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全軍出擊（下）
南城門處，完顏活女率領的八千步兵，已經順利抵達。
城牆上戰鬥正酣，宋軍弓弩手單單是應付登城的金軍就已經是拼盡全力了，根本騰不出手來對城門處撞門的金軍進行有效的火力壓制，得了空隙，零星地射上幾箭，也都被角度可調節的移動版木幔車擋下。
這種木幔車，就是一塊巨大的木板掛在車上，左右可以任意調節，用來格擋箭矢、檑木、滾石等。
主要目的不是為了保護撞門步兵，現在的戰爭還沒那麼以人為本。
主要的目的其實是為了保護撞擊城門用的攻城槌，這玩意造價不菲，要是沒有保護，被守城的檑木滾石砸毀，那就損失大了。
完顏活女指揮木幔車上的木板都調整到左右兩側，中間寬敞的區域內，幾百名金軍便推著攻城槌朝著厚重的城門狠狠撞去。
「一、二、撞！」
「一、二、撞！」
金軍喊著號子，使出吃奶的勁，努力地前後擺動著攻城槌。
在攻城槌的猛烈撞擊下，城門哐哐地震盪，四周的灰塵飛濺。
城門內，原先被收編的那群廂軍用粗壯的檑木頂在門後，並不寬敞的門洞裡，擠滿了人，每個人都咬著牙，死死地撐著所有能拿來護門的器械，目不轉睛地盯著門外。
這些廂軍的身後，高寵已經跨在了戰馬上，身後集結著早已蓄勢待發的京東路馬軍。
這些馬軍兩側，王稟率領的背嵬軍也已經長刀出鞘，刀柄死死地捏在手中，呼吸急促。
王稟來到高寵身側，有些焦急地問道：「岳將軍怎麼還不發令？」
高寵此時也是焦急萬分，抬頭朝著那幾個熱氣球看去：「害！真是墨跡啊！」
城門上空的熱氣球，搖搖擺擺，一會搖過城牆，來到城門外，一會又搖了回來，懸在城門內。
岳飛估算著風力風向，仍舊不敢輕易下令。
剛剛才見識過霹靂彈威力的岳飛，心裡嘀咕：「要是熱氣球上的投彈手手一滑，霹靂彈掉在了城內……」
本想統一下令，可因為每個熱氣球擺動的幅度和頻率都不一樣，岳飛思忖片刻，只能沉聲叮囑道：「自由投擲，目標，城門外兩丈內！」
熱氣球上的投彈手，都是經過精挑細選，大膽心細之人，再加上科官們這段時間的悉心培訓，犯低級錯誤的機率不大。
聽到岳飛下令，熱氣球上的投彈手紛紛掏出火摺子，附身從竹筐里拿出霹靂彈。
點火！
默數！
投擲！
一顆顆霹靂彈從天而降，有些還未落地就炸開了花，金軍頭頂突然一陣熱浪襲來，隨後就是飛舞的彈片四射而至，有些直接掉落在人群中，轟然炸開，僅僅只有一瞬，便是殘肢亂飛，鮮血四濺。
就連正在撞擊的攻城槌，也被炸飛了兩個後輪，巨大的槌子因為突然失衡，猛地朝後落下，重重地壓在了幾個金軍身上，他們連慘叫都來不及，便如同一灘爛泥般沒了聲息。
策馬立在城門不遠處的完顏活女一看，驚恐地抬頭看去，只見頭頂的熱氣球上，一名宋軍從竹筐里探出腦袋，手裡握著一個碗口大小的球體，面帶嘲諷，嘴角一挑，隨後大吼一聲：「去死吧金狗！」手裡的鐵球就朝著自己砸了過來！
若是那宋軍不那麼激動，能嚴格按照之前訓練的步驟，點燃後默數十個數再扔，完顏活女就算不被炸成肉泥，也得當場殘了。
可是由於建功心切，太過激動，只數了三下就扔了出去。
眼看鐵球拖著滋滋燃燒的尾巴朝著自己砸來，完顏活女一揮長槍，掃中了砸來的鐵球，將那鐵球擊飛了出去，重重地砸到了南城門上，掉落了下來。
下一秒，霹靂彈貼著城門炸開。
即便是隔著厚重的城門，巨大的熱浪也沖的城內的宋軍連連後退，離城門近一些的，只覺得臉上火辣辣地被燒的生疼。
眼看沒有炸死金軍大將，熱氣球上的宋軍又抓起一個霹靂彈，點燃，默數！
完顏活女哪敢再停留，勒住馬韁，腳下一蹬：「快撤！」
