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歌只看到面前那個走起路來細腰扭來扭去好像背都挺不直的女人靜靜停在了走廊上,含笑轉過身,「還有什麼事嗎?顧小姐。」
顧九歌僵著臉,「你和厲東庭,什麼關係。」
她眉眼間的執拗,讓唐夜恍惚了一瞬,似乎看到了自己五年前倒追陸懷淵時樣子。
她不禁多看了顧九歌幾眼,故作疑惑道:「我們很熟嗎?我為什麼要回答你這麼冒昧的私人問題?」
「你有這個時間出來追我,不如回去問問你的心上人,他和我是什麼關係。」唐夜把文件袋交給赫克托,自己插著兜,轉頭往外走,略帶痞氣的嗓音順著空氣傳回來——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你能做的只是在他身上用功而已,追不到自己喜歡的男人就滿世界認假想敵,還把火氣灑在假想敵頭上,是一種非常無能的表現。」
赫克托又回頭瞧了眼站在原地面色慍怒的顧九歌,走到校場外的停車場裡才出聲問:「老祖宗,你剛才為什麼要故意氣她?」
明明直接解釋一句沒關係就好了。
唐夜坐進車裡,系好安全帶,閉上了眼睛,聳肩:「誰讓她對老子態度那麼惡劣的?」
「哎。」赫克托嘆了口氣,透過車窗,望著指揮部的窗戶,「只怕被這樣的姑娘纏上,厲少的日子也不好過。」
唐夜打開眼帘,陰測測地冷笑,「要的就是他不好過。他越不好過我就越高興。」
赫克托,「……」
果然握手言和什麼的都是逢場作戲嗎……
也罷,他們的老祖宗什麼時候吃過虧。
「莊清時那邊怎麼樣?」唐夜忽然問。
赫克托邊開車邊回答:「最近幾天都在醫院讓心理醫生陪著,我叫人盯了幾天,沒什麼進展。」
「心理醫生?」
「不知道,聽說精神狀態不太好,對藝人來說這種情況挺常見的。」赫克托邊說邊道,「我拷貝了她的治療記錄,都是些和心理醫生交談的錄音,抱怨的問題嘛,家長里短什麼都有、不過她說她經常做惡夢,夢見自己被人監視,被人綁架,被人殺死。醫生問她最近接觸過什麼人什麼事,她支支吾吾地不肯說。」
唐夜目光一寒,犀利無比,「不肯說?」
「是。」
唐夜低下頭,把玩著無名指上物歸原主的戒指,莞爾淺笑,「那就想辦法撬開她的嘴,讓她說。」
赫克托微微一怔,「您的意思是……」
「她是壓力還不夠大,才這麼諱疾忌醫。」唐夜斂起笑容,平視著前方一馬平川的道路,漠然地一字字道,「那我們不妨就幫她一把。」
當晚,市中心醫院的精神科忽然發出一聲詭異銳利的尖叫。
所有護士趕到的時候,只見女人哆哆嗦嗦地坐在地上,不停往玻璃上扔著手邊觸手可及的所有東西——茶杯、勺子、叉子、水壺……
醫生沉著眉宇跑進來,把女人從地上拉起來,「莊小姐,怎麼回事,出什麼事了?」
「有人、有人在監視我!有人想殺了我!」
「誰?」醫生聽她重複這幾句話已經有一個星期了,自己都有些疲倦了,但是礙於職業素養,只好一遍遍耐心地重複,「莊小姐,這裡是醫院,樓下都是陸女士為您安排的保鏢,您的手機您的電腦您的一切個人電子設備也都是加密的,您別擔心。」
「不!」莊清時痛苦地捂著腦袋,「是她,是她就可以!這些密碼、這些防火牆對她來說什麼都不算!她能透過這些東西監視我,她能把我的一切都掌握在手心裡!她在看著我,她剛才在窗戶上看著我笑!」
醫生一怔,「您說的到底是誰啊?」
莊清時雙眸猩紅,死死瞪著醫生的臉,「唐夜!」
……
第二天,陵園。
厲東庭的辦事效率很高,昨晚便把蘭斯洛特的遺體交還給了唐夜。
赫克托本想直接把遺體拉去火葬場,奈何唐夜卻搖著頭說,小蘭死前經歷的那場大火已經夠了,不想讓他的屍骨再被焚燒一次。
他聽得滿心悲涼,於是也同意了直接封棺入葬。
霍無舟帶著容鳶一同出現在了陵園裡,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前所未有的沉重。
冬日的天空陰霾陣陣,隱約透出壓抑的陽光,極易給人帶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錯覺。
唐夜在他的墓碑前坐了整整一個下午,安靜地望著墓碑上邪肆俊美的臉,偶爾輕輕撫過石碑上的刻字,低聲說著什麼,說著說著自己就低聲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卻忽然流了滿臉。
「陸懷淵還沒來?」赫克托瞪了眼旁邊同樣低著頭大氣不敢出的宋井。
這一天忙忙碌碌的,那個最該陪在老祖宗身邊的男人卻始終沒有露臉。
宋井也納悶,他六點多天還沒亮就到了陸家,那時候陸總的車就已經不在家裡了。
後來唐夜從臥室里穿戴好走出來,宋井也是多嘴問了句,陸總這麼早去哪裡了?
女人滿臉平靜,平靜得像是只能用這種表情來壓抑心裡即將溢出來的疲憊和悲傷,「不知道,他昨晚沒回來。」
打電話不接,發簡訊不回,整個人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若不是相思還乖乖在臥室里休息著,唐夜幾乎要以為他不告而別了。
早晨聽宋井這麼一問,她心裡也沒了底——連宋井都聯繫不上他,他會不會是出了什麼事?
不過擔心歸擔心,小蘭的葬禮,該辦還是要辦。
唐夜不信在榕城還能有人輕易傷得到陸家的太子爺,而且,他若真出了事,新聞早就炸鍋了。
就在最後一絲光亮被陰雲遮蔽的瞬間,陵園外忽然響起窸窸窣窣皮靴磕碰地板的聲音。
眾人不明所以地看去,兩隊持槍的武裝士兵冷不丁地沖了進來,為首的卻是面色陰沉、眉頭緊蹙的厲東庭,「唐夜,出事了,想活命就快點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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