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年後,許清凝才從蘇府離開。
許竣看到許清凝活著回來,有些驚訝,畢竟真以為她會死在靈廟了。
側妃周夢上前張羅著,她穿一身水綠色繡羅裙,外披著白色馬甲襖子,頭髮全部盤成了墮雲髻,斜插了兩隻玉簪,整個人看上去嬌柔淡雅,沒什麼攻擊性,外貌是典型的水鄉美人。
「郡主,你離開的這段時間,我有吩咐下人每日都去打掃,你回來了,就先休息休息。」
許清凝當初被送去靈廟祈福,所有人都覺得她必死無疑了,周夢其實沒必要討好她的。
要麼這個人心存善意,要麼城府比旁人更深。
她很難相信無端的善意,這周夢存著幾分討好的心思,應該是後者。
周夢說話也別有深意,看來王府的管家大權在她手裡了。
許竣還是沒忍住提醒了幾句:「這段時間宮裡宮外都很亂,你沒事就別跑出去了,老實待在家裡,別給我惹禍。」
許清凝瞥了他一眼,也沒說什麼,難得溫順。
「嗯。」
她回到自己房裡,「紫蘭,你去收拾點行李。」
紫蘭好不容易見許清凝回來了,聽她又打算出門,不由擔心。
「郡主要去哪裡?」
許清凝:「我想好了,等路上的雪化了,我們就啟程去江南。」
「我們?」
「我,你,秦嬤嬤,還有寧安,我們都離開京城去江南。」
紫蘭從來沒想過還有能離開京城的一天,她很想去外面看看,聽到這話,差點淚目。
「好,奴婢這就去收拾行李。」
……
當夜,許清凝想到自己快離開府里了,便去了她生母在世時住過的院子,算是告別。
她生母名叫秦聽雲,是許竣的原配妻子,也就是上一任王妃。
其實許清凝對秦聽雲沒什麼記憶,僅有的那些,都是從秦嬤嬤和許清巍嘴裡聽到的,她應該是個溫柔恬靜的女子。
秦聽雲死後,她住過的院子也就很少有人進來了。
許清凝推門進去,灰塵撲面而來,嗆得她咳了幾下,忙用手帕捂住口鼻。
一股濃烈的霉味和腐爛氣息,令人生吐。
她手裡提著燈籠,往前面照了照,然後推開了臥室的門。
房間裡陳設不算少,都積了厚厚的灰,角落裡也是結滿了蛛絲網,人走茶涼所謂如此。
許清凝沒往裡走,就是站在門邊,有什麼液體一滴一滴落下來,滴在了額頭上。
她伸手去摸,黏黏濕濕的,血腥味刺鼻。
等看清了才確定是血。
緊接著,一個東西從頭頂上方落下,懸掛在半空,那雙黑溜溜的眼睛瞪著她,離許清凝的臉很近……
即便許清凝膽大,也經不住這樣嚇,她差點驚叫出聲,雙腿也有些軟,後退了兩步。
緩了會後,她拍了拍胸脯,把燈籠提近了些。
原來是一條倒掛在門樑上的黑狗。
黑狗已經死了,傷口在脖子上,剛才滴落的血就是狗血,繩子勒住它的後腿,掉在門樑上晃來晃去,可能才剛死不久,血還沒有滴完,身體也不算特別僵硬。
許清凝驚魂未定,心生疑雲。
為什麼在她娘的臥室里,會懸掛著一條死狗呢?
究竟是誰幹的?
這事肯定有什麼貓膩。
她把死狗放置到原位,悄無聲息地退出去了。
秦嬤嬤:「郡主,你臉色看起來有些白,怎麼了?」
許清凝搖搖頭,她是被嚇到了。
「給我倒杯熱茶吧。」
秦嬤嬤給她遞了杯水,「大晚上的喝茶容易睡不著,喝熱水算了。」
許清凝一口灌下去,閉上眼睛,腦海里都是那隻倒掛的死狗。
她心口緊了幾下,「我問你,府上最近有什麼奇怪的事嗎?」
秦嬤嬤仔細想了很久,說:「奇怪的事倒是沒有,不過小少爺身體不好,王爺請了很多大夫來看,他們都說是普通的小兒風寒,過段時間就好了,可小少爺還是一直在咳嗽。」
秦嬤嬤口中的「小少爺」是趙雨燕所生的孩子,名叫許淇,還只有一歲。
趙雨燕三十多歲才生了這麼一個孩子,寶貝得不得了,如今失去了許竣的寵愛,自然把兒子當作所有的依靠看了。
許清凝曾經用許淇嚇唬趙雨燕,都讓她幾乎沒了半條命。
許淇這會兒生病,她怕是寢食難安吧。
許清凝捏了捏眉心,「許淇病了很久嗎?」
秦嬤嬤:「郡主不在的日子裡,他都是病著的,至今還沒好,天天在哭。」
「我知道了,你回去歇息吧。」
……
翌日一大早,許清凝就去了趙雨燕那邊。
還沒進門,她就聽到了裡頭傳來的嬰兒啼哭聲。
趙雨燕抱著許淇,嘴裡不知在細細碎碎說些什麼,許清凝走到她身邊了都沒發現。
許清凝拍了下趙雨燕的肩膀,「王妃?」
趙雨燕差點跳了起來,顯然是被嚇到了,待看見是許清凝後,眼中驚嚇未消。
「你……你回來了!」
許清凝:「聽你的語氣,不太希望我回來?」
趙雨燕把許淇放到奶娘懷裡,「帶小少爺下去。」
她很害怕許清凝對許淇做些什麼。
許清凝勾了勾唇,「弟弟生病了,我這個做姐姐的特意來關心,王妃怎麼就讓他下去了呢?」
趙雨燕額上有細細冷汗冒出,「這就不勞煩郡主操心了,我會照顧好淇兒的。」
許清凝:「你真能照顧好嗎?我剛剛還聽見他哭聲了。」
趙雨燕似乎很怕許清凝留在這裡,她起身道:「郡主沒什麼事就先離去吧,我有點困了,想睡個回籠覺。」
這是要趕人了。
許清凝偏不走,她還乾脆坐下了,「我和王妃多日不見,想說說話呢。」
趙雨燕:「我們沒什麼好說的。」
她好幾次對許清凝下過手,還讓許清凝吸了失魂香,許清凝也讓山鼠抓壞了她的臉。
這些事兩個人都心知肚明,如何能心平氣和聊天?可她又不能把許清凝趕走。
許清凝走到趙雨燕身後,「王妃,你怎麼在發抖呢?」
趙雨燕還能是為什麼,當然是害怕了,她看見許清凝就心生恐懼,這已經是生理性反應了,無法控制。
「我有點冷。」
「哦,這樣啊。」
許清凝看趙雨燕整個人都不對勁,她在屋子裡走了一圈,目光落在梳妝檯上,那兒有疊黃符紙被妝盒壓著,只露出了丁點邊角。
她收集這麼多符紙幹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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