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是以何種心情回到的公館。
當董管家看我兩手空空的時候,她問我是不是忘記帶什麼了?還是事情有了變化?
我也是在那時意識到,我什麼都沒買就回來了。
許是我臉色不太好,董管家沒有一直追問什麼,只是吩咐傭人再去商場買月餅,就讓我上樓歇著。
我一回到臥室,就一個人蜷縮在沙發上,讓剛才沒有流下的眼淚,默默淌過臉頰。
關於我媽和翠姨的死因,我沒有思考的頭緒,也不敢輕易猜測。
因為我害怕事情一如兩年前我大膽假設的那樣,就是這場大火和我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事情的起因是我。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真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罪人。
我媽含辛茹苦將我撫育長大,我沒有孝敬過她一天,卻讓她因為我的緣故而遭此橫禍,那我將不知道我該如何面對自己。
慢慢閉上眼睛,兒時的那些畫面揮之不去,更伴隨著我媽那樸實無華的笑臉。
……
就這樣,我像是跌入了回憶之中,又像是游離在現實的虛無中,就那麼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的坐在沙發上,仿佛時間於我而言靜止了一般。
董管家上來要我下樓用午餐,我也拒絕了,就這麼繼續坐著,直到沈亦霆回來。
他今天比以往回來的要早一些。
一進入臥室,他就直奔我過來,問我道:「為什麼不吃飯?身體不舒服?」
我搖搖頭,見他坐在了我身邊,就很自然的把頭靠在了他的身上,說了句:「沒什麼胃口而已,你別擔心。」
沈亦霆沉默了。
其實我很清楚,對於我見過誰,當時我們交談時的情況,我是什麼表情的,沈亦霆了解的一清二楚,特別是我回來以後是這種狀態,他更加會對保鏢們加以詢問。
「我今天聽到了一些話。」我主動說道。
沈亦霆「嗯」了一聲,然後伸手摟住我的肩膀,說:「那些不重要,你無須放在心上。」
我一怔,一下子直起了身子,凝眉盯著他看。
他這話就是知道我今天聽說的是什麼了,那他何以如此說?那可是我媽啊,我怎麼能在聽後無動於衷呢?
沈亦霆把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和我說:「孫梁達的話不假,可是時隔多年,已經很難證明那場火就是和那幾個男人有關係。」
聽完這話,我眉頭皺的更深。
我說:「可是一個鄉下小村子,怎麼會惹來這樣的人呢?而且他們來了,之後就起了大火……」
「是,你說的沒錯。」沈亦霆立刻說,「但還是沒有證據證明這一切。」
「可是……」我試圖繼續反駁,卻也找不到任何的言語。
這時候沈亦霆將我擁入懷中,告訴我:「我知道這件事對你而言意味著什麼,可是時間太久遠,調查起來很困難。你先放下,我會讓杜禮繼續跟進。」
我沒有說話,感覺沈亦霆話里話外有些矛盾,也有些問題。
他從來不會對我在意的事情持這種模稜兩可的態度,他要麼就是斷然的命令,要麼就說不做解釋。
可是對於這場大火,他倒顯得有些三緘其口,左顧而言他。
「亦霆,你該不會瞞著我什麼吧?」我問。
沈亦霆頓了一秒,隨即十分肯定的回答說:「沒有。」
隨後,我們兩個人就這樣沉默了。
在安靜的氛圍里,我們看不到彼此的臉,也就無法瞧出一點對方的神情,反正我一直都是心有疑惑的。
沒過多久,傭人上來傳話說薛紫安來了,讓我們下樓。
沈亦霆拍拍我的背,又哄了我兩句,就牽著我的手下樓迎接薛紫安。
可是這件事,怎麼會是哄哄就能解決的呢?
