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至十一月上旬。
並城的寒風颳過大地,人們已經開始穿上厚厚的冬衣。
房間裡,暖氣烘熱地面;房間外,北方颳走樹上殘存的落葉。
雖然天氣寒冷,但在西山省的商業圈裡,卻醞釀著另外一種熱烈的,甚至是熱火朝天的情緒。
隨著國家的工商業發展,南方許多城市漸漸繁榮起來,跟隨著這股財富的風氣,中部地區,西北地區的城市裡,商業建築的價格,也在一天天水漲船高著。
所有眼光敏銳,資金雄厚的商人,都紛紛投資商業建築,把一棟棟高聳的寫字樓,收入囊中。
對他們來說,這些,就是未來幾十年的,不倒搖錢樹!
並城市中心靠南一點,一棟17層的寫字樓,金鼎時代大廈。
頂層的會議室里,一場談判和交易,正在進行。
「羅少爺大駕光臨,我孟某人真是感覺到,蓬蓽生輝啊。」一個瘦削矮小、相貌醜陋的中年商人,彎著腰對羅凱說道。
這個自稱「孟某人」的男人,叫孟曉輝。
江湖人稱,旱地龍王。
意思是,在西山省這樣的地界上,像龍王一樣呼風喚雨,隻手遮天。
雖然比起羅家這樣的大家族來說,一個小小的孟曉輝算不算什麼。
但在西山省的商業圈裡,他已經是個不折不扣的大人物了。
現在,這個人稱旱地龍王的醜陋中年人,態度無比恭謙地彎著腰。
迎接羅家的大少爺,羅凱。
羅凱和他握了握手,笑道:「孟老闆,閒話少說,咱這談判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就問你……材料準備好了嗎?」
「回羅公子的話,準備好了。」孟龍王一揮手,員工拿著厚厚一沓文件走到他面前。
孟龍王把文件雙手推到羅凱面前,醜臉擠出笑容:「羅少爺,材料,都在這兒了。」
羅凱讓手下的律師和會計開始檢查那些文件——其實也沒什麼好檢查的,之前已經看過多次了。
「羅公子,沒什麼問題。」不久,一個律師低頭對他說道。
羅凱點點頭,衝著孟龍王笑道:「孟老闆,交易吧?」
孟曉輝立刻露出燦爛的笑容,但那笑容在他的醜臉上顯得有些猙獰可怖。
「好!羅公子,請!」
他們換了個舒適的會客室,有孟曉輝的手下端上來剛沏好的茶。
「孟老闆,雖然這項目很好,而且你也確實和我們羅家有經濟上的糾紛……但我有點不明白,這樓,價格確實太低了。」羅凱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茶杯,眯著眼看了孟曉輝一眼,「孟老闆,我能知道你為什麼想賣嗎?」
孟曉輝醜臉上擠出一個「可憐又可怖」的笑容:「羅公子,這些年,我做的不大好,我這旱地龍王,是真的被困在旱地上了啊!」
「做酒,被鄒家擠的越來越不好做。投地產,我這點兒錢又倒騰不開。」他苦著臉,攤開兩隻手,「滾來滾去,發現自己利潤沒賺多少,債務和利息卻是越來越高……難辦啊!」
「原來如此。」羅凱露出了瞭然的神色,心中卻無聲無息地暗暗笑了一下。
如果不是提前安排人調查了這傢伙,知道這姓孟的資金十分健康,現在真要被他騙到了……
羅凱心裡暗自想道,但臉上卻是一副燦爛而又同情的笑容:「既然如此,我沒什麼問題了……孟老闆,準備簽署轉讓協議吧!」
他一揮手,律師把合同拿上來了。
羅凱遞給孟曉輝一份:「孟老闆,你看看。」
孟曉輝接過合同看了幾眼,忽然臉色一變。
「不是用羅家的公司簽?!」
手裡的合同上,收購方,是一個從沒出現過的公司。
