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真肯放你走。」駕駛座上的女人勾唇一笑,嬌艷的眉眼間莫名析出幾絲奪人目光的高傲,「挺出乎我的意料的。」
唐夜沒說話。
「昨天晚上他打電話給江一夜,我還以為是在開玩笑。」這容貌絕美、顧盼生姿的女人正是傅靖笙本人,她平視著前方,白皙的玉指敲打著方向盤,「不過,說到做到,也倒還算是個男人。」
昨天夜裡四點多,江一夜接到了那個男人的電話。
傅靖笙當時還睡著,江一夜怕吵醒她,掛了兩個。
到了第三通電話,大約是看它太過執著,也擔心唐夜出什麼事,他才沉著臉異常不耐煩地接了,「要死?」
陸懷淵也沒多說別的,只是平鋪直敘地啞聲道:「明天讓傅靖笙過來接她走。」
傅靖笙睡得淺,把這話聽得一清二楚,擰開床頭燈,睏倦且疑惑地盯著江一夜。
江一夜見她已經被吵醒,更是不悅,倒也索性不壓著聲音了,「你以為她是什麼,你想要了就帶走,不想要了就送回來?」
陸懷淵亦不廢話,「人你接還是不接。」
江一夜低咒了一聲,「在哪。」
對方報了地址,最後又額外叮囑了句:「讓傅靖笙來。」
傅靖笙正揉著眼睛,聞夜挑了下眉,懶洋洋道:「為什麼要我去?」
陸懷淵沒再說話,掛了電話。
江一夜把手機往旁邊一扔,一手按住女人的頭,按在枕頭上,聲音裹著濃濃的暴躁,「睡覺。」
「怎麼了?」傅靖笙不解,還是那個問題,「他為什麼要我去?」
江一夜閉著眼躺在她身邊,半晌,待傅靖笙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男人才淡然出聲:「你覺得他想放她走?」
這個問題就算是困傻了的傅靖笙也能回答:「怎麼可能?肯定是夜夜想走。」
江一夜撫著她的頭髮,很少聽她這麼不帶鋒利稜角的與他說話,臉色也轉晴,「嗯,為什麼?」
「她在他身邊無名無分,看前兩天的報導說陸懷淵要和別人結婚了,夜夜估計怕別人對她說三道四,所以不想留下吧。」
「所以我去接她,在陸懷淵心裡,和她留在他身邊的處境,沒區別。」
傅靖笙怔了下,沒懂。
男人忽然睜開眼,一個翻身壓住她,深瞳把她整張美麗而不可方物的臉蛋圈在視線之中,「他有莊清時,我有你。」
傅靖笙不明所以地眨了兩下眼睛,才明白他的意思——
陸懷淵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他們只是表兄妹的關係,所以怕江一夜瞞著她傅靖笙,偷偷帶走唐夜,然後也像他一樣,把唐夜藏在外面,無法登堂入室。
所以便用這種極端的方式,讓唐夜知道她的存在,也讓她知道唐夜的存在。
以免,她再被人看輕。
「陸懷淵還挺為她著想的。」傅靖笙淡笑,「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還是說,這是你們男人的通病?」
江一夜稍霽的臉色霎時間又被打回原形,抬起她尖細的下巴,「你覺得這是為她著想?」
他對她的天真幼稚嗤之以鼻,「你也太小看那個男人的城府了。」
說完,他俯下身子,繼續在她耳邊道:「倘若我救她於水火,唐夜一個不小心對我動了心,怎麼辦?他只是想讓你出面來消除這種千分之一的可能性,因為不想把自己的女人拱手讓人,懂?」
傅靖笙被他近距離壓迫得喘不過氣,這男人的一字一句存在感都太強,她偏過頭,「好笑,我能做什麼。」
「你什麼都不用做。」男人低低徐徐地笑,「只要你在我身邊,就沒有其他女人能入得了我的眼,近得了我的身。」
所以,陸懷淵才以這種方式,想讓唐夜明白,江一夜心中的女人是傅靖笙,他非她的良人。
傅靖笙對他們男人之間那些彎彎繞繞的城府簡直佩服。
原來男人幼稚起來,比女人還要矯情。
而江一夜卻又黯淡了眸光,低靄道:「阿笙,全世界都明白我對你的心思,只有你不信。」
「那你不如也跟他學學,」傅靖笙闔上眼帘,「放我走吧。」
……
忘了最後江一夜說了什麼,但她回想起昨晚的那些話,還是覺得渾身不自在。
不過這倒也給了傅靖笙一個可以單獨出門的機會。
美眸間划過一縷若有所思的深意,她看向唐夜,倏爾發現對方臉上有些奇怪。
於是摘下墨鏡,仔細端凝著她,皺眉,「陸懷淵家暴你?」
唐夜,「……」
她坐進車裡,拉下遮光板上的鏡子,望著自己紅腫的臉。
陳姨給她的藥到底見了三分效果,比昨天看起來好多了,但還是……
「格老子的。」唐夜冷聲罵了一句。
「正好,我帶你去醫院。」
唐夜忙道:「用不著。」
「女孩子當然還是臉最重要,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嘛。」
「真的用不著……」只是有點腫,抹幾天藥就好了。
傅靖笙完全不聽她說,將跑車開得快要飛起來。
那瀟灑如流雲的姿態真是讓人想像不出來她也是個名門閨秀。
不知怎麼唐夜突然就想起了紅桃。
當年紅桃還在的時候,是組織里出了名的飆車狂人,赫克托一坐他的車就想吐,下了車就一通大吼:「你是不是開想上天和太陽肩並肩?!」
紅桃總會甩著鑰匙嬉笑,「你膽子真小,娘炮。」
赫克托滿樓道地追著紅桃跑,蘭斯洛特就一邊給她捏肩一邊看熱鬧。
唯獨霍格爾,事不關己地坐在電腦前面敲敲打打,可是每當紅桃被捉住教訓時,他的聲音都會不咸不淡地傳來:「赫克托,把資料庫里的資料調出來給我。」
一個晃神,車便停在了醫院門口。
傅靖笙剛一踩剎車就收到了來電,那頭男人聲音沉冷,「你去醫院幹什麼?」
傅靖笙波瀾不興地睨著車上的定位儀,早就想到男人會監視她。
「你表妹被那臭男人打了,臉腫的跟猴屁股一樣,我去帶她開點藥。」她回答得天衣無縫。
「陸懷淵會和女人動手?」江一夜不信。
傅靖笙直接開了視頻,把鏡頭對準了旁邊茫然進入不了狀態的唐夜,「你自己看。」
唐夜下意識捂了捂臉,褐瞳里掠過某種近似於自卑的黯然。
傅靖笙一怔,驚覺自己光顧著洗清嫌疑,不顧女孩子的自尊心,實在不妥,趕忙收回手機,對著江一夜道:「我不跟你說了,趕快帶她去開點藥。」
「知道了。」男人緊鎖著眉宇,掛了電話。
虧他還以為陸懷淵是個男人,怎麼也盡做這種跌破下限的窩囊事。
唐夜被傅靖笙拽進醫院時,整個人還是很恍惚的,竭力勸道:「阿笙,我真的不用……」
「夜夜,我求你,幫我個忙。」傅靖笙突然站定,直直地望進了她眼裡。
唐夜心裡「咯噔」一聲,「你……」
傅靖笙閉了下眼,嘴角揚起幾分苦澀的笑,握緊她的手,「我這個月的例假沒來。」
語調雖然輕,可唐夜被她握著手,清楚地感受到了從對方手中滲出來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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