他是跑的飛快，跟在他身後沒跑多遠的金軍卻被扔來的霹靂彈炸的飛起！
岳飛見狀呵斥道：「別浪費，朝著金賊集中的地方扔！」
轟！
轟！
爆炸聲此起彼伏，金軍哪裡見過如此火力，聰明些的朝著城牆兩側跑去，傻一點的原路返回，第一次上戰場的新兵蛋子連跑也跑不動，哆哆嗦嗦地愣在原地。
片刻間，八千攻擊城門的步兵就死傷過半，剩餘的也做鳥獸散，潰不成軍。
岳飛見狀，迅速地舉起手中黃旗，大喝道：「高寵出戰！」
城門內，高寵一看黃旗舉起，頓時熱血翻湧，急不可耐地嚷嚷道：「散開散開，打開城門！」
隨後，三千京東路馬軍跟著高寵衝殺了出去。
眼看毀了一半的攻城槌還橫在門外，高寵大喝一聲，長槍橫掄，竟然硬生生地將那根巨大的槌子掃落到了護城河中，馬韁一提，那棗紅色戰馬便四蹄一躍，跨過了車駕。
高寵是帥了，可緊跟著的幾匹馬軍來不及做這種高難度動作，連人帶馬撞到了車駕上。
幸好後面的馬軍提前規避，才從車駕兩側沖了出去。
見攻擊城門的步兵潰散，完顏活女玩命一般地朝著中軍奔來，完顏宗翰一張臉徹底地黑了下來，扭頭朝著完顏希尹問道：「穀神！怎麼說？」
完顏希尹愣怔片刻：「大帥……我……我真不知道那孔明球有如此威力。」
直到現在，西路軍的最高統帥們都還不知道霹靂彈的存在。
前軍，完顏銀術可眼看一身金燦燦地黃金戰甲襲來，瞬間就想起了那日這少年挑車的場景，心中暗道不好卻也不敢倉皇撤退，只能硬著頭皮，一夾馬腹，帶著金軍騎兵迎了上去：「跟我殺！」
高寵根本就沒在意金軍騎兵已經迎面衝來，只顧著帶領著京東路馬軍銜尾追殺：「跑你媽，給爺死！金狗往哪逃，給爺死！」
京東路的這些馬軍，雖說能算得上是宋軍最強馬軍，可這些年也就是跟著童貫去燕京溜達了一番，還沒正面拼殺童貫就已經拿錢了事，之後就是幹些剿匪的活，何曾殺的如此爽快。
眼看曾經想像中馬如龍，人如虎，滿萬不可敵的金軍被殺的如此狼狽，腎上腺素狂飆，興奮的不能自己。
這感覺，比在青樓睡姑娘還要刺激！
正在策馬奔逃的完顏活女，遠遠瞧見完顏銀術可帶著騎兵馳援而來，終於是定下心神，想著自己剛剛奔逃的狼狽樣，頓覺羞惱，自己可是金國第一猛將完顏婁室的兒子，豈能如此逃回去，讓自己蒙羞，讓父親蒙羞？
當下一勒馬韁，停在了原地，想著隨完顏銀術可反殺回去！
熱氣球上，能縱觀整個戰場局勢，就算不善軍事的張孝純此刻也能看出，戰場局勢已經發生了逆轉，雖然不敢說能完敗金軍，但是現在的情況，宋軍已經不再是被動挨打，而是積極出擊了。
就算不能獲勝，至少也算是遏制住了完顏宗翰這一次的攻城。
尤其是金軍的攻城器械被毀了大半，完顏宗翰若想再次攻城，那得好久之後。
「岳將軍，楊將軍好像撐不住了！」
岳飛順著張孝純手指的方向看去，登城戰這邊，果然戰事焦灼。
由於沉砲陣被毀，原本準備配合沉砲的金軍重甲步兵，此時已經參與到了登城作戰，楊再興帶領的五千守城軍已經打的非常疲憊，若再不支援，恐怕金軍就要突破城頭防線了。
岳飛寬慰道：「張知府莫慌，王稟將軍還未出戰。」
說罷，岳飛手中黑旗一揚：「背嵬軍！出擊！」
早就急不可耐的王稟，瞧見黑旗揚起，扭頭啐了一口，哈哈大笑：「兄弟們！該我們了！隨本將殺敵！」
三千背嵬軍跟著王稟，怒吼著衝出了城門。
背嵬軍一出城，首先朝著金軍的重甲步兵衝去，衝鋒的過程中，順道貼臉將金軍弓箭手劈翻。
城門口守衛著的那群廂軍眼看戰事如此熱血，也是心癢難耐，有些探出身子來到城門口，眼看金軍承載著弓箭手的樓車就在不遠處，而旁邊護衛著的步兵已經被剛剛衝出去的背嵬軍砍翻在地，這些廂軍牙一咬心一橫，拎著火把，提著火油就沖了過去。
