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凝把謝貞帶回了皇宮,還直接帶去了自己的宮殿。【Google搜索】
她對吉祥說:「你去把魏太醫叫過來。」
許清凝之所以信任魏太醫,是因為他們倆的利益綁在一起。
只要她在,他就會是太醫院裡的首位。
她信任利益。
魏太醫也怕女帝出事,他盼著她長命百歲才好。
所以他每次都用最快的速度趕過來了。
沒想到,這次是給另外一個人看病。
唉,不是她就行,她得健健康康的。
魏太醫悄悄擦了把汗。
「陛下不必擔心,她都是些皮外傷,沒有傷及性命。」
許清凝該慶幸自己去得及時,不然以謝太師那性格,一定會把謝貞打死的。
但她又想到另外一件事,目光落在謝貞小腹處。
「那孩子呢?」
女帝的聲音不夾帶絲毫感情,魏太醫也摸不著頭腦,只如實說道:「胎兒很健康。」
許清凝:「知道了,你退下吧。」
發生在謝貞身上的這件事,很快就傳開了。
他們都知道她懷的不是齊穆的孩子,所以才會被休。
不會有人站在她的立場去思考。
反正就是兩個字,活該!
許清凝看著謝貞,有種撲面而來的熟悉感。
十多年前,她的生母,秦聽雲,是不是也曾面臨過這樣的困境呢?
這一夜,許清凝守在謝貞身邊,似乎是透過她在想著別的事。
……
翌日上午,謝貞醒過來了。
謝貞看見坐在身邊搖搖欲睡的許清凝,原來不是夢啊。
她想為她披上一件外衣。
反而吵醒了許清凝。
謝貞很快就低下頭去,想把自己藏進蝸牛的殼子裡,一旦清醒過來,就不敢去面對這個女人。
她太高貴美麗了,而自己就是泥溝里的小蟲,怎麼爬也爬不到岸邊。
許清凝以為謝貞害怕,便安慰她道:「你不必怕,沒有人敢在這兒把你帶走。」
她還抓住了謝貞的手。
謝貞下意識將自己的手抽了回去,既敏感而又卑微地說:「陛下不覺得我很骯髒嗎?」
許清凝:「為什麼會?」
謝貞:「我……我失去了自己的貞潔,我的丈夫不要我了,我的父親也不要我了,在他們眼中,我就是一個骯髒的女人。」
好像從來都是這樣的,在禮教的壓迫下,女子將所謂的貞潔觀念看得太重,男子卻不以為意,他們甚至把自己睡了多少個女子來當做談資,帶有炫耀的成分。
許清凝心想。
這不公平啊。
她重新握住了謝貞的手。
「謝貞,你也不願意這樣的事情發生啊,是那個人強迫了你。既然你覺得這讓你變得骯髒,那骯髒的源頭本身就是那個男人,是他把骯髒塞進了你的身體。」
「所以,該感到羞恥的人是他,該承受鞭笞的人是他,該去死的人也應該是他。」
「你什麼錯都沒有,你只是太倒霉了。」
「是的,你就是太倒霉而已。」
許清凝真心覺得,謝貞實在是個倒霉的孩子,好像所有種類的痛苦都能讓她遇上。
謝貞愣愣地看著許清凝,她好聰明啊,她永遠能講得頭頭是道,讓人沒有不信服的理由。
「真……是這樣嗎?」
許清凝:「我可是皇帝,你不信皇帝的話嗎?」
謝貞當然相信許清凝,只是她對自己沒有信心。
她撫摸小腹,語氣難得堅毅非常。
「我要打掉這個孩子。」
她這輩子,習慣了逆來順受。
旁人給她什麼,她就接受什麼。
命運安排她什麼,她就認命。
比如這個孩子,齊柯理所應當地把它當做綁在謝貞脖子上的繩索。
作為母親,怎麼可以不愛自己的孩子呢?這違背了天理人倫啊!
可謝貞就是不愛。
她不僅不愛,她還特別厭惡。
但謝貞同時清楚,書里和書外所有人都歌頌母愛、讚揚母親的偉大。
仿佛母親天生就應該愛自己的孩子,就像吃飯喝水一樣正常。
只要一個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那她就是怪物,她是不正常的。
所以謝貞決定要打掉腹中胎兒,她是鼓足了一腔孤勇,如同勢要逆流而上的舟。
「我一定要打掉這個孩子!」
謝貞咬緊牙關,她重複了遍。
許清凝同意了:「好,那就打掉。」
謝貞:「陛下會不會覺得我很……」
許清凝知道她要說什麼,打斷了她,「你很勇敢。」
至少,比她的母親要勇敢。
許清凝曾經埋怨過秦聽雲,為何非得將她生下來,而不是打掉呢?
直到現在,許清凝才釋懷了。
秦聽雲只是缺乏抗爭的勇氣,才被所謂的母愛天職給束縛了。
這不該是她的錯。
許清凝:「謝貞,你腹中就是一團模糊的血肉,決定它生死的權力都在你手裡,你不必有任何心理負擔。」
「好。」
謝貞忍住眼淚想要奪眶而出的衝動,她覺得自己真正被拯救了,日後無論面對任何人任何事,她都能堅定地走下去。
她的神女啊。
該拿什麼去償還呢?
……
許清凝讓魏太醫準備溫和點的墮胎藥,但沒有哪種墮胎是不傷害母體的。
就算再溫和,也有危險。
魏太醫說:「趁著月份還小,傷害少點。等胎兒成型了,就更難了。」
他不能保證沒有後遺症,只能儘量讓後遺症不那麼嚴重。
許清凝和謝貞都聽到了。
謝貞點點頭:「就現在吧。」
她不想要這個孩子,拖延一日就多一日的煩惱。
這時候,吉祥對許清凝耳語了幾句。
許清凝把紫蘭留下來照顧謝貞,自己先出去了。
她那日直接衝進了謝家,帶走了謝貞。
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不少人對此頗有微詞。
謝家是世家大族,上百年的根基了,風評一向甚高,很多人甚至把謝家當做修身養性的榜樣。
許清凝沒有緣由就傷了謝家,自然有人會為謝家抱不平。
比如,好久不見的春華嬤嬤。
宮變之後,春華嬤嬤就一直待在未央宮,守著她主子的靈位。
得知女帝對謝家動手,她終於坐不住了,走了出來。
她看著已經龍袍加身的女帝,心裡油然而生一絲諷刺。
「陛下,你答應過奴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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