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沒能出現，讓陳珺可的心一下又懸起來。

  他為什麼不來呢？

  開飯時，白炳炎把兩套書分別交給陳珺可和陳珺宇。

  珺宇的是一套科學類百科全書，珺可的是一本關於游泳的小說，講述一個小女孩如何成怕水的旱鴨子，成長為水中的美人魚，最後問鼎世界冠軍的傳奇。

  白羽在書的首頁寫上了一行鋼筆字：「新年快樂！祝福我的珺可成為真正高在雲端的美人魚！白羽。」

  看到那行字，陳珺可心裡說不出是喜是憂。

  她是喜歡這份禮物的，也喜歡他的祝福，可他為什麼不親手交給自己呢？

  正自胡思亂想之際，白炳炎也把禮物拿了出來，是兩台手機和一部電話手錶。

  手機自然是白羽和珺可的，是兩台同樣款式的紅黑色華為觸屏手機。電話手錶是小天才的。

  拿到手機，陳珺可心情更複雜了。

  白炳炎遺憾地說：「可惜小羽急著離開，不然他也能拿到手機了，我早聽他說想要這個牌子的手機了。」

  「沒關係，可以等他回來時再給他。」高秀玲安慰。

  然，她眉宇間卻閃現一絲愁緒——白羽的態度似乎很明朗了，陳珺可也似意識到了，這次回家沒有了往日的歡欣。

  難道說她和白炳炎之間的事真影響到了孩子們嗎？

  唯獨拿到電話手錶的陳珺宇很興奮，歡快地說著：「太好了，這樣我想姐姐和白羽哥時，就能給你們打電話了。」

  陳珺可也把自己買來的禮物分給眾人，唯獨那條圍巾，她交給了白炳炎，叮囑說：「白伯伯，麻煩你給白羽哥，祝他新年快樂！明年取得更好的成績！」

  「謝謝。」白炳炎心事重重地道。

  那頓飯，除了陳珺宇吃得開懷暢快，兩個大人和一個少年都滿腹愁緒。

  白炳炎原說有事要宣布的，可直到吃完飯後，大家一起看春節晚會時，也什麼都沒有提。

  夜裡十點半時，他說：「時間不早了，白羽說不定也回家了，我還是先走吧。」

  「路上注意安全。」高秀玲叮嚀。

  「白大伯再見！」

  「白伯伯再見！」

  兩個孩子同聲道。

  白炳炎佝僂著背從樓梯間走了。

  明明下午出門時，他還意氣風發像個青年人，這刻卻似乎一下老了十歲。

  大家一起守歲，陳珺可用新手機給同學們發新年祝福簡訊。

  王丹、陸謹奇、范沖、袁剛和李聖月其實早都有手機了，只是有的帶去學校放寢室了，有的則只在家時才使用。

  看到陳珺可加了自己，還發來祝福信息，大家都歡快地回應。

  很快，王丹拉了個群，把這群人都拖進群里。

  「新年快樂！紅包拿來！」

  「新年好，新年好，哪位老闆來派個紅包啊？」

  「今天大家都收多少壓歲錢了？」

  ……

  眾人七嘴八舌。

  沒多久，陳珺可看到白羽被陸謹奇拉進群了。

  他一直是有個舊手機的，是白炳炎淘汰的，只是平時很少用。

  白羽在群里給大家拜個年後，就再沒吭聲。

  陳珺可看著他的頭像，是一張打赤膊拿著金牌在賽場的照片。

  照片中的他英氣勃發，隱隱散發出冠軍的風姿。

  她沒有加他的微信——他應該也是看到她有了微信的，卻也沒有加好友。

  窗外的雪簌簌而落，大地銀裝素裹。

  她回想起大家從前一起玩雪時的歡快，不禁想他此刻在幹嘛？是和外婆一家人在愉快地看春晚，還是說和自己一樣滿腹惆悵呢？

  他從來都是個冷冰冰的人，內心的熱只溫暖她一人。可是今天，她明顯感受到了他的冷漠、疏遠。父母間親近像是一條溝壑，將他們生生阻隔。

  忽然，她手機信息音響了一下，低頭，發現有人申請自己的好友了。

  她飛快點開，卻不由得一泄氣——是李聖月！

  這傢伙加自己幹嘛？

  她心情不好，沒工夫和他囉嗦。

  手機還沒丟床上，又一條添加好友的信息發了過來。

  「行了，行了。」她心裡不耐煩地道，添加了他為友好。

  「新年好！」

  李聖月的拜年信息飛快發了過來。

  「在幹嘛？」

  「吃團圓飯了嗎？」

  「有沒有看春晚？」

  「想我了沒？」

  ……

  信息一條條彈出，快得她都沒能接上話。

  「想你的頭！」

  她沒好氣回了句。

  「真的啊？」李聖月回了個美死了的表情包。

  然後又一條信息發來：」珺可,你現在去一下陽台上」

  「呃……」女孩眨眨眼，柳眉微蹙。

  這個李聖月又搞什麼鬼名堂？

  她沒來得及回復，對話框又跳出一句：「立刻，馬上！」

  「行了，來啦！」她沒好氣地自語道，然後走向陽台。

  這套老宅的陽台是沒有做封閉窗戶的，敞開的陽台就如同戶外。

  陳珺可開門走出時，冷得整個人一縮。

  忽然，冰天雪地里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穿著白色羽絨服，深藍色的牛仔褲，脖子上圍著厚厚的圍巾，正朝著樓上揮舞手臂。

  「陳珺可，新年快樂——」

  少年大笑著，凍得通紅的臉上滿是喜氣。

  緊接著，他蹲下，點燃了滿地擺放的煙火。

  只聽幾聲轟鳴，火光如蛇般竄上天空，絢爛多彩，瞬息點亮黑夜，如同一顆顆散落的夜明珠。

  陳珺可被這美景所吸引，又聽得旁邊居民樓里站出來不少鄰居，一個個欣賞著眼前這火樹銀花的美景。

  隔著重重煙花，女孩站在四樓的陽台上，眼望向大院裡雪地上的少年。

  他也正望著她笑得開懷。

  「李聖月，我來了！」

  她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飛快地跑向客廳，換鞋子準備出門。

  正在看春晚的高秀玲問：「這個時候了，馬上要到12點了，你去哪？」

  陳珺可說：「媽，你先陪珺宇睡吧，我同學來找我了！」即匆匆下樓。

  她飛快地跑著，三步並作兩步。

  當跑出黑暗的居民樓過道，在一片白光中，她看到堆滿了白雪的樹下，一個身形頎長、溫文爾雅的少年正含笑而立，炯炯有神的雙眼凝望向自己。

  她的心一陣激動，說不出是感慨還是歡喜——李聖月居然來看她了，還是從一百多公里外的霖市趕過來的，冒著這樣的大雪，給了她一個驚喜！

  「你怎麼來了？」她奔迎上前。

  近處，少年雙頰凍成了紅蘋果，被風吹亂的頭髮上散落著零星雪花。

  他黑亮的眼裡好似閃著一層光澤，凍得通紅的雙唇微張，滾滾熱氣從中吐出。

  「珺可，新年……快樂！」他有點兒氣喘吁吁。

  陳珺可同樣滿心激動：「謝謝，新年快樂！你……怎麼來了？」

  「我就想和你……一起迎接新年！」

  他說著一低頭，原本就發紅的臉龐像被火燒了，這刻連耳朵和脖子根都紅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