朝著樓車一潑，一點，扭頭就跑！
沒多久，幾輛樓車上的弓箭手就紛紛跳下，摔殘摔死。
金軍的重甲步兵，雖不如具裝騎兵鐵浮屠那般讓人顫慄，但他們的戰力也算是戰場收割機，眼看之前只敢龜縮在城內的宋軍竟然開城門朝著自己殺來，頓覺受到了極大的侮辱，喊叫著抄起軍刀就迎了上來。
在他們的眼裡，宋軍是什麼，那都是孱弱如雞，一觸即潰的，可沒想到背嵬軍的戰力竟然如此驚人。
這些背嵬軍單兵對抗，一點也不屬於金軍的重甲步兵，若再是小隊作戰，那更是六到飛起。
五人一隊，沖則上路劈頭，中路砍腰，下路斬腿，退則五人背對成圈，左臂圓盾格擋，右手短弩突射。
這一套小隊配合的戰法，靈巧多變，恰恰就克制了笨重的重甲步兵。
一時間，城牆下混戰一團。
少了重甲步兵的支援和樓車上弓箭手的襲擾，楊再興所部的壓力瞬間就減輕了不少，楊再興朝著城下看了一眼，下令道：「弓箭手，支援背嵬軍，那些登城的雜种放他們上來。」
遠處的戰場上，京東路馬軍已經和金軍騎兵衝殺到了一起。
對射！
對沖！
散開！
再對射！
如此循環！
京東路馬軍的弓弩雖然稍占優勢，但是每次一次對沖，都因為戰馬的身形有差距，剛剛對射打出的優勢就又被金軍拉了回來，一時間兩支馬軍竟然打的不分伯仲。
最激烈之處，還是高寵以一敵二。
完顏銀術可和完顏活女兩人，一左一右，雙槍如風，把高寵夾在中間。
高寵卻也絲毫不慌，手中大馬士革槍左挑右砸，身形忽俯忽仰，每一次都能輕易地避開兩人的殺招。
在金軍兩員大將的夾擊中，竟顯得遊刃有餘。
十幾個回合過後，完顏活女見近戰一時半會拿這金甲小將沒有辦法，對完顏銀術可使了個眼色後，策馬朝著遠處奔去，完顏銀術可知道他的意思，手裡的長槍揮舞的更賣力一些，試圖將高寵困在原地。
高寵非但不慌不忙，還抽空給京東路馬軍的兄弟打氣笑道：「金賊不過如此，看小爺我挑了他們。」
話一說完，用餘光一掃，只見拉開距離的完顏活女收槍換弓，三支箭矢搭上了弓弦，朝著自己三箭齊射。
一支在上，射馬上之人，一支箭矢在中，射向馬腹，最後一支在下，封死了高寵下馬躲避之路，此時的高寵只有一條活路，那便是策馬快速沖前，才能避開這三隻箭。
可此時的完顏銀術可，已經橫了馬身，擋住了高寵的前路，長槍一震，一片槍花直刺而來。
這一槍不為殺敵，只為封路，那三支箭才是真正的殺招。
眼見那三隻箭矢已經襲來，高寵劍眉一挑，抬起手中大馬士革槍，以槍做矛，朝著完顏銀術可直接扔了出去。
就在扔出去的一瞬間，高寵一個側身，空出的雙手一上一下，竟然一把握住了飛刺而來的箭矢，保住了自己，保住了棗紅馬兒，下面的那隻箭，貼著戰馬的肚子飛了過去。
再一扭頭，完顏銀術可已經跌落戰馬，大馬士革槍穿胸而入。
高寵扔掉手中箭矢，反手握住槍身，猛地一挑，竟然將完顏銀術可的屍體高高舉起：「兄弟們！殺敵！」
眼看主將已死，金軍騎兵當下大亂，這一回合的對沖，被京東路馬軍直接衝散。
高寵挑著完顏銀術可的屍體正欲沖向楞在不遠處的完顏活女，突聽太原城那邊鳴金之聲大作，一扭頭，就看見熱氣球上，揚起了一面血紅的旗幟。
高寵猶豫了片刻，甩出完顏銀術可的屍體後，長槍朝著金軍中軍一指，極度囂張地喊道：「完顏宗翰，小爺讓你多活幾日，洗乾淨脖子等著小爺我！」
說罷，大笑一聲，拍馬而歸！
金軍中軍，完顏宗翰牙呲欲裂，沉聲吼道：「撤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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