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她他媽到底在做什麼啊!
原來懷淵早就已經愛上了對的人。
是了,和唐夜在一起的那短短半年,他前所未有的輕鬆快樂。
雖然臉上還是不動聲色的,可是她是他的母親,何其懂他?
他開始創立自己的公司,開始忙碌,開始像個丈夫那樣為了他的家庭盡心盡力,不再是兒時那對什麼都漠不關心的樣子。即使那些對他而言都不是挑戰,可他依舊在那樣簡單的生活里自得其樂。
這不就是最好的樣子嗎?
陸遠菱心灰意冷地望著遠處的男人,淚水崩過,一雙眼中全然是濕潤的色澤,「懷淵,你能不能叫我一聲媽媽?」
她從來沒有聽過他這樣開口叫她。
陸懷淵皺著眉頭,沒吭聲。
「媽媽!」
突然,一道清脆的嗓音自哪傳來。
女人靜默的身影在夜幕下忽而一僵。
是陸忱星拉開了車門,暈暈乎乎地跑下了車。
她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她醒過來時一看窗外,爸爸單膝跪在地上,媽媽手裡拿著槍,指著的人——
是她的大姑姑!
陸忱星想也不想就衝上前抱住了陸遠菱,顫抖地回過頭,看著唐夜,「你要幹什麼,媽,你要幹什麼?!」
一根細小的針沒入心底,很疼,她卻無法將它翻出來,只能任那疼痛傳遍全身。
「忱星,讓開。」開口的,是陸遠菱,她反手抱著女孩,溫柔地撫著她的頭髮,對上那雙驚恐的眼睛,微微莞爾,「回車上去,大姑姑和你媽媽爸爸有事情要解決。解決完,姑姑就去很遠的地方了,以後你就跟著爸爸媽媽,要聽話……要聽話知道嗎?」
說著說著淚水就跌了下來。
陸忱星愣了兩三秒鐘,還沒明白女人的意思,眼淚就先滾落了,「大姑姑……」
她驀地想清楚了什麼,回頭看向持槍的女人,「唐夜,你要殺我大姑姑?」
「……」
場面瞬間靜謐。
唐夜看著眼前那張與自己七分相似的臉。
那麼的堅韌決絕,可到底年輕,藏不住眼底的震驚和不可思議。
「你為什麼……為什麼呀……」
「忱星,你媽媽怎麼會殺人呢。」開口的還是陸遠菱,但這哄慰的玩笑,卻太過稚拙敷衍,連陸忱星都看得出勉強,「你回車上去,讓司機叔叔先帶你回家,一會兒姑姑就回去找你好嗎?」
陸忱星急地哭了,「我不!我不走!」
陸遠菱看向唐夜。
眼中沒有炫耀。
只是心如死灰,和深濃的無奈。
唐夜握緊了槍,冷聲道:「霍無舟,帶忱星離開。」
「不要!!!」陸忱星帶著哭腔嘶嚎出聲,尖叫聲像瀕死的鹿鳴,震痛著誰的心,她手足無措地揪著唐夜的袖子,慌亂懇求,「媽媽,我以後都聽你的話,我以後再也不胡鬧了,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別殺我大姑姑,我求求你……」
唐夜的眸子微微睜大,開口牙齒險些咬住自己的舌尖。
「忱星。」她沉了呼吸,閉上眼甩開她的手,「讓開,這些事和你沒關係!」
「唐夜!」陸忱星死死抱著她不肯撒手,「你如果敢動手,我就和大姑姑一起死!!我說到做到!!」
也就是那一兩秒的時間,空氣陡然靜默了。
「陸忱星,你就這麼喜歡她?」唐夜又問了這個,她問過一次的問題。
陸忱星來不及思考,只是胡亂點頭,滿臉的淚痕襯得這個從小嬌生慣養的公主說不出的狼狽。
「她做錯了事情,你懂嗎?」
「她做了再多錯事她也從來沒害過我!」陸忱星脫口而出,嗓音沙啞又被哭腔攪得模糊,「她沒離開過我,她沒把我一丟下就是五年,她永遠都惦記著我,不像你和爸爸,你們什麼都不知道,你們什麼都——」
「啪」的一聲。
是狠狠的一個巴掌。
陸遠菱看著自己還在空中沒有落下的手,又看著眼前被自己一巴掌打得愣住的女孩。
忍不住就又哭得淚崩,「忱星。」她抱著女孩,用額頭抵著她的臉,「忱星,疼嗎?疼不疼?姑姑不是故意的。」
打她這一下,比在她心上劃了一道都疼,「但你不能這樣說你爸爸媽媽,你別在這裡添亂了,聽姑姑的話,好嗎?聽話!」
眼前一老一小抱在一起,活像一對母女。
唐夜站在一步之外,卻好像被隔絕在另一個天地中。
她怔然望著那一幕,心中的斷壁殘垣繼續坍塌,被某種不可自抑的陣痛活活碾成了齏粉。
現在是什麼情況。
她要,對著陸忱星開槍嗎?
這五年她究竟失去了多少東西啊。
陸忱星是她十月懷胎從肚子裡生出來的骨肉,可她的骨肉現在卻擋在那個害得她一無所有的女人面前,甚至說要同生同死。
是她背叛了太多人的信任,所以才落得個眾叛親離的下場嗎。
女人的雙肩輕輕顫動,低笑起來。
笑聲越來越大,混著淒風冷雨,摧心蝕骨。
陸懷淵眉頭一擰,猛地從身後抱住她,「夜夜,你別這樣。」
他怕極了她此刻的形容,比起方才,此刻才是一丁點生氣都沒了,像一片在淒淒風雨中飄搖的落葉,隨時都要倒下。
唐夜徹底失去了方向。
哭也哭不出來,笑也笑不出來。
她覺得自己很累很累,累得想直接仰頭睡過去。
為什麼剛才墨嵐要拼死把她送出來呢。
這才是真正的人間地獄。
這才是。
陸懷淵緊抱著她不肯撒手,她的樣子讓他心驚膽戰,不知為何,他竟轉頭吼道:「叫醫生來,救護車!立刻馬上!」
說完這話,胸口就被什麼硬邦邦地東西抵住,女人有氣無力的嗓音和她堅決不留餘地的動作完全成反比。
「別碰我。」她說,眼裡噙著崩壞絕望的淚光,「我恨你們,我恨你們陸家人,我恨死你們了,陸懷淵!!如果有來生,我必不想再遇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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