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齊曉柔的問題後,侯一鳴明白了她的來意。
那個少女的攤位,擺的都是自己製作的小工藝品,受眾面窄,而且她也不會賣貨。
攤位前本就門可羅雀,又加上一個不擅長賣東西的攤主和一堆受眾面很窄的商品,生意自然可想而知。
這是被自己逆天的銷售才華,給震驚了啊!
侯一鳴在心中暗笑一聲。
雖然,這段時間銷售敏感性多少有點退步,導致侯一鳴對自己有點不滿,但對於少女的震驚和崇拜,侯一鳴心裡還是受用的。
於是他笑了笑:「所以,你是想知道我是怎麼做的?」
「嗯!」齊曉柔呼呼地點著頭,眼裡帶著不加掩飾的好奇:「你剛才那也太神奇了!」
侯一鳴笑道:「想做好銷售,首先要學會通過觀察每一個不同的人,分析判斷他們的處境和需求。」
「就拿剛才那個大叔舉例子,這麼熱的天,那個大叔體格比較魁梧,又一邊走一邊擦腦門上的汗,所以我判斷他在夏天會很辛苦,所以我就試著喊『男人夏天三寶,清涼油扇子痒痒撓』。」
「而另外一個大嬸,她五六十歲,手裡提著一條魚,很顯然,家裡很大概率會有孫子孫女,所以我喊『買個魔方益智健腦,將來孫子成績好』。」
「至於另外一個紅衣服姑娘,她面帶桃花,穿著漂亮,八成是要去見男朋友,所以我說『隨身帶個化妝鏡,隨時補妝不露怯』。」
侯一鳴說到這,頓了頓,衝著齊曉柔笑了笑:「這就是我的辦法了,你明白了嗎?」
齊曉柔被侯一鳴那句「八成是去見男朋友」弄的臉紅了一下,但她還是十分驚訝而崇拜地看著侯一鳴:「那麼短的時間,你就分析出了那麼多東西?」
「任何事情練習久了都會熟能生巧,就像如果是我來畫畫,絕對不可能畫的有你那麼好。」侯一鳴笑著指了指齊曉柔地攤上的工藝品。
齊曉柔又臉紅了一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把一綹頭髮往耳朵後面攏了攏,又問道:「那如果是你來賣我這些工藝品,你會怎麼辦呢?」
侯一鳴早就猜到她想問這個,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他笑道:「你的工藝品,賣法和我這些雜七雜八的小物件是不同的。」
「我這些小物件,是提前預估了這裡的人可能會買什麼,我按照可能產生的需求,預判採購的,銷售轉化率自然高。」
「但你這些工藝品,是提前按照你自己的想法畫的——也就是說,沒有考慮到如何銷售。」
說到這裡,侯一鳴頓了頓。
而齊曉柔聽到他的話,則是一臉憂愁地嘆氣道:「那豈不是說賣不出去了?」
「話也不能這樣說。」侯一鳴笑道,「這個世界上沒有賣不出去的東西,哪怕是一灘爛泥也有人願意花錢買……你現在需要做的是,為你的商品,和潛在的消費者之間,做一個心智關聯。」
「心智關聯?」齊曉柔一臉茫然地重複了一下,這個對她來說完全陌生的詞彙。
這幾個字,每一個她都理解,但組合起來什麼意思,她是真的完全不知道。
侯一鳴笑了笑,走到她的攤位前,拿起一個相框樣子的工藝品走回來。
這是一個相框,裡面用一些樹葉之類的東西,做了一個很有立體感的,綠意盎然的花園,一顆樹下還有一個盪鞦韆的小女孩的背影。
「就拿這個來舉例子吧。」侯一鳴把這個相框給齊曉柔看了一眼,「你當時創作它的時候,是怎麼想的?」
「也沒怎麼想,就是想做一個綠意盎然的花園,我想如果平時很少出門的人,擺在桌子上,看到這樣的風景,應該會很開心。」
「很好,把你的想法,用書面語言表達出來。」
「嗯……心之所向,綠意春光?」
「……再白話一些。」
「我想想……」齊曉柔想了一會兒,不確定地看著侯一鳴道,「我心中最大的夢想,就是在房間裡時刻見到春光?」
「很好,拿一張紙,不要太小,把這句話寫上去。」
齊曉柔拿出紙筆,把這句話寫了上去。
她的字娟秀,工整,每一筆,在點拐鉤折的位置,都顯得極為有力,顯然是在書法上下過功夫的。
寫上了。
侯一鳴用那個相框,把這幅寫著字的紙壓住,擺在了原來的位置上。
一切看起來都似乎沒什麼不一樣,只是多了一張小紙片而已。
然而齊曉柔卻似乎明白了侯一鳴的意思。
她眼睛亮了一下:「原來是這樣……我似乎明白了!」
「對,接下來,你知道該怎麼辦了。」侯一鳴笑了笑。
齊曉柔點點頭。
不用侯一鳴多說,她已經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衝著侯一鳴甜甜地笑了一下,接著回到自己攤位上,飛快地給自己的十幾件小工藝品,都寫上了這樣的話。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這中間,侯一鳴又接待了幾個顧客。
而齊曉柔的攤點,也漸漸有人駐足觀看。
人們都對那些充滿詩意的話很感興趣。
雖然仍然沒有成交,但狀況比起之前,已經好了很多。
只是齊曉柔仍然對能不能成交,有點沒信心。
她求助似得看了侯一鳴好幾次,然而侯一鳴忙著賣貨,也顧不上理她。
只是偶爾會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
正當她有些焦急、手足無措時。
忽然,有一個背著一把提琴的姑娘,在齊曉柔的攤位前停下了腳步。
她直直地盯著那個相框的工藝品,看了足有一兩分鐘後,這個背著提琴的姑娘蹲下,拿起那個工藝品又看了看,語氣有些激動地問齊曉柔:「你好,同學,這個工藝品,怎麼賣?」
「呃……這個啊,這個七塊。」齊曉柔心中的成交底限是五塊,她給自己留了兩塊的搞價還價的空間。
哪知道,那個學琴的姑娘飛快地從口袋裡摸出七塊遞給她:「我要了,謝謝!」
齊曉柔怔怔地接過錢,似乎還沒有搞明白狀況。
那個背琴的姑娘站起身,緊緊握著那個相框,準備走。
這時候齊曉柔才回過神來,她連忙叫住那個姑娘:「唉,同學!」
背琴的姑娘站住腳,看向齊曉柔:「同學,還有事嗎?」
齊曉柔不好意思地搖搖頭,又指指那個相框:「同學,我就是想知道,你為什麼想買它?」
那個背琴的姑娘露出溫和的笑容:「我家裡管我管的很嚴,天天練琴,不是在琴房就是在家裡,很少有機會外出。」
「今天這也是要從琴房回家,不然也沒機會出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晃了晃手裡的相框,「所以看到你這個相框,和這行字,一下子就觸動了我。」
「我就覺得,我說什麼也得在書桌上擺這幅畫,每次練琴看到它,就像是我自己在樹下盪鞦韆一樣,心情肯定會好很多的。」
她說完,又衝著齊曉柔笑了笑,十分認真地對她說:「所以,謝謝你。」
接著,轉身,腳步輕快地離開了。
身後,齊曉柔吃驚地瞪圓了漂亮的大眼睛。
嘿!
真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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