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不好不是什麼大事。」他道。
唐夜心裡這才氣兒順了,抿著唇笑,「那誰睡不好是大事?」
男人在高出俯瞰她,眼裡閃過睿智、算計,似笑非笑,「我。」
「……」
唐夜被他噎住,怏怏翻了個身,「你這人真無趣。」
誰知,下一秒又被他長臂一展帶回懷裡,「怎麼無趣?」
唐夜不言語了,望著窗外沉沉的天幕,掰著手指算日子。
陸懷淵只看一眼就知道她在算什麼,不禁伸出手掌包住她細軟的指頭,在她耳畔低聲道:「葬禮場地和墓地已經聯繫好了,我可能沒辦法推掉一整周的工作陪你過去,因為容鳶請了假,公司高層缺人手,我不好再離開太久。但是重要的日子我都會在。」
聽到「葬禮」二字,她的身體僵了僵,良久,低聲「嗯」了下。
她從他腿上爬起來,到床邊的柜子里取出一張銀行卡,也沒去看他的眼睛,只把卡遞上去。
「陸懷淵,這卡里是我這些年所有的積蓄,我知道可能不夠你給他安排的葬禮和墓地的排場,但是——」
男人沒接,語氣卻陰沉了些,「你這是什麼意思?」
人都已經歸他了,還要分個你我?
唐夜一聽他聲音不對,忙抱住他,「懷淵,我沒別的意思。但是蘭斯洛特是我、霍格爾和赫克托的朋友,他從小就過得孤苦無依,身邊只有我們這些親人,我沒能在他活著的時候給他最好的,總是希望他死後能為他做點什麼……」
男人的黑眸里散開幽沉的霧氣,就這麼平靜深邃地盯著她,沒吭聲。
「有點矯情,我明白。」唐夜苦笑,笑肌一抬卻把懸在眼眶的淚擠了出來,「但是算我求你,我不想以後回憶起他的時候覺得自己沒為他做過任何事,他卻因我而死……」
陸懷淵心裡猛地一揪。
再無顧慮,把她整個攬進懷裡,急促地壓住她的唇,輾轉一番,又輕輕吻住她眼角的淚,「不哭,我聽你的,都聽你的,嗯?」
「你想為他做什麼就放手去做,宋井留給你使喚,不管我在不在,你有任何需要幫忙的事,直接告訴他。」
唐夜抱住他,很久很久,才空泛地低笑了下。
「笑什麼?」男人抬起她的下頜,目光灼灼地鎖住她的臉。
「我笑,我曾經以為一輩子都得不到的人就在我眼前。」
「而我以為我一輩子都不會失去的,卻一個一個離我而去。」
陸懷淵聞言,一時失語。
半晌,他起身,把吹風機收好,重新坐回床上,接過她遞來的卡,想了想,到底還是如她所願,收進了錢包。
卻,又遞出了另一張。
唐夜茫然。
男人俯身,低沉好聽的嗓音環繞在她耳畔,「你給我的卡是你為朋友料理後事所用,我收了。而我給你的卡,是我想養我的女人,讓她衣食無憂,喜歡什麼就買什麼的卡,你收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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