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去省隊集訓的名單就出來了——李聖月、甘甜、陳珺可、袁剛、陸謹奇、王丹、范沖都有入選。

  另外還有別班隊員3名，飛躍體校共入選十人。

  「這可是個不小的數量啊！」付霜霜驚喜地道。

  章慶華臉上依舊嚴峻，望著前方一排面露喜色的隊員們，語氣凌厲地道：「別一個個以為入選集訓隊伍了，就沾沾自喜！要知道，這次去參加集訓的人選雖然有三十人，不過真正能入選成功的，僅十個名額！你們這群里人有天賦異稟的。」

  他說這話時，眼神掃過了李聖月和陳珺可、甘甜、袁剛四人，接著又道：「不過這種類型的隊員，穩定性差，也是最容易在比賽中出差錯的。」

  李聖月聞言，羞愧地低下頭來——少年想起了自己曾經在冬泳錦標賽上腿抽筋差點溺水一事，還是救生員將他撈上來的。那件事是他游泳生涯里最大的恥辱，直到現在每每聽到一些打擦邊球的話，還是會忍不住往那事上想。

  果然，其他人也想到了，大家都垂下頭來竊笑。

  陸謹奇更是用手肘捅了捅李聖月，低語：「月哥，這是在說你嗎？」

  李聖月生氣地一瞪眼：「你丫嫌命長了是不是？」

  陸謹奇這才閉嘴不再吱聲。

  因為入選集訓會對省隊的財務造成額外開支，因此所有集訓隊員們都要上繳1600塊集訓費，作為半個月住宿、吃飯和訓練的費用。

  付霜霜將一疊表格交給袁剛，讓他給每個人發下去。

  陳珺可拿到那張表時，不由得愣住了：「啊，一天的學費和生活費就要100呀？我們只是去培訓，完全可以穿自己的游泳衣，為什麼還要再花一百塊買他們的隊服呢？」

  因為白炳炎的病情，母親現在專職在照顧他，家裡的花銷都是以前父親死前留下的積蓄。前段時間母親打電話抱怨說，很多地方要花錢，等白炳炎的病情穩定點兒，她想再在鎮上請個幫手，還是把炸醬麵館給開起來，這樣才好負擔他們三個孩子的學費和生活費。

  那時，陳珺可還在想，自己以後一定要節約點兒，該省的地方一定要節省。可這才交學費不到半個月，又面臨1600塊的集訓費，她實在跟母親開不了口。

  看她捏著那張單子，愁眉不展。

  范沖關切地問：「珺可，你怎麼了？」

  陳珺可搖搖頭，輕聲道：「沒什麼，我在想，是不是別去集訓了。」

  「啊？！」大家都扭頭望過來。

  王丹道：「珺可，你傻啦！這麼好的機會，多少人想去都去不了，你還準備放棄？」

  陸謹奇也道：「就是，能去省隊集訓，可以看到好多省里有名的游泳健將呢！說不定還可以偶遇蘇芮可和林大童，跟他們合影，甚至得到他們的指導。說不定——」

  他沒再說下去，李聖月將他頭一推：「別做白日夢了，省隊的訓練廳好幾層，而且那些名隊員都是有自己的專屬訓練池的。咱們在那邊只能吃大鍋飯，能跟人家的二線隊員們一起訓練都屬於沾光了。還想見蘇芮可和林大童？夢裡去見吧，夢裡啥都有！」

  他數落完陸謹奇，轉學陳珺可，詢問：「珺可，你咋了？你不是一直很想進省隊麼？不參加他們的集訓怎麼入選？」

  陳珺可還是不吭聲，陸謹奇湊近道：「別傻啦，哥們，要知道能進省隊集訓，那是多少游泳人的夢想！而且你想想，只要花1600塊，就能進去看到那麼的大牌教練，得到他們的指導。最重要是能得到省隊集訓的隊服，這即便以後咱們沒能入選省隊，也是去過省隊的鑑證。穿出去了，那得多威風！哎喲！」

  他頭再次被重重拍了一把，這次是王丹！

  女孩生氣道：「你丫別嘰嘰歪歪了，珺可這樣說，肯定是有原因的，聽她自己怎麼說。」

  陳珺可望一眼大家，每個人都一臉關切地望向自己。她也不知該怎麼開口，難道直接說自己沒有錢麼？

  便站起，笑了笑，道：「我也沒想好呢，只是覺得在哪兒訓練都挺好的，晚上我再給我媽媽打個電話，問問吧。」便轉身向著訓練室外跑去。

  李聖月看著她背影，呆了呆，忽像是想到了什麼。

  晚上，陳珺可去圖書館前的公用電話亭給家裡打電話，接電話的是高秀玲，她先是滔滔不絕給女兒說了白炳炎住院的情況，說他的恢復效果很好，醫生讓這個月底就可以出院了。

  陳珺可道：「那白伯伯出院後，還是您照顧他麼？」

  高秀玲道：「當然，他現在完全可以下床自己走動了，只是不能太累。再想像以前那樣幹家務、揉麵條，那是不行的了。好在社區準備給他申請低保，他和白羽兩個人，一月能夠有八百塊。麵館的收入一直以來還不錯，不過現在他不能做面了，只能再請一個大師傅，儘快搞起來，不然我們這兩家人的生活都成難題了。」

  「嗯嗯，您別太辛苦了，要注意身體。」女孩喏喏道，原本想要跟母親提的1600塊訓練費也卡喉嚨里說不出了。

  對去省隊集訓的期盼和無法對母親開口的困難積壓在她胸口，掛斷電話那刻，委屈的淚水再憋不住，一下從她眼裡滑落下來。

  她捂著口，低頭從校園裡黑暗的林蔭道上奔過，想要讓夜風帶走片刻的傷痛。

  而在電話亭外不遠處的地方，一雙眼睛正怔怔望著她離去的背影……

  翌日，付霜霜找到了陳珺可，問：「昨天集訓要填的單子寫好了嗎？」

  女孩默認，所有人都已經交了，大家也都填了同意。只有她寫的是不同意，單子還放在她口袋裡呢。

  她伸手摸著那張單子，想要交給老師。

  付霜霜卻面露笑容地道：「珺可，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因為你這段時間的表現很不錯。學校里特別批准了一個去省隊集訓的免費名額，我和章教練商量後，決定給你！」

  女孩漆黑的眼眸瞬息一亮，微嘟的嘴唇也張開了。

  「給我？」她不敢置信。

  「是呀，」付霜霜笑著將雙手搭在她肩膀上：「因為只有一個名額，所以希望你不要跟其他人說了，好麼？」

  陳珺可似在夢中，半晌才反應過來，點點頭：「好，我知道了，謝謝付老師，謝謝章教練。」

  「不客氣，」付霜霜颳了一下她的鼻頭，叮囑：「不過你可要好好集訓，爭取進入省隊，這才不會辜負了所有關心你的人！」

  「嗯嗯，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