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課程結束，陳珺可幾乎是第一時間趕回寢室的。

  剛進門，就聽得到黑暗中傳來了甘甜的呻吟聲。陳珺可急忙開燈，明亮燈光照耀下，甘甜整個兒在床上蜷成一團，雙手捂著小腹處，人已經疼得大汗淋漓。

  「你怎麼了？」陳珺可衝過去，想要去扶對方，可是又生怕會碰到她的痛處，不由得手足無措。

  甘甜艱難睜眼，咬著銀牙道：「我……我肚子好痛，好……痛。」

  「是不是胃不舒服呀？」

  陳珺可想起她一整天沒吃飯了，突發急性腸胃炎也是有可能的。

  「不……知道。」甘甜有氣無力地道。

  陳珺可看她，一張巴掌臉慘白如雪，連平日裡豐潤的紅唇此刻也沒有絲毫血色了，哼唧著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成。

  「我……好痛，會不會……死？」

  她忽然說出這話，一把握住了陳珺可搭在床邊的手。

  女孩嚇一跳，趕忙道：「你別著急，我這就喊人……」

  她沒再說下去，甘甜已經痛得昏死過去。

  那個晚上，是李聖月和袁剛一起衝進女生宿舍樓內，由李聖月背著已經疼得虛脫了的甘甜下樓，白羽和袁剛喊來醫務部的隊醫，然後打電話叫來了120救護車，將甘甜護送至最近的霖市中心醫院。

  當時，教練姜維只同意李聖月陪伴，其餘人等都打發回寢室休息了，說是身為一個運動員，明天的訓練不能耽誤。

  夜裡，陳珺可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忍不住給李聖月發去信息：「阿月，甘甜情況咋樣了？」

  那邊估計正忙著，一直沒回話。

  「看樣子很嚴重……」女孩躺床上胡思亂想著，只覺得自己當時若能上點心，發現情況不對勁就立刻上報教練或者告知李聖月，可能甘甜的情況就不會這樣嚴重了。

  月光如清水般蕩漾在寢室寬大的落地玻璃窗前。

  今夜窗戶沒有合上，晚風拂動紗簾。

  老遠傳來的一聲火車鳴笛。

  令一切如夢似幻。

  睡意朦朧襲來之際，陳珺可枕邊的手機信息提示聲「滴滴」兩響。

  女孩強撐開眼睛，撥動界面，發現是李聖月回信息了。

  「甜甜剛進手術了，是急性闌尾炎。」少年說。

  「啊？那嚴重麼？」女孩問。

  「應該是挺嚴重的，甜甜疼得都暈過去了，醫生給她檢查後，立馬緊急手術，現在還沒出來。」

  少年訴說著，女孩內心湧起一陣愧疚——其實她在帶盒飯回寢室時就感覺出了甘甜身體不適的，可因為對方平時跟自己的關係並不融洽，因此沒有上心。甚至在去晚自習時，還抱有一絲僥倖的心理，總覺得不過是單純的腸絞痛……

  「還在麼？」

  李聖月說了一大通話後，問。

  「嗯嗯。」陳珺可回：「那你今天晚上都要陪著麼？」

  「是的。」李聖月說：「她爸媽和我老媽都已經趕來了，說是讓我先回去，可我怎麼能放心？至少要等到她手術完了，確定安全無恙，我才能回家去休息的。」

  「眼下省隊寢室大門早關了，你回家時要注意安全。」女孩提醒。

  「好，我知道了。」少年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她總是那麼的體貼，那麼的關心別人，從他們認識之初就這樣。

  翌日的清晨，訓練開始前，李聖月頂著腫泡眼回到隊裡。

  大家即圍攏上來問起了甘甜的情況。

  李聖月說：「是闌尾炎，多虧當時珺可發現了，有通知了我，送醫很及時，昨晚上做完手術後就沒有大礙了。」

  姜維聞言，點頭道：「很好！」拍拍陳珺可肩膀，示意其做得很不錯。

  女孩卻垂下了頭。

  晚上，大夥湊了些錢，跟著姜維、歐陽瑞、林芸等三名教練一起，買了些禮物去醫院看望甘甜。

  陳珺可拎著一個果籃走在隊伍的最後。

  她不確定甘甜是否想看到自己。

  待進入病房，發現她的家人們都在。

  她爸爸、媽媽正在床邊勸她多吃點，而李聖月的母親甘寶婷和父親李光也站一旁說著話。

  少年一進門，就嚷起來：「甜甜，瞧都有誰來看你啦！」

  女孩坐起來，她身上穿著醫院裡藍白條紋的病號服，頭髮鬆散的披在腦後，模樣十分憔悴。

  看到教練和這群隊友，甘甜先是一愣，然後露出一個鮮有的甜蜜笑容：「姜教練好，歐陽教練好，林教練好！」然後望向他們身後的隊友們，柔聲道：「大家好！謝謝你們來看我！」

  李聖月領著大夥奔上前，一群少年圍坐在甘甜的病床邊，細細詢問她關於闌尾炎發作時的情況以及手術過程和術後恢復。

  甘甜自讀書起就比較孤僻，還沒有哪一個時候有這麼多同學關心過自己呢！瞬間眼眶就有點兒濕潤了，再望到自己一直不待見的陳珺可，不爭氣的淚水瞬間就淌了下來。

  「甜甜，你怎麼哭了呀？」甘寶婷靠近問。

  「我……」甘甜望一眼陳珺可，一時間話語堵喉嚨里也說不出了。

  甘寶婷是認識陳珺可的，當即走過去拉起她手，驚訝地道：「珺可，你也來啦？聽說你現在是和甜甜住一個寢室，而且昨天她闌尾炎發作，還是你第一個發現的呢！真是太謝謝你了！」

  甘甜爸媽聽說她就是幫了自己女兒的陳珺可，都親切地迎上前，握著她的手，說著感謝的話兒。

  陳珺可正要回話，甘甜本人忽然幽幽地道了句：「謝謝了，陳珺可。」

  這一刻，仿佛有道光照進了兩個女孩心中，她們看向對方的眼神都變得無比亮堂起來。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往往如此巧妙，很多時候以為永遠不可能發生的事，往往一個小的轉機之下，一切都能成真。

  甘甜住了大概一個禮拜的院，然後回家休養了一周，才回醫院拆線的。

  這期間陳珺可和李聖月、袁剛有空就去醫院看望她。原來以為天生相剋的兩個姑娘，不知為何，在這個特別的環境下，竟發現原來雙方之間有著很多的共同語言。

  比如她們都喜歡的傅園慧、張雨霏，也喜歡孫楊和寧澤濤，喜歡看宋慧喬的《太陽的後裔》，喜歡聽好妹妹樂隊的歌曲。

  甘甜住院的那段時間裡，一首《你曾是少年》隨著飄蕩的白色窗簾在病房裡循環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