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瓊並沒有和沈雁書說太多的話,因為事實上,他並不需要「齊柯」這枚棋子,目的已經達成一半了。【,google搜尋】
陳王讓人將沈雁書送回了住處,他再問楚瓊:「先生,你可是覺得這人有何不妥?」
楚瓊略微深思了片刻,道:「再觀察看看吧。」
陳王沒覺得沈雁書有什麼不對,「本王早就讓人盯著他了。」
楚瓊淡淡點頭:「嗯。」
陳王:「那接下來,我們是不是該對女帝動手了?」
聞言,楚瓊抬起眼眸瞥向陳王,見他臉上都是迫不及待的神情,「王爺,你準備好了嗎?」
事實上,不是陳王準備沒準備好的問題,是許清凝要強行搜他的王府了,等她發現楚瓊,勢必會有場惡戰,既然如此,陳王還不如早點打算。
「先生不知道,她正四處追殺你……所以本王覺得,我們應該先下手為強。」
楚瓊當然知道許清凝在追殺他,可他若是那麼容易就死了,也就不會熬到今天。
「王爺可以說說你的計劃。」
陳王:「三日後,河西會舉辦一年一度的圍獵會,她作為皇帝必須要參加的,我們可以利用這個時機。」
河西大片地區都是黃土坡,靠近水源的那片卻生出了叢林,叢林內時常有霧氣,一旦起了霧氣,只有在本地待了多年的人才知道清楚路線,外人誤入必定會迷路。
圍獵會的地點就設在叢林,這對陳王來說,是伏殺許清凝的絕佳機會。
「等入了獵場,我們想辦法將女帝身邊的人引開,不就很容易下手……」
陳王的聲音越來越低。
楚瓊眼裡也越來越暗。
他咀嚼著這兩個字:「獵場……」
「就按照王爺你的意思去辦吧。」
陳王總算得到了肯定,他心裡難免高興,「那本王就著手去準備了。」
楚瓊:「去吧。」
……
很快,許清凝就收到了陳王的邀請。
河西的圍獵賽是一年一度,今年恰好就在中秋節後不久,都讓她給趕上了。
以往每屆都是陳王坐鎮主持的,他得帶頭射出第一箭,今年許清凝到了,她作為東齊之主,自然由她射出這第一箭。
「紫蘭,你知道河西有片獵場嗎?」
紫蘭這幾天在四處都逛過了,「有片很大的叢林,獵場指的就是那兒吧。」
許清凝嘴角勾起了笑意,她大概猜到陳王想做什麼了,估計是等不及了,打算對她動手,那她何不如順勢將計就計?
只不過,許清凝更想做的,是將楚瓊引出來。
這一年時間,他們就像是在玩貓捉老鼠的遊戲,許清凝已經累了,她更希望進行面對面的交鋒,早點解決這樁事。
「看來我得準備一副合適的弓箭了。」
……
三日後的晌午。
許清凝等人出現在了獵場,她環顧四周,見圍觀者只有男性和年輕女性,不由感到好奇。
「你們這兒沒有中老年女性嗎?」
陳王對她解釋道:「陛下,河西風俗如此,只有未嫁少女才能出來圍觀,已經成親的婦人不得拋頭露面。」
許清凝聽到這個風俗,不由蹙眉。
「為何?」
「這……」要說為何,陳王也說不上來,大概是這麼多年一直約定俗成的規則吧,「入鄉隨俗嘛。」
許清凝聽完陳王的話,再用目光掃視周圍一圈,她目光所見,只有十幾歲的小姑娘,她們都是梳著少女髮髻。
還真是沒見到有婦人髮髻的女性。
可男人,卻是老老少少都有。
許清凝問陳王:「既如此,今天,那些已婚女子都在幹什麼?」
陳王哪知道她們在幹什麼?他訕笑道:「應該都在家裡吧。」
許清凝揚起了諷刺的笑,「外面這麼熱鬧,河西所有人都在慶祝一年一度的圍獵會,可她們卻不能出來看看,只能待在家裡等候丈夫和孩子歸來,偏偏沒有人覺得這習俗有問題。」
陳王確實不覺得有習俗有何問題,「陛下認為哪裡不對嗎?」
哪裡不對?
