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糧液集團的銷售部辦公室里，錢主任推了推眼鏡，對紅姐笑了一下。

  「楊總，眼下，有個機會就擺在你眼前。」

  「我們酒廠呢，現在遇到一點小小的困難，想必以楊總和牟家的關係，解決這樣的問題，應該……不難吧？」

  紅姐沒有說話。

  錢主任繼續道：「剛才，已經和你們說了——就連我們玉糧液酒廠門口的大街上，都是你們牟家的門市。」

  「你們牟家，連我們酒廠門口的門市，上我們自家的酒，都要收上架費！」

  「這不是欺負人是什麼？」

  錢主任手指往下指了指：「現在，牟家的一個管事，就帶著人在一樓等著呢——他們已經明確表態了，是來收上架費的！」

  「好傢夥，我們堂堂玉糧液，國家四大名酒，在自家門口，被人這麼壓著欺負啊！」

  他衝著紅姐挑了挑下巴：「楊總，這樣的問題，你出面，應該不難解決吧？」

  紅姐沉默了有足足十幾秒——她陷入了猶豫。

  以她的經驗和能力，不難看出，錢主任這話里，是有陷阱等著她的——

  如果，她不管這件事，那她就沒有在玉糧液酒廠需要幫助時，給對方提供必要的幫助，那就失去了和對方拉近關係的機會。

  但反過來，如果她管了這件事，那就坐實了自己對牟家還是有影響力的——那在玉糧液酒廠和牟家關係這麼差的情況下，後面還怎麼合作？

  紅姐猶豫了一會兒，吸了口氣，還是決定幫玉糧液了——面子，還是要賣的，不然後面連迂迴的機會也沒有了。

  她眯起細長的單眼皮眸子，衝著錢主任微笑了一下：「好，馬上錢主任帶路，我去看看。」

  「楊總，敞亮！」錢主任大喜，帶著紅姐到了樓下。

  一樓的一間普通會客室里，兩個牟家人正坐著喝茶。

  紅姐進屋，看到這兩個牟家人，她都認識。

  其中一個是牟家在賓城的管事，另外一個是牟家的一個子弟，叫牟通和。

  之前，她跟著牟半茶一起聽家族會議時，見過這兩個人。

  兩人一見到跟著錢主任進來的，竟然是紅姐，頓時都驚訝地站了起來。

  賓城管事驚訝道：「太太？」

  牟通和也驚訝道：「小嬸？」

  「做生意要以和為貴，這裡畢竟是賓城，人家玉糧液的大本營，你們在這裡問人家收上架費，實在是很不給人家面子。」紅姐沒有和兩人打招呼，直接開口說道，「聽我一句，撤了吧。」

  牟通和頓時十分為難：「可是，小嬸，我們來這裡，是……」

  那個賓城管事拉了牟通和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接著，他衝著紅姐露出笑容：「既然太太這麼吩咐了，那我們就先撤……」

  頓了頓，他又說道：「不過，請太太理解，我們底下人出來辦事兒，都是家族安排的，如果下次家族裡仍然要派我們來……那太太可別怪我們反覆無常，畢竟我們只是辦事兒跑腿的。」

  說到這裡，這個賓城管事意味深長地看了紅姐一眼：「畢竟，太太已經……」

  他話沒說完，只是衝著紅姐深深地拱手作揖，然後衝著錢主任和幾個酒廠的工作人員點了點頭，接著，就帶著牟通和出去，離開了。

  兩人離開後，紅姐轉頭看向錢主任。

  她露出一個很淡的微笑：「現在，錢主任，可以和我們……西山省楊氏酒業，談談合作了嗎？」

  然而，讓所有人沒想到的是，錢主任依然搖頭了。

  「楊總，很抱歉，我們玉糧液，還是沒法和你合作。」

  紅姐皺了一下眉頭，臉色冷了下來：「錢主任，之前，您可不是這麼說的。」

  「的確，我之前不是這樣說的，但問題在於……」錢主任推了推眼鏡，「楊總，也沒解決問題啊。」

  他依然是文質彬彬，十分禮貌的態度，但說出來的話，卻絲毫不留情面：「那兩個牟家人，走了，是沒錯，但他們說了，如果牟家要求他們來，他們還會來！」

  他兩手一攤：「所以，你又做了什麼呢？」

  聽到錢主任這種近乎無賴的言論，包括紅姐在內，人們一時都有些憤怒。

  就連養氣功夫一流的王四爺，都往前輕輕邁了一步。

  紅姐一抬手，沖他微微搖了搖頭。

  王四爺這才退了回去。

  紅姐深吸一口氣，看著錢主任道。

  「錢主任，首先，我們楊氏酒業，確實是帶著合作誠意從西山省千里迢迢趕來的。」

  「其次，我確實和牟家已經沒有關係了——相信剛才的事，錢主任也能看的出來，我不是在撒謊。」

  「第三點，我剛才已經盡力幫玉糧液周旋這件事了，難道錢主任不覺得那是我的誠意嗎？商人，和氣生財，錢主任，您不覺得，也許有了我這樣一個幫手，對您以後解決牟家這個難題，也許有幫助嗎？」

  她這一番話說出，現場所有玉糧液的工作人員，表情都有些變化——他們也覺得，紅姐這話說的漂亮，在理！

  一瞬間，錢主任的臉色也有點尷尬。

  但下一秒，他要是搖了搖頭：「楊總的合作誠意，我們玉糧液，確實看到了，但……」

  「抱歉，玉糧液在西山省有合作企業。」

  紅姐深吸一口氣：「既然如此，那，告辭了。」

  「楊總，不留下來一起吃午飯？」

  「不了，我們還得趕路，去下一個酒廠。」她語氣極為平靜地說道，但不知道為什麼，卻讓所有人聽出了一種悲壯。

  如果南池酒拿不下來，相當於華國名酒中，有三分之一市場，是絕對搶不到了。

  後面的仗能不能打贏？還是個未知數。

  茂春酒會不會和他們合作？誰也說不清。

  她是帶著侯一鳴，和對抗鄒家的希望出來的。

  難道……要空手回去了嗎？

  一群人低著頭，默默地轉身，朝會客室門口走去。

  還沒走到門口，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隨著這個笑聲，一個膚色發黑，穿著很樸素的中山裝，看著像個平凡老農一樣的男人推門走了進來。

  錢主任立刻朝對方恭敬道：「牛副廠長！」

  牛副廠長環視四周，衝著錢主任微微點頭。

  接著，他向紅姐伸出手，同時咧開大嘴、露出滿口白牙，笑道：「一聽說是西山省的貴客來了，我就趕忙放下手裡的事兒趕過來！怠慢怠慢，多有怠慢！」

  他用力上下搖晃了好幾下紅姐的手才鬆開，接著又用力和王四爺等人挨個極為熱情地用力握著手。

  然後問道：「我聽說，楊總是想和我們玉糧液酒廠……」

  紅姐立刻猜到了對方的來意，她連忙說道：「是的，我們楊氏酒業，想和貴酒廠達成合作……」

  她話沒說完，牛副廠長就衝著錢主任用力揮了一下手：「去，準備合同，咱們現在就簽，中午在貴賓樓，我要請楊總吃飯！」

  錢主任張大了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