,茼蒿………………
這不就是,鳴澤食府出的新菜?
話說,溫大廚為了防止秘方外泄,定下了只可堂食禁止外帶的規矩。
但這豈能擋得住天宮為首的競爭對手們,變著法兒帶走菜品,拿回去細細研究?
對此,溫大廚並不擔心。
因為,那些個調料配方非常複雜。就算用分析儀器,也無法完全分析出有哪些用料成分。
何況大部分競爭對手,只是靠廚師們通過望、聞、品、切的傳統方式,分析菜品。
最終,只能是一無所獲。
其實,從鳴澤偷帶出菜品的人,不全是為了偷秘方。
也有的,僅僅是為了熟悉敵人身上的味道。
比如,王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