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師父，我明白了。」

  蘇葉面對老者輕輕躬身，的確，他終於明白為何這世界線中沒有自己了。

  因為無論是他還是三清，他們所意味到的都並不是真正的時間，而僅僅是一個「劇本」而已。

  時間是不確定的，看似固定的劇本中總會有無數意外的可能，但是即使在三清這幫大神通者對這劇本的預測已達到了驚人的極致，可終究會有那不止幾萬分之一的機率會產生變數，而蘇葉，便是這個變數。

  原本蘇葉這個變數並不會被記錄到山海世界之中的，但他被記錄以後，這裡的前塵後世便已成就了定局，他也就成為了這劇本中的人。

  可是，如今蘇葉跳出了這定局，若是要再次觀想原本的進度條，便相當於是自己把自己剝離在了外面，重新將山河世界的時間線劃歸到了「正軌」之中。

  這也是為什麼，蘇葉沒有出現在這個世界的緣由。

  時間線是如此，那麼靈魂是否也是這樣？所以不禁如此想到。

  之所以會如此想到，那是因為蘇葉認為時間其實並不存在，存在的只有靈魂、精神和物質的演化和發展，就像是一個人的意識，意識到了時間的流逝，因此時間的概念才被賦予了定義。

  當然，這也只是蘇葉個人的猜想而已，想要弄清楚這一點，恐怕要從大道開始談起。

  大道是否有著個人的意志，還是說它無形無質，是隨著人的靈魂而加以定義的？

  這一點，蘇葉也不知道。

  不過想了想，蘇葉看向眼前的老者，自己現在又能見到自己的師父了。

  既然如此，那麼這個問題老者是否能給自己解答？蘇葉想到這裡，於是問向老者：「師父，我之所以來到這裡，除了要請四位師弟一同建設天庭和幽冥以外，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想要請教於你。」

  老者聞言，擺了擺手，說道：「你現在對天道和造化的理解按說已遠遠高於老夫，又如何再向老夫詢問一些問題？也罷，如你有什麼問題，儘管說出來便是，老夫可以與你探究一番，但如若老夫也不知道的事情，那我自然也是回答不了的。」

  蘇葉微微點了點頭，於是問向老者說道：「師父，你覺得『靈魂』是怎麼樣的？」

  「靈魂？」老者聞言，稍微想了想，說道：「你既然是老夫的弟子，那麼你應該知道老夫對一個人所蘊含的三種成分有所了解。」

  蘇葉知道老者話中的含義。

  是的，早在曾經蘇葉還未踏入求道之路時，老者就對生靈進行過一系列的歸類了。

  老者認為無論是生物還是植物，乃至於「天道」，他們都有著三個基本的元素。

  這三個元素，是大道衍生出的元素。因此一切由它分化出來的事物，都具備這元素。

  這三個元素，就是……「元靈」、「元魄」和「軀體」。

  但凡世上的一切物質，其實都是由這三種所構成的。

  包括天道，包括動物或植物，也包括人，甚至包括一粒塵土，乃至於天，乃至於整個大道。

  微小之處，反映了天地運生的基本。

  老者說道：「我的造化道雖然是追朔造化的道法，尋求的乃是從後天知先天，從後天返先天。但是，這本就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我所建立的認知，都是基於身為人所擁有的認知之上，元靈，元魄，軀體。或者是你所告訴我的『意識』、『精神』、『物質』，這三者就是我認知中最為基本的基礎，一切的構造都是由這三種所衍生而出的。但是，也因此，他們作為根源，即使是我也無法理解他們的構造究竟是什麼。因此，你這個問題我無法解答。」

  老者的回答在蘇葉的意料之中，其實現在的蘇葉差不多也能理解老者所說的話。

  是的。

  作為世界的三種基本構造，意識、精魂和物質本就不是後人可以追朔得了的，包括蘇葉也是一樣，無論他有怎樣強大的神通和法力，可是對這一點卻始終無法洞察。

  但是便在此時，老者卻又說道：「不過，老夫雖然不能去洞察這些物質的本質，可是按說你卻是可以的。」

  蘇葉不由微微一怔，對老者說道：「師父，你為何覺得我可以？」

  老者說道：「因為你現在已經很厲害了，從你剛才的話中來說，你不僅領悟了造化道，而且還到達了諸天萬界之外的更遠大的海域。不僅如此，你甚至還與大道的人格化化身建立了一番聯繫，那麼按說你的下一步應該就是創造一個近似於大道的宇宙了。」

