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時候，郭文東根據孟國富提供的聯繫方式，去了西北電器行的總部。

  「俞總好，鄙人郭文東，孟總，孟國富介紹來的。」郭文東進了俞德厚的辦公室，「我來應聘。」

  辦公室里，俞德厚和他小舅子劉良才正在嘀咕著一些事情，見郭文東進來，俞德厚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對郭文東點了點頭：「噢，老孟和我說了，你等會兒啊，我和劉副總說點事！」

  郭文東只好點頭，在沙發上坐下。

  俞德厚和劉良才低聲嘀咕了許久。

  郭文東只能聽到他們說什麼「手段」、「再試探一波」「這次力度大點」之類的詞，完全不清楚這些詞組合起來是什麼意思。

  兩人仿佛忘了辦公室里還有個人一般，足足等了四十多分鐘，兩人暫時停止討論。

  「那個誰，你是來應聘的吧？」說了四十多分鐘話後，劉良才口乾舌燥，他扭頭衝著郭文東揮揮手，「去，給我和俞總倒兩杯水去！」

  郭文東臉色一僵。

  他好歹是大光電器曾經的副總，手下掌管的人數比整個西北電器加起來還多，現在居然被人吆五喝六地呼來喚去？

  然而此時，他只是個求職者。

  郭文東忍著怒意，起身從桌上取過兩人的杯子，又用暖瓶給兩人倒了兩杯水，畢恭畢敬送到兩人面前。

  「二位的水。」

  兩人全神貫注研究著桌上的紙，沒人搭理郭文東。

  劉良才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噗的一下吐到了旁邊地上，怒罵了一聲：「這麼燙！」

  他瞪了郭文東一眼，但也沒多說什麼。

  郭文東低著頭坐回沙發上，沒有說話。

  但也沒道歉。

  又過了許久，兩人終於商議停當。

  俞德厚看了郭文東一眼，仿佛剛想起他一樣：「噢，小郭是吧？老孟給我打電話了！沒問題，你留下來吧！老孟的面子，我肯定給！」

  郭文東心中一喜，接著聽到俞德厚說道：「具體工作……回頭再說，你這幾天先跟著劉副總辦辦事，也算熟悉熟悉咱西北電器的業務！就這麼定了！」

  郭文東愕然：「俞總，我在京城的時候，是大光電器的……」

  「不管你以前是幹什麼的，來了咱西北電器，就是咱西北電器的規矩。」俞德厚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年輕人，要踏實，你都不了解西北電器就想在西北電器吆五喝六？可能嗎？」

  郭文東低下了頭。

  足足過了十幾秒，他才極為緩慢地說道：「是，我明白了。」

  劉良才站起身，晃晃悠悠走到郭文東面前，啪得拍了一下他肩膀：「你小子眼色不錯，就是人有點傻，來吧，以後跟你劉哥混，不多說，兩個月起碼能教會你伺候人。」

  說完示意郭文東跟他走。

  郭文東站起身，看著面前這個貌似比自己還年輕一些，卻自稱「劉哥」的男人，心裡憤怒、委屈又大惑不解。

  我明明是來應聘經理，為公司創造利潤的，為什麼要教我怎麼伺候人？

  劉良才帶著一頭霧水的郭文東出了俞德厚辦公室。

  出門後，郭文東問道：「劉總，您負責的是哪些店？」

  「我不負責店。」

  「是？」郭文東更懵了，「不負責店，那我應該做什麼？」

  「跟我混。」

  一頭霧水的郭文東，跟著劉良才出了店。

  劉良才在街上兜兜轉轉了幾圈，糾集了十幾個流里流氣的社會青年，然後開始對他們講他的計劃。

  旁邊的郭文東，聽著劉良才的計劃，表情漸漸沉了下來……

  下午三點多的時候，鳴電電器行。

  來了兩個售後的顧客，他們搬著一台電視機進了店裡。

  「你們這電視有問題啊，剛修好搬回去又壞了！」

  「這怎麼可能？」康旭之皺起眉頭，「昨天店裡沒來人修電視啊……」

  新店剛開，雖然賣的是翻新貨，但每一台設備出店前，康旭之都帶著幾個維修學徒精心檢查過，到目前為止，除了來鬧事的，還沒遇到有人來維修。

  除非是……

  別有用心的人。

  康旭之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兩個顧客，立刻心裡咯噔一下。

  果然來了。

  這兩個人，和昨天來找茬的那些人，一看就是一個來路，滿臉橫肉眼珠直轉。

  但他們居然用的是和昨天一樣的套路……也太沒新意了……

  康旭之示意一個店員去叫侯一鳴，自己走向那兩個顧客。

  「麻煩出示一下購物小票，我馬上給二位安排維修。」

  砰！

  其中一人把手用力拍在電視機上，瞪眼看著康旭之：「小什麼票，這電視是哪兒買的就是哪兒買的，難道老子會在這種事上撒謊？」

  康旭之剛準備說話，忽然店外又傳來一陣喧譁。

  二十多個貌似顧客的人，把十幾台各種電器堆在門口，衝著店裡大聲嚷嚷起來。

  「你們店裡的電器有問題！」

  原來這才是你們的殺招……

  康旭之臉色沉了下來。

  他趁著面前這兩個顧客注意力在外面的人身上，忽然掏出工具，把面前這台電視的一個小維修口拆開，露出了裡面的信息面板。

  生產批次……產地……編碼……

  「和昭48年出廠，這根本不是我們店裡的貨！」康旭之忽然衝著那兩個顧客怒道。

  那兩人被嚇了一跳：「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康旭之沒理他們，直接衝出店門。

  店外，那群鬧事的顧客已經把周圍許多圍觀群眾都聚集起來了，正在人群里耀武揚威地呼喊著。

  「黑店！」

  「質量差！」

  「東西劣質！」

  「坑人！」

  康旭之有點粗暴地擠開周圍圍觀的人，直接衝到那幾台電器前，仔細一看。

  果然。

  康旭之衝著人群怒吼一聲：「這些壞電器根本不是我們店裡的！」

  幾個「顧客」勃然大怒，一個人走上來薅康旭之的領子：「小子！你話不可以亂說啊！你們東西質量差就說這東西不是自己的？有這道理嗎！」

  「推託的理由太低劣了吧！」

  旁邊一個顧客上去要抓康旭之的頭髮，康旭之拼命拍打著手擋開他。

  忽然一個人出現，拉開了康旭之和顧客。

  是侯一鳴。

  侯一鳴眯著眼，打量了一圈這幾個顧客。

  這幾個「顧客」被侯一鳴的目光掃過，心裡不知道為什麼，全都顫了一下。

  「師兄，你確定這批貨，都不是咱們店裡的？」

  「百分之一百確定，咱們從來沒進過和昭48年（1973年）出廠的電視。」

  侯一鳴點點頭：「去店裡，一模一樣搬一批電器出來，和這批損壞電器擺在一起。」

  「再拿一把錘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