而法人,也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名字。
「怎麼,孟老闆,你拿到錢就可以了,我用哪個公司完成這個收購,和你有關係嗎?」
羅凱眯著眼看著孟曉輝,不知不覺間,語氣漸漸冷了下來。
他的身後,封鳴蟬悄無聲息地往出踏了一步。
孟曉輝的心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封鳴蟬是五官十分端正,仔細看,還很耐看,但不知為什麼,五官組合起來,就是給人一種兇惡的感覺。
而孟曉輝,則是直接就很醜陋,他被稱作「旱地龍王」,和五官也有點關係。
此時,封鳴蟬往出一走,孟曉輝立刻嚇了一跳。
他身後那個部隊退伍,給他單人司機和保鏢的男人剛要踏出,被孟曉輝一揮手制止了——封鳴蟬的凶名,他早已聽說過。
孟龍王咽了咽口水,對羅凱笑著說道:「羅少,哪兒的事兒……孟某隻是隨便問問。」
他心中緊張且焦急。
這和羅峰與他說的不符。
但事已至此,如果不賣,一切布局就都前功盡棄了……
而且……
說難聽點,羅家兄弟之間的戰爭,誰輸誰贏,和他孟曉輝又有什麼關係呢?
反正,爛攤子,他是出手了。
錢,他也拿到了。
於是,龍王孟曉輝笑眯眯地拿起了簽字筆,一邊在合同上簽字,一邊隨口問道:「孟某就是好奇,羅家這麼多公司,羅少為什麼要用一個完全陌生的公司?」
羅凱見他簽字,心裡也放鬆了不少。
他語氣也溫和了許多,衝著孟曉輝笑笑:「也沒什麼,只是……我想給自己留點後路——我和我弟弟,正在爭搶羅家家主的位置,我覺得自己勝算不足一半,想給自己留幾張底牌,萬一輸了,有幾個好產業握在自己手裡,日後也好周旋。」
孟曉輝恍然大悟,鬆了口氣。
同時對羅凱的鄙視也多了幾分。
他的醜臉上,笑容愈發燦爛起來。
……
正當羅凱在金鼎大廈里和孟曉輝勾心鬥角時。
在市中心,被羅凱和侯一鳴他們當做據點的那個酒吧里。
羅峰,帶著一群人,把侯一鳴堵在了酒吧裡面。
「我就說,我那個蠢貨哥哥,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厲害的……果然是有人在幫他啊。」
羅峰笑眯眯地揮了揮手,手下十幾個小弟堵住了酒吧的各個出入口。
此時,酒吧還沒到營業時間,除了撞球桌前有幾個年輕人,其餘的地方一片冷清。
羅峰帶著人一進來,這些年輕人立刻聞到危險的氣味,急匆匆地走了。
而酒吧里的工作人員,也都十分害怕地躲了出去。
整個酒吧舞池周圍一圈,只剩下侯一鳴一個人坐在雅座里。
還有在舞池中央,有個清潔工正提著桶在拖地。
羅峰輕蔑地看了那個清潔工一眼,沒當他是回事,扭頭看向侯一鳴。
「不過,你千算萬算,沒算到我這是連環計吧?」羅峰得意地笑了笑,「我那個蠢貨哥哥去收購金鼎大廈是一環,我同時來對付你,則又是一環……你這次,插翅難逃了!」
「哦?是嗎?」侯一鳴淡淡地笑了笑,舉起手裡的酒瓶,衝著羅峰晃了晃,「酩悅1743,最頂級的香檳,甭管一會兒你想幹什麼,別浪費了好酒?」
「好膽色,就憑這膽色,值得我和你喝一杯。」羅峰咧開嘴,露出整齊的白牙。
他笑著,在侯一鳴對面坐了下來。
侯一鳴也露出同樣燦爛的笑容,遞給他一個酒杯。
「來,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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