  創造一個宇宙？

  老者的話讓蘇葉不由得愣住了，他在思索，思索這話中的可能性。

  老者說道：「以後天生靈的目光來追朔先天，這完全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因為後天是無法回到過去而只能走向未來的，那麼只要一個人是前行的，他就永遠無法到達到自己曾經走過去的初始的點，更別說是自己還未走過的過去的地方了，但是，假設後天者創造了一個先天呢？」

  老者這番話讓蘇葉頓時靈光一閃，他不由恭敬對老者行禮道：「多謝師父提點，我明白了。」

  蘇葉明白了什麼？其實道理很簡單。

  就好像老者所說的一樣，後天者是無法追朔先天的，但是他卻可以創造先天。

  以蘇葉現在的力量來說，創造一個宇宙或許不容易，但是創造一個類似諸天萬界的新世界，卻完全是可以做的到的。

  當然，僅僅是一個小諸天，世界是無法分析出大道的誕生的，更別說是之後的靈魂、精神和物質的構成了。

  甚至，這個小世界創造完了以後，也會基於蘇葉藉以創造的大道，而被拉入到如今的大道世界中。

  但是，在輪迴和天庭的不斷發展下去之後，那麼總有一天，蘇葉將真正擁有一種無比強大的力量，那就是創造一個類似於太始世界的新的大道世界。

  但是正在蘇葉如此想的時候，老者卻忽然又潑了一盆冷水：「不過鯉魚兒，你也莫要高興的太早。」

  蘇葉不禁看向老者，他不知道老者為何忽然又如此說。

  老者說道：「你現在雖然看似很強大，但是卻有一個弊端，他在限制你，在束縛你。」

  弊端！？

  蘇顏微微一怔，旋即問道：「還請師父詳細說明，在限制我的所謂的弊端究竟是什麼？」

  老者說道：「當一個瞎子做夢的時候，他的夢中是沒有實際的景象的。一個人若分辨不出顏色，那他的夢中出現的便是一片灰白之色。人對事物的認識，對後天的創造，都是建立在自己先天已獲得的知識與理解的基礎之上的。所以，即便你真的創造出一個宇宙乃至於大道，這個宇宙和大道還是會極為趨近於你現在的皆以利用的基礎大道。」

  「換句話說，比起說是一個全新的原始大道，你創造出的新宇宙，應該是更趨近於一個此世界衍生之後的新宇宙，而不是此世界誕生之前的原始宇宙。而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大概率你還是會因此而執著和懷疑，而不能判斷出它是究竟是怎樣構成的。」

  蘇葉也不禁沉默，老者說的是對的。

  他也不得不承認，老者說的是對的。

  就好像一條魚，出生在海里便是海魚，出生在河裡便是河魚，出生在泥坑之中，那就只能成為一條泥鰍一樣。

  即使泥鰍跳到河裡，跳到海里，乃至於進化成了一條龍。但它的根源，它的過去，也還是一條泥鰍。

  這就是所謂的龍生龍鳳生鳳，後天的環境是怎樣的，那麼先天就往往會受到後天的感染。

  所謂的出淤泥而不染。

  實際上，卻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因為就算是蓮花，它的養分也是由泥土所給予的。

  即使蓮花再怎麼不想承認，它的根源，始終是在污泥之中。

  因此，蓮花的道理更像是一個象徵性的，而並不是實際性的。

  蘇葉想了許久，也想不通自己該怎麼做，於是他再次問向老者「師父，既然如此，那我該如何是好？」

  老者微微搖了搖頭，說道：「這我也不知道，但我覺得唯一可能的就是儘可能的去忘掉。」

  去忘掉？蘇煙微微一怔。

  老者點了點頭說道：「不錯，就是忘掉。如果你能讓自己的心靈回歸先天，回歸原始，那麼你創造的世界就一定也是回歸先天和原始的世界。只不過知易行難，這件事情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幾乎是不可能的。」