許清凝認為從頭到尾就是不對的。
她彎弓拉弦,對準中央的那條紅色彩帶。
「王爺從前都是百發百中嗎?」
陳王年輕時候的射術還算不錯,這些年來長久沒有練過,就退步了很多,習武這種事就得日日練,一旦荒廢了就會越來越廢。
以前每屆圍獵賽,陳王心裡都會發怵,他作為首發人,若是射不準的話,自己面上無光,圍觀者也都會嘲笑。
河西人性格直接,不會藏著掖著,他們想嘲笑直接就嘲笑了。
今年,陳王把這個機會給了許清凝,因為他覺得她肯定射不中,到時候所有人嘲笑她,自然會讓她下不來台。
陳王回答:「談不上百發百中,十之八九吧。」
許清凝瞟了他一眼,冷笑道:「謙虛了。」
陳王怎麼從她話里聽出了一種諷刺的味道?
她在嘲諷他?
哼,嘲諷吧。
反正等會兒,下不來台的人就是她了。
陳王勾勾唇角:「陛下可以開始了。」
許清凝偏偏不急著射出這第一眼,她放下了手,打量起陳王全身上下,忽而含笑道:「朕突然想到了一個更有意思的開幕式。」
陳王:「什麼?」
許清凝直勾勾盯著陳王的髮髻。
她抬手一指遠處的紅彩帶。
那兒搭建出一個高台,高台頂部綁了條紅彩帶,許清凝要做的就是射中那條彩帶。
可現在,她打算讓陳王站在高台上,以紅彩帶束髮。
許清凝把自己的計劃同陳王說了,陳王瞬間就雙腿發虛、臉冒冷汗。
她這不是射彩帶,而是射他的命啊?
萬一……萬一出錯了?
再說不好,她故意射歪了,他不就死了?
陳王不敢賭。
「陛下是在開玩笑嗎?」
許清凝可沒有開玩笑,「這樣一來,不是更刺激了?王爺在害怕什麼。」
害怕什麼不是明知故問嗎?
陳王在內心罵了許清凝幾句,先帝再殘暴也不如她這般啊,哪有讓王爺當箭靶子的?
許清凝心想,陳王肯定在罵她「暴君」,她即位以來,一直都是採用雷霆手段,聲名並不好。
她也不在乎。
既然要做個暴君,那就進行下去吧。
她的聲音冷了幾分,「還是你要抗旨?」
陳王今日為許清凝準備了一場伏殺,她還沒有進入獵場,他的計劃就還不能開始。
也就是說,現在還必須得忍著。
「臣當然不敢抗旨。」
許清凝眼底都是笑意,「那王爺該知道怎麼做了。」
陳王硬著頭皮向高台走過去。
他在賭,許清凝不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殺他。
他若是突然死了,河西會暴發大動亂。
他賭她不敢。
只見一身材臃腫的中年男人慢慢踱步走向高台架,他再跳上去,取了那紅色彩帶綁到自己頭上。
陳王站在高台,雙腿有些微微顫抖,他不知道許清凝什麼時候會動手。
這種提心弔膽的感覺很不好受。
許清凝知道陳王害怕,她偏偏遲遲不動。
她揚聲道:「王爺好膽量,不愧是東齊的棟樑!」
一頂高帽子先給陳王戴上,圍觀者瞬間明白了。
他們王爺是要以身表示自己對陛下的忠誠啊!
許清凝慢悠悠地抬起弓箭,對準陳王。
「王爺,你準備好了嗎?」
陳王雙腿抖得更厲害了,「好……好了。」
許清凝鬆開了手。
長箭正好射進了陳王的髮髻里,他兩腿發軟,頓時癱坐在高架上,身體冰冰涼涼的。
剛才他就和死神擦肩而過啊!
他下來的時候,腿還在發抖。
侍從過來攙扶:「王爺,你沒事吧……」
陳王把他們甩開了,「本王好得很!」
他不能對許清凝發脾氣,難道還不能對自己手下發脾氣嗎?
「可是……」
離得近的侍從發現,他家王爺的褲子好像是濕的。
王爺該不會尿了吧?