……
樓下,薛紫安正在和婧文說話,看那意思似乎是要找萌仔玩。
見我二人下來後,薛紫安衝著沈亦霆頗為挑釁的笑了一下,說道:「沈總好手段啊,人還是這麼被你接了回來。」
沈亦霆沒有理會薛紫安的話,只是轉而對我說:「我去書房處理事情,你們聊。」接著,他又看向薛紫安,沖她點了下頭就離開了。
他一上樓,薛紫安就走到我身邊,問我:「你們怎麼了?吵架了?」
我愣了一下,回答:「沒有啊,怎麼這麼問?」
她皺了皺眉,跟我說:「我看你臉色不太好,難道是身體的緣故嗎?」
我笑笑,並不打算把我媽的這件事這麼早就和薛紫安說出來,於是便說自己沒事,能吃能睡的,可能是上午逛商場逛得久了。
薛紫安點點頭也沒再細究,打量了一下我的臉,就和我去了萌仔的小屋。
……
薛紫安很喜歡小動物,再加上萌仔這麼可愛,所以她們玩得很好,倒顯得我有些無事可做,只能在一旁看著。
她抱著萌仔,問我:「明天就走嗎?」
「對,明天早上就走。」我說。
薛紫安微微嘆口氣,有些小失落的說:「這兩年的中秋都是和你過的,後來又有了紹先。可今年你不在,紹先有女朋友也不可能陪我過節,我只能一個人醫院值班了。」
留薛紫安一個人過中秋,我也是捨不得。
所以,我提出來過讓她和我去美國,可是她不肯,我又說她可以去和紹先一起,她又說不想當他和陳露影的電燈泡。
「紫安,我覺得你也該找一個了。」我頗為語重心長的說。
薛紫安撇撇嘴,說道:「看著你這個表情,我就能想到我媽要是還活著,肯定也是這樣的。」
「你要是這麼覺得,那你更應該快些找一個啊,別讓我和紹先操心。」我說。
薛紫安聽後沒有回答,舉起來萌仔沖它扮鬼臉。
我想著話已經說出來了,就說透,畢竟她的年紀也不小了,可是剛一張口,卻又被傭人詢問今日的菜色是否滿意。
薛紫安一聽,馬上說:「這可就是我的中秋大餐了,怠慢不得,你去廚房看看是不是都是我愛吃的。」
我知道她是不想聽我再說了,就故意把我支出去,我嗔怪的說了句「你啊」,也就隨傭人出去了。
確實,感情這事不好說,我也不能強迫她。
到廚房轉了一圈,我發現董管家安排的相當完善,沒什麼特別的山珍海味,都是家常菜,可有我愛吃的,也有薛紫安愛吃的,還有沈亦霆愛吃的。
很有家的味道。
我對廚房裡的人說了句辛苦了,然後就回到萌仔的小屋。
可是小屋裡不見薛紫安的身影,只剩下婧文和萌仔。
婧文告訴我薛紫安去了花園那邊接電話,我一聽,就從窗戶那邊看去,果真看到她的背影。
想著剛才的話沒有說完,又想著我們很久沒再一起說說話,所以我就出去了。
花園裡,薛紫安在小範圍的踱步,看樣子這通電話不是那麼的令她順暢,興許是那個難纏的病人吧。
我輕手輕腳的過去,在距離她幾步的時候,聽到她說:「你確定是這樣的結果嗎?DNA不一致?」
DNA不是檢查親屬關係的醫學依據嗎?她是心理醫生,還需要做這個?
「我知道我拿來的東西不保險,可是我也沒有正當的理由接近他,能搞來這根頭髮已經很不容易了。」薛紫安又說。
我越聽越迷糊,薛紫安這是在做什麼?還要偷偷摸摸的不成?
「小趙,我給你的那個毛髮纖維肯定是正確,問題是出在另一方,你給我一點兒時間,我會再試一次。」
「……」
「我知道不是直系的關係有偏差,可是我需要的也不是什麼直系不直系,只要證明這兩個人沒有親緣關係就成。」
「……」
「你等我電話吧。」薛紫安最後說道,然後掛斷了電話。
我看到她攥著手機,肩膀大幅度的起伏了一下,便知道她這是做了個深呼吸,我不禁問:「紫安,在為什麼事情煩心嗎?」
不知道是我的話太突然,還是她毫無準備,總之,薛紫安被嚇了一大跳,嚇得連手機都掉在了地上。
「晚之……你、你什麼……什麼時候過來的?」她磕磕巴巴的問道。
我皺了下眉頭,覺得她表現的有些過了,走過去幫她撿起了手機,說:「怎麼了?臉兒的白了。我只是聽到你打電話好像遇到了什麼困難而已,是哪個病人的事嗎?」
薛紫安愣了一下,馬上點頭,說:「是啊!是我一個病人,他要離婚了,做親子鑑定什麼的,總覺得沒有這個東西,心理有疙瘩。我是心理醫生,當然要幫他了。」
我點點頭,可是又覺得哪裡怪怪的,於是又問:「那你還需要偷拿人家的頭髮是嗎?這和規矩嗎?你可別給自己惹出什麼亂子。」
薛紫安乾笑了兩下,說:「你不懂這裡的事。反正你放心,我還能把自己往溝裡帶嗎?」
我瞧著她的神色有些難掩的慌張,也摸不准她這話是不是實話,可想著她也沒理由騙我,所以也就沒再細問下去。
「都準備了什麼好吃的?和我說說。」薛紫安挽起我的手臂,把剛才的事翻了過去。
我說:「很多你愛吃的,有幾道菜還是董管家親自下廚,肯定不會讓你失望。」
薛紫安笑著點頭,直說自己有口福。
我們兩個走到門那裡,準備進入室內,這時候她的手機震動了一下,薛紫安也沒多想拿起來看了一眼。
而正好在她身邊的我,好巧不巧的看到了一部分內容。
上面寫著:薛姐,如果哥哥的不行,把弟弟的拿來也行,反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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