  蘇葉不由點頭。

  的確，正如老者所說的一樣，知易行難，這個道理看似很容易，似乎只需要自己忘記一切就可以了。

  但是，如果忘記一切，他又拿什麼來創造一個新的宇宙，並且去衍生一個新的大道？

  蘇葉思索良久，還是想不破這個道理。

  此時，那老者輕輕轉過身去，說道：「鯉魚兒，如今你想問的問題也問了，那是去是留，便盡憑你的心意，老夫要去給那四個孩子們上課了。」

  蘇葉的出現，似乎並沒有對老者的思想造成任何的衝擊，更沒有干涉他去做一些看似渺小的事情。

  蘇葉頓了頓，旋即在老者的身後恭敬行禮，說道：「多謝師父。」

  自這一日之後，蘇葉自然是選擇暫時留留了下來。

  一方面，他這個問題沒有得到答桉之前，就算是離開這鐘山也是毫無意義的一件事情。

  而且天庭和幽冥還在，並且在隨著進程的腳步正在生演，其實有沒有蘇葉問題也並不是很大。

  而另一方面，蘇葉個人也很想享受這短暫的溫馨。

  是的，眼前的場景與自己記憶中的場景是何其的類似。

  雖然有可能這已經是被「篡改」以後的過去，或者說是被「修改」以後的未來，而不是當初的樣子。

  但即使如此，這也仍舊是活生生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真實。

  於是，蘇葉也不由得想要珍惜眼前的真實。

  接下來的日程似乎自己跟自己記憶中的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老者每天都會給四個弟子講課，就在這天傾池的池邊。

  他講的，也都是那些熟悉的道理，比如禮儀、岐黃之術，兵陣之法等等。

  對於這些學問，四個弟子，也仍然是各自懷有各自的情感，一如往昔一樣對喜歡的學科進行學習，對不喜歡的學科往往會愣神發呆。

  眼前的一切都如此的與自己記憶中的類似？就好像一切根本就從未發生過改變過。

  有的時候蘇葉睜開雙眼時，甚至懷疑自己以往種種都是一場夢幻。

  四個弟子也時常會過來看望蘇葉，其中也包括朱楊。

  這一次，蘇葉並沒有隱蔽自己的身份，在四個弟子過來詢問蘇葉的時候，他口吐人言對四個弟子進行了一番友好的交流。

  一條會說話的鯉魚。

  這自然引起四個弟子的好奇。

  尤其是朱楊，更加堅信蘇葉便是「龍神帝君」了。

  於是，又一日，朱楊便獨自一人過來尋找蘇葉，對蘇葉三叩九拜，並表達了自己想要拜師的心愿。

  蘇葉聞言，不由微微笑了笑，說道：「朱楊，在你的眼前明明有一位更好的老師，為何要拜要拜我？那位老者，他也是我的師父。」

  朱楊聞言不由一怔，原來自己的師父竟然是龍神帝君的師父？

  他一時不由得有些沉默，也不知道該是激動好還是興奮好，自己的師父如此的厲害，可是為何眼前的一切卻又隱隱有些不真實？

  而且這青年忽然記起蘇葉對他的稱呼：朱楊。原來我叫朱楊嗎？

  眼看著陷入沉思，甚至有些懷疑人生的青年，蘇葉不由得微微笑了笑，他說道：「其實我們早就已經認識了，但不是在你的曾經，而是在你的未來。朱楊，你不如仔細回想一下，今後你的未來將會發生什麼？」

  如此說著，蘇葉便輕輕點指，點了下朱陽的眉心命宮。

  這一指之下，瞬間無數記憶湧上青年的心頭。很快，這朱楊便似乎理解到了什麼一樣，雙眼逐漸變得從迷茫而變得堅定了起來。

  是的，蘇葉將過去應該會發生在朱楊身上的故事，全都在一指之下還給了朱楊。

  以他現在的力量，自然可以輕易做到如此。但對朱楊來說，這卻很顯然是一件天大的機緣。

  不過蘇葉倒也沒怎麼在意，一方面是四個弟子本就是在他招攬的對象之中。

  其次，也是以他現在的力量，自然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一切追朔逍遙，完全不必再等四個弟子自行去理會那些道法，何況這些本就是他們未來能夠領悟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