可他們發現了不敢說,只紛紛裝作不知道。
許清凝原本就沒想當這麼多人的面殺了陳王。
她就是不開心,想捉弄捉弄他而已。
結果倒是有點出人意料。
接下來就得看參賽者了。
許清凝入座休息,紫蘭為她倒了涼茶。
「天氣熱,陛下多喝點水。」
許清凝擦了擦臉色的薄汗,「北涼這會兒都變冷了,河西倒是艷陽高照。」
紫蘭:「可不是嘛,聽說陳王都熱出一身汗了,剛才回帳篷換衣服去了。」
「他啊……算了。」
許清凝笑而不語。
她還當這人賊膽有多大,原來不過草包枕頭。
……
半個時辰後,陳王換好衣服走到許清凝面前。
他忍了今日種種,好聲好氣地說:「陛下,你的營帳已經備好了,可以先去休息。」
許清凝:「朕還得給河西的好漢們鼓掌歡呼,就在這兒看著吧。」
陳王見許清凝不走,繼續道:「陛下如果想看著,坐在這兒是看不到什麼的,真正的好漢都得去叢林裡面打獵。」
許清凝若有所思。
「那給朕來匹馬,朕也去瞧瞧。」
河西人崇尚馬背較輸贏,所以男男女女從小都會騎射。
只不過,女子一旦成親,就得在家裡相夫教子,出門還得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只有未嫁女子才能出現在獵場、與男人一決勝負。
可這些未嫁女子,她們在獵場再如何出色,歸宿也是成親生子,即便拔得頭籌了,也改變不了自己的命運。
漸漸的,便沒有多少女子會來參加比賽了。
許清凝放眼望去,大多是男兒。
突然,她視線里冒出一個身穿紫衣的妙齡少女。
這女子騎著普通小馬駒,所持弓箭也很簡陋,但她百發百中,身形矯健。
許清凝不由多看了幾眼。
陳王也隨著許清凝的視線看過去了。
他越發覺得眼熟,「這個人……不是小游嗎?」
許清凝:「小游?」
陳王解釋道:「臣有一側妃柳氏,小游是她的陪嫁丫鬟。」
在滿場男兒身中,小游顯得太亮眼奪目了,她雖然身材嬌小,在馬背上卻宛若飛燕,實在讓許清凝很難移開目光。
「原來是個小丫鬟。」
陳王想把許清凝引入叢林深處:「陛下,那小丫鬟有什麼好看的,我們去那邊走走吧。」
許清凝卻說:「小丫鬟可比你們這些男人好看多了。」
她想到了什麼。
「對了,你那側妃柳氏,就是小世子的生母吧?」
許清凝不提起這事還好,一提起這事,陳王就恨得牙痒痒。
他只有睿兒一個兒子,卻不得不送去京城為質。
柳側妃心疼睿兒,難道他當爹的就不心疼嗎?
這一切都是因為許清凝!
陳王暗暗握緊了拳頭。
很快了。
他很快就能殺了她。
陳王:「難為陛下還知道這件事。」
許清凝要陳王送孩子過去,自然打聽好了。
她還知道,陳王最寵愛的就是這位柳側妃,可他仍然能送出他們的孩子。
「王爺想念小世子了嗎?」
陳王當然想了,不過他更想實現大業。
他膝下子嗣單薄,只剩睿兒一個兒子,可他不認為是自己的原因。
等他當了皇帝,後宮佳麗三千,他還怕沒有更多的孩子嗎?
睿兒和大業對比,他選擇了後者。
他對許清凝說:「能去京城,是睿兒的福氣。」
許清凝:「王爺說待在京城是福氣,那你想去嗎?」
當然想!可陳王不能這樣說,「臣在河西多年,已經習慣這兒了。」
許清凝也說著客套話:「王爺真是盡職盡責,朕心甚慰。」
他們如今有說有笑,等撕破臉皮又是另一番樣子了。
陳王內心計算著時間,以他在河西二十年的經驗,再過半個時辰,獵場就要起霧了。
大霧中,刀劍無眼,誰都看不清是人是鬼。
就算出了什麼事,也都可以歸為誤殺。
陳王找藉口告退:「陛下,臣還有點私事,就先去處理了。」
許清凝答應了。
「去吧。」
陳王一走,許清凝用左手捏了捏右耳耳環。
這是她給死士們的信號,示意他們可以著手準備了。
陳王想借這場大霧對許清凝動手,許清凝亦如是。
但她還有另外一個目標,就是想將楚瓊引出來。
她知道,楚瓊不會眼睜睜看著她死的。
所以他會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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