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柴澤厚抬起手，指向小菜館大門起，小小的菜館裡，氣氛一時間凝重了許多。

  空氣的溫度都仿佛低了幾度。

  老柴神色深沉，抬手指著門口。

  他的朋友則面帶怒氣，看著侯一鳴和康旭之的神色間，已經帶上了一絲敵意。

  侯一鳴和康旭之站在門口，侯一鳴的神色雖然平靜，但眼神里有一絲微微的不甘。

  而康旭之的神色就明顯很多了——強烈的不甘，幾乎像是刻在他臉上一般。

  老柴那句話，無疑是給這場談話定了性——我意已決，不必多說。

  他看著侯一鳴和康旭之，手抬得又高了一些：「小同志，老夫覺得你們不錯，換個場合很願意和你們做朋友……但現在，真的很抱歉，走吧！」

  侯一鳴和康旭之對視了一眼，他沒有說話。

  他一邊慢悠悠轉身，一邊飛快地在腦海中思索著解決應對的方案。

  按照他的習慣，哪怕在一場溝通談判中沒有成功，他也得想辦法給自己留下話頭，以便自己下次再來拜訪時，還有話題可聊。

  這是一個優秀業務高手必備的能力——總不能一次把話都聊完了，以後沒法再來了吧？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康旭之已經別彆扭扭開口了：「您這……哎。」

  柴澤厚那兩個朋友不高興了。

  見到康旭之一臉彆扭，不僅不願意走，嘴裡還嘮嘮叨叨的。

  老柴沒說話，但他那倆朋友，明顯是不樂意了。

  「小子，你們這就不對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你就干肯定你們開個電子廠就肯定能行？」

  「老柴一把年紀了，萬一給你們干廠子沒幹起來，你到時候讓老頭怎麼辦？再回來開飯店還是回家混吃等死？」

  「再說，就憑你們兩個小年輕，你就敢肯定這廠子肯定能辦起來？幼稚不？你知道辦個電子廠有多難嗎？」

  「當時國營電子管廠，加上老柴在內，幾千職工，上百個專家，還拿著國家的津貼，還有國家給的任務。」

  「就這，干到後來都停工停產了，就憑你們幾個小年輕就想辦起來？你們以為自己練氣功吶？靠忽悠就行了？」

  老柴的兩個朋友，語氣越來越嚴厲，到最後，幾乎是聲色俱厲了。

  眼看著自己兩個朋友說話有點情緒過激，老柴抬手打斷了一下他們有點激烈的話。

  他對自己兩個朋友搖搖頭，示意他們安靜，接著，他扭過頭，看著侯一鳴和康旭之，有些抱歉地說道。

  「抱歉，兩位小同志，我的朋友沒有惡意。」他擺擺手，「老夫知道，你們也是一番好意，但你們並不了解老夫的情況，這樣強求也沒意義。」

  「況且，老夫對你們說的電子廠，一點都不了解——你們的廠計劃建設多大面積？年產能計劃多少？計劃生產哪些產品？」

  「老夫一概不知。」

  老柴道：「這樣的情況下，你讓老夫貿然改變生活軌跡，去跟你們冒險？這不現實。」

  老柴說的情真意切，外人聽起來，這話已經說的天衣無縫了，然而侯一鳴卻是心中一喜——從老柴剛才的話里，他聽出了一絲破綻！

  「柴老爺子。」侯一鳴說道，「您的意思是說，如果我能把這廠子的建設計劃，未來的運營計劃拿出來，您有可能會考慮一下？」

  「老夫從來沒這麼說過。」老柴搖頭，但同時他眼神裡帶著一絲好奇——那是一種「下了一輩子棋的老棋手終於又看到棋局」的興奮感。

  「不過，如果你確實有這方面的計劃，老夫也不是不可以看一看——起碼切磋指點一下是沒問題的。」

  「老爺子，如果我的方案確實夠好，您會考慮嗎？」侯一鳴問道。

  他確實希望老柴可以加入，可以幫他——因為，侯一鳴是個頂級商人，他深知，想辦成事，靠的，必須是足夠多的專家。

  自己在這方面是外行，外行是絕對沒法領導內行的。

  所以，想干成一件技術要求很高的事，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拿下這個柴澤厚，讓這個西山省最資深的領導，來親自帶領這個團隊。

  「抱歉，老夫只能幫你看看——加入的事，還是沒可能。」老柴毫不猶豫地搖頭了。

  康旭之十分難過地低下了頭。

  他說話的時候，語氣有幾分嘶啞，聽上去十分難過。

  「我們明明只是想做一件事，能夠為國爭光，能夠造出不亞于洋電器的一流國產電器，難道這個夢想就這麼不現實嗎？」

  「明明，國人在很多方面絲毫不比洋人差了，為什麼在電器領域，就不能有人做出點真正的事情呢？」

  他的聲音說到最後，甚至變成了哽咽聲。

  誰也沒想到，只是一場簡簡單單的會面和邀請，居然會讓他難過到哽咽！

  老柴神色露出一絲不忍。

  「兩位小同志，並非老柴我鐵石心腸，也並非是我不喜歡電器了……唉。」

  「我跟你們說實話吧，老夫開這個飯店，想要讓自己當上名廚，這當然是千真萬確的真實目的。」

  「但與此同時，老夫還有一個其他原因……而這個原因，才是老夫必須守著這個攤子，絕對不能離開的真正原因。」

  機會永遠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那一瞬間，侯一鳴聽出了老人話中有話。

  他立刻意識到，如果他想讓老柴加入他，這就是他唯一的機會！

  侯一鳴往前邁了一步，眼睛定定地看著老柴，笑了笑：「老爺子，我有辦法幫你提高你這間飯店的銷量，你有沒有興趣？」

  老柴一愣：「什麼？」

  「我說，我有辦法提高你這間飯店的銷量。」侯一鳴又道，「不敢說提高多少吧，但起碼做到讓你不賠錢，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老柴啞然失笑。

  自己做菜的水平，傻子都知道，這樣的菜，怎麼可能賣的掉。

  他笑了笑：「小同志，你的心思我明白，你的目的我也清楚，不過你不用搞這種彎彎繞了……我的飯店我清楚，不可能扭虧為盈的。」

  「老爺子，您信不信不重要，我就問一句……如果我辦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