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無舟走後,陸家的客廳里只剩下唐言蹊和赫克托二人。
沙發上還隨意扔著一個黑色的電腦包,反觀二人,正圍在茶几上的電腦屏幕前,若有所思。
「這是從狗仔手裡買到的視頻。」赫克託運指如飛,調出窗口,「莊清時除了出入醫院之外,根本沒出過家門。」
他頓了頓,唇角染上嘲弄,「看樣子是一心準備著嫁入豪門,連工作都暫時放下來了。」
「她是怕被打得鼻青臉腫的上電視不好交代吧。」唐言蹊往沙發上一靠,手裡捧著茶杯,啜了一口,茶香淡淡,可她的臉色卻不怎麼好。
莊清時沒出過家門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這件事和她的關係並不大。
又或者,她是通過網絡、無線電,或者其他的方式買兇害死蘭斯洛特的?
「莊家已經倒了五年了,老祖宗。」赫克托皺眉分析,「如今的莊清時哪是隨隨便便就能在城郊埋炸彈的人?如若真是她做的,那她勢必得到了誰的幫助,此為其一。如若她背後還有人指使,她可能就是個棋子,此為其二。」
無論怎麼講,以莊清時這種智商這種見識,都不可能獨自成事。
所以說,把目光放在她身上,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唐言蹊看他欲言又止的眼神就明白他後面沒說出來的話。
纖細的五指越捏越緊,貼上了滾燙的瓷杯都毫無知覺,「但是莊清時是小蘭留下的最後一條線索,赫克托,除了她之外我們誰都找不到,我不可能就這樣放過她!」
她的生活,她的愛人,她的一切都曾經被這個女人參與過、毀壞過。
莊忠澤的死,她難逃其咎,可是這不代表她就要用一輩子來償還莊忠澤的女兒。
唐言蹊望著監控上的畫面,只能截取到大門的部分,視野很是狹隘。
可是看到大門上的雕花,她眉心忽地一蹙,「等等,放大一點。」
赫克托依言把畫面放大。
「這不是莊清時的家!」女人冷冷斷言。
「那……這是?」
唐言蹊合上電腦,目光前所未有的冰冷,「陸家。」
赫克托愕然抬頭望著她,「陸家?」
「不知道是陸家哪一處宅子。」她放下茶杯,忍不住胸口那股噴薄欲出的怒意,寒聲道,「但是這雕花門我認得,整個榕城,專供陸家。」
「當紅小花旦入主豪門,這麼大的新聞,狗仔居然沒爆。」赫克托喃喃,「看來這裡面有貓膩啊……」
唐言蹊深吸一口氣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先去警局要小蘭的屍體,陸家的事,我還得和仰止商量。」
就算是為了他,她也不能這麼單槍匹馬不管不顧地衝到陸家去找茬。
赫克托心口湧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
仿佛時間又倒回了五年前。
那時候的老祖宗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卻因為多了一個陸仰止而變得束手束腳,毀了所有。
如今……
同樣的事,不會再發生一次了吧?
……
容鳶和霍無舟二人趕到莊氏舊樓時,正是下午兩點太陽最烈的時候。
女人鬆了松圍巾,順手扯下來遞向一旁。
旁邊無人接應。
容鳶怔了下,側目,發現霍無舟就站在她旁邊,眸光深深地望著她。
她一下子像是觸了電,收回手,把圍巾纏在胳膊上,尷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習慣了。」
這幾年霍無舟始終在她身邊,如影隨形,一點一滴,滲透到她人生的每一個細節之中。
這種感覺讓她忽然想起物理學裡的一個實驗——
兩本薄薄的書,一頁一頁地相互交疊在一起,最終會產生連兩輛車都拉不斷的摩擦力。
他們就像那兩本書,書里寫著痴情人的故事。
想拉開時,唯一的辦法就是翻開書,再一頁一頁地將書頁合攏,回歸到自己生活本來的軌道上。
免不了的,就要把書里記載的故事再看一遍,再痛一回。
就像現在,一個小細節都會讓她恍惚去想,沒了霍無舟以後,每個冬天,她的圍巾扯下來要遞給誰呢?
男人鏡片下的黑眸藏著深沉的暗涌,看到女人失神的模樣,突然就伸手,拽住了她的圍巾。
容鳶一愣,意識到他要做什麼,失笑著搖搖頭,「沒關係,反正以後也不會是你來做,讓我早點適應也好。」
也不知是哪個字戳中了男人心頭盤旋的躁意,他猛地一扯圍巾,帶得她整個人都跌向了他懷裡。
「容鳶。」他的目光攫著她的臉,低沉性感的嗓音裡帶著讓她陌生的陰鷙,「是你要和別人相親結婚,別做出一副被我拋棄生無可戀的樣子,嗯?」
容鳶聽了他的話愣神片刻,心裡刺痛得厲害,卻淡然拂開他攥著她手腕的手,「嗯,知道了,你也別太在意,畢竟家裡少個茶壺我都能惋惜好一陣,何況一個活生生的人。過了這一陣就好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男人的眼底猛地掀起一陣足以吞噬一切的幽暗。
原來在她心裡,他就和那些家具沒區別?
容鳶沒有繼續和他糾纏,而是逕自走向門外的保安處。
霍無舟只看到女人弧度美好的側臉在他視線所及的最遠處,淺笑著對保安說了幾句什麼,保安稍有遲疑,到底還是放行了。
然後她從保安處出來,邊走邊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恢復了莊氏大樓的供電系統。
大廳的燈緩緩亮起來。
看得出來這裡被塵封很久,無人打掃,前台的柜子上都落了薄薄一層灰。
她按下電梯,見霍無舟沉著臉走過來,若無其事地撩了撩頭髮,「你家老祖宗讓你來這裡,做什麼?」
「你有沒有董事長辦公室的鑰匙?」他也不繞彎子。
「沒有。」容鳶漫不經心地瞥著電梯外的景色,「不過這地方早已經封的封、廢的廢,你要是想進董事長辦公室,自己把門卸了就行。」
男人低低一笑,「你倒是灑脫,不怕被你師哥追責?」
據他所知,這是莊家破產以後,陸仰止以自己的私人財產收購的地方,怎麼也輪不到容鳶來造次。
容鳶皮笑肉不笑,「反正是幫你家老祖宗做事,她說一我師哥不敢說二,就算她一把火把這樓燎了,我師哥又能怎麼她?」
以前以為陸仰止堂堂七尺男兒,頂天立地臨淵峙岳的大丈夫,怎麼也不至於是個懼內的。
現在卻發現他著著實實就是個妻奴。
思及至此,容鳶又不明白了,「你家老祖宗守著個近水樓台的月亮自己不用,為什麼讓我來辦這吃力不討好的事?」
她直接找陸仰止不就完了麼,還把她扯進來。
霍無舟面不改色,「她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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