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後。

  小菜館的門關閉了。

  老柴和他的兩個朋友，還有侯一鳴和康旭之坐在菜館裡。

  侯一鳴拿著一張紙幣，正在寫寫畫畫。

  「首先，把菜館的招牌換掉——改成麵館。」侯一鳴在紙上寫下第一條修改意見，「老爺子，您的面好吃，就拿面當店鋪主打。」

  他在紙上寫下了「老師傅鮮蝦打滷面」幾個字。

  寫完後，他看了老柴一眼：「您買點蝦煮進面里不難吧？」

  老柴點點頭：「這倒是不難，可我想炒菜啊，小侯同志，你弄個鮮蝦打滷面，和炒菜沒啥關係啊！」

  「商業想做好，一共就兩件事——第一是客流量，第二是內容。」侯一鳴回答道，「所以，起店名的時候，要從這兩個方面想問題——您要先給顧客一個進店的理由。」

  「打滷面是主打，鮮蝦是特色，老師傅是品牌，還隱喻師傅水平高。」

  侯一鳴在那三個詞上劃下三條線，看了四周的人一眼：「大家有沒有覺得，拿這個當招牌，比之前的要好一些？」

  「確實，我一看到鮮蝦就想進來吃一碗了。」康旭之撓撓亂發，老老實實地點點頭，他一邊說著，甚至還一邊咽了咽口水——剛才老柴那頓飯沒做好，康旭之沒吃幾口，現在還餓著呢。

  老柴沒好氣地看了康旭之一眼：「我一會兒再給你煮碗面！」

  老柴的兩個朋友對視一眼，也點了點頭：「確實，這飯店改這個名字，感覺顧客興趣會大很多。」

  老柴見自己倆朋友這麼輕易就變節了，面子上有點掛不住，又咕噥了一句：「我覺得我那名字也沒什麼問題——老柴菜館……」

  「你可拉倒吧，全東崗街上都知道老柴菜館的菜難吃了！」老柴的朋友撇了他一眼。

  「解決了招牌的問題，就要解決內容的問題。」侯一鳴在紙上寫下一個「二」字。

  「光是一款鮮蝦打滷面還不夠，你還需要更多不同類型的打滷面。」

  侯一鳴說著，又飛快在紙上寫下四五種不同的打滷面。

  「雞絲打滷面」

  「經典打滷面」

  「全素打滷面」

  「麻辣打滷面」

  寫完後，他看了老柴一眼：「老爺子，您能做出這麼多不同的打滷面嗎？」

  「這沒啥難度。」老柴點點頭，「雞絲麵就是在原來的滷子上加點雞湯，再撕點雞絲。」

  「經典打滷面就是普通的打滷面，全素打滷面就是滷子里沒有肉塊，麻辣麵就是弄點辣椒和花椒……」

  侯一鳴打斷了老頭的嘮叨：「我的意思是，您不會把這些改良的打滷面弄的很……很咸或者很……」

  「很難吃是吧？」老柴老臉一紅，「放心吧，這些都是靠普通的打滷面滷子為基礎的，不會有問題。」

  「那就好。」侯一鳴點點頭，「這樣，賣點有了，店內內容的問題也解決了，接下來……」

  他話沒說完，老柴打斷了他：「不是，等一下。」

  侯一鳴抬頭看著老柴。

  老柴滿臉著急。

  他雖然對侯一鳴這一連串操作很佩服，也感覺這操作確實能讓他的小店生意好起來，但並沒有解決他的根本需求。

  他說道：「小侯同志，我再強調一次，我是要開菜館，我要炒出最好的菜，不是要開麵館！你這套方案搞的再好，也沒法讓我賣炒菜！」

  老柴的聲音，聽上去居然生氣起來了。

  他那倆朋友不滿了：「老柴你這也太矯情了，麵館兒菜館有啥不一樣？生意紅火就行了，賺錢不好嗎？」

  老柴倔強地搖搖頭：「不行，我必須開菜館！我必須做炒菜！」

  侯一鳴笑笑：「我從來沒說過不讓您炒菜啊，我這不是還沒說到那兒呢嗎。」

  他在紙上寫下第三行字。

  「促銷活動。」

  侯一鳴道：「飯店想做起來，有了賣點，有了內容——還需要有客流量。」

  「不是已經有招牌了嗎？」老柴其中一個朋友問道。

  「光有招牌是不夠的。」侯一鳴道，「做生意，必須在儘量短的時間裡，把儘量多的客流量吸過來才行。」

  他笑了笑：「而且，這不是還有老爺子要炒菜的事兒沒解決嗎？」

  侯一鳴看向柴澤厚：「老爺子，您確定，您只是想炒菜，少賺錢也沒問題吧？」

  老柴點頭：「不賺錢也沒問題。」

  「不賺錢做什麼生意。」侯一鳴在「促銷活動」旁邊寫下了「贈品」二字。

  「買二送一，買四送二。」

  又在旁邊刷刷寫下這兩行字，侯一鳴說道：「這樣，顧客就把注意力，從原來的菜品上，轉移到了面上——想吃麵的人，可以得到贈品的菜，這樣，老爺子，您的菜哪怕難吃一些，他們也不會很介意！」

  康旭之眼睛亮了一些：「妙啊！」

  但老柴仍然不大相信：「這就行了？這感覺沒什麼變化啊——這些事兒，我之前也都在做啊。」

  「同樣的事情，不同的邏輯，就是不同的結果。」侯一鳴道，「同樣是炸藥，過年的時候老百姓玩叫鞭炮，當兵的玩就是炸彈。」

  他沒再和老柴多說，而是站起身：「分工吧——老爺子，您和您的朋友去準備食材，我和康旭之去幫您弄招牌——錢我出了，從晚上的飯錢里扣！」

  康旭之哆嗦了一下：「晚上還要在這吃啊？」

  「少廢話。」

  …

  因為改動不大，操作簡單，到下午三四點的時候，新的廣告招牌就貼上去了，同時，在老柴的「老師傅鮮蝦打滷面」麵館前，還擺出了十分醒目的招牌。

  招牌上，是一條醒目的活動。

  吃麵送炒菜！

  店裡，老柴和他的兩個朋友，還有康旭之，都在等待著改動的結果。

  「會不會沒什麼效果啊？」

  「也有可能，畢竟人們一走過來，看到還是老柴……」

  「是啊，這個地點已經被老柴干臭了……」

  老柴惱火地瞪了自己兩個朋友一眼，很想反駁他們，卻又無從反駁起。

  只好把目光再次投向店外窄窄的街道上。

  等到了快到下午六點的時候，一對兒年輕情侶，忽然在老柴的麵館外面站定了腳步。

  「鮮蝦打滷面？看上去不錯哎，要不咱今天嘗嘗這個？」

  「好啊！兩碗面還送炒菜呢！」

  「就這家了！」

  老柴的手，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