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唐夜這才品出點味道來，荒謬地笑出聲，「原來陸總是沒做夠，還想接著給莊小姐戴帽子，我沒理解錯吧？」
陸懷淵絲毫不被她激怒，只是頷首，「你沒理解錯，我就是這個意思。」
「你他媽的……」
「唐夜。」男人閉著眼也攔住了她揚起來的手。
那麼自然，好像早已料到她會說什麼做什麼。
「我還願意跟你好好說話的時候，你最好別把事情往複雜的方向推。」陸懷淵睜開眼，眼中的清明與冷淡足夠傷人，「我看你剛才挺享受的，應該不會下了床就翻臉說是我強了你。」
說完，他從床頭柜上拾起什麼。
一本書。
是在她洗澡的時候準備好的。
「第一冊，拿好，明天還回來。」陸懷淵說完，就放開了她，眼皮都沒抬一下，嗓音漠然道，「你新找的那個小白臉水平很一般。今天算是我給他臉，一周之後如果還在原地踏步，我不光會把他從項目里除名，公司里也不會留這種廢物。」
小白臉。
宗祁？
唐夜盯著他那張天塌下來也不會動一分的側臉，啟唇嘲弄：「不勞陸總費心，我有的是辦法調教他。」
宗祁於她還大有用處，她不可能放任不管。
男人似笑非笑地側過頭，「我不太喜歡從我床上下來的女人轉眼就說要去調教別人。你最好注意著點，別讓宗祁以什麼其他理由被我開除。」
唐夜笑著回敬：「那陸總的氣量真是比您的傢伙事兒還小。」
一語畢，男人的臉黑了一大半。
「唐夜！」
說他小？
剛才求饒的也不知道是誰！
女人輕笑，理也不理他，心裡的怨氣散了些，摔門就走了。
……
一出門，唐夜立馬就垮了一張臉。
陸懷淵個殺千刀的，竟然跟她玩文字遊戲。
陸忱星在樓下喝酸奶，不期然聽到「嘭」的一聲門被砸上的響聲，頓時被酸奶嗆了一口。
抬頭，見是唐夜，小眉毛擠在一起，斜眼睨著她，懶洋洋道：「你還沒被我爸打死啊。」
唐夜走下樓，皮笑肉不笑，「借你吉言，還活著。」
「活著就好。」陸忱星往沙發上一靠，小眼睛滴溜溜一轉，「你怎麼換了身衣裳？」
唐夜喝水的動作一僵，被白開水嗆了一口。
兩個被嗆的人面面相覷，面上同時揚起了無聲的笑。
剛才幫傭阿姨往上送衣服的時候陸忱星就醒過悶了，多嘴問了一句衣服給誰送的，對方一臉尷尬，想是不願意給她一個小孩子講太多。
於是用一種很委婉方式，扭扭捏捏轉了九道彎才說：「是個和你爸爸關係親密的阿姨。」
陸忱星從小在美國長大，對這種事接觸的早，更何況大姑三天兩頭就往家裡帶不同的男人，她已經見怪不怪了。
剛才衝進屋裡的時候著急，現在想想，真是……
應該直接把燈打開啊。
夜盲症什麼都看不清楚啊真討厭。
陸大小姐悶悶地想，自己錯過了一個億。
「餵。」她拍了拍唐夜面前的茶几。
「有話說。」拍桌子這種陋習誰教她養成的？
陸忱星神秘兮兮道：「你是不是喜歡我爸？」
唐夜又被白開水嗆了一口，抬眼看她，「誰跟你說的？」
「沒人跟我說。」陸忱星說起來還蠻自豪的，「但是我爸身邊所有的女性都喜歡他，哪怕是條狗都要多聞他兩下。」
唐夜，「……」
「你想不想當我後媽？」陸忱星問。
唐夜瞪大了眼睛，「你心裡有這種想法，你親媽知道嗎？」
「你說誰啊？」陸忱星咬著吸管，面露不快，「莊清時啊？」
說著，她把兩條腿盤了起來，半點淑女的樣子都沒有，唐夜竟不覺得奇怪，反而心裡很快就接受了這個反差強烈的設定。
仿佛……陸忱星就該是這樣的。
陸大小姐嘆了口氣道：「我好早以前就想跟你說了，莊清時才不是我親媽。她也是想當我後媽的其中一個，但是我大姑姑一直想撮合她跟我爸，所以一直想方設法地騙我管她叫媽。還說我在公共場合一定不能多嘴說漏，不然會給我爸爸添麻煩的。」
說到最後，小臉皺巴巴的，一副苦瓜樣。
唐夜表面雲淡風輕的，實際上心裡防線已經崩潰了兩三回了。
半天她才反應過來，猶猶豫豫地問：「莊清時……不是你媽媽？」
「當然不是。」陸忱星鄙夷地看著她，「我和她長得像嗎？」
唐夜想都不想，「像。」
陸忱星，「……」
咂了咂嘴，訥訥道：「那可能她就長了一張大眾臉吧，美國的娛樂周刊就這麼寫的，說她和蘇嫵阿姨差太多了，長得一點特點都沒有。」陸忱星邊說邊歪了歪頭，大笑著指著唐夜，「還說我，你自己長的跟她也挺像啊。」
「那是因為……」
「因為什麼？」女孩眨巴著眼睛，好奇心很重地瞧著她。
唐夜趕緊閉了嘴。
差點被這小毛孩子套去話。
她板著臉道：「那你親媽是誰？」
陸忱星今年五歲了，至少在她入獄之前就已經出生了。
那時候她和陸懷淵還沒離婚，難道陸懷淵不只有莊清時一個，外面還養了一堆小三小四？
唐夜越想越覺得心裡複雜。
那是種，明知道問太多只會讓自己更難過，卻又管不住想把結了痂發癢的傷疤一起撕開的感覺。
「不知道啊。」陸忱星托著腮，很苦惱，「我問大姑姑，大姑姑不肯告訴我；後來我問爸爸，爸爸只說媽媽是個很厲害很厲害的人。」
「範圍還真是廣泛啊。」說了跟沒說一樣。
「不過，大姑姑家的傭人私下裡都在傳，我其實是大姑姑的孩子，所以才和爸爸長得像。但是大姑姑不想結婚，而爸爸為了繼承家業必須結婚，可他又不想生孩子，所以我長大一點之後，大姑姑就把我給了爸爸。」
唐夜顰著秀眉聽完，不住地點頭。
仔細想來，這個可能性最大。
陸懷淵的大姐陸遠菱，真真是這個世界上絕無僅有的、比她唐夜還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所以陸懷淵對陸忱星的態度才會一直冷冷淡淡的，因為她根本不是他的親生女兒嗎？
那……當年莊清時的孩子呢？
她記得那時候莊清時也懷孕了。
也被陸懷淵打掉了嗎？
「哎呀，怎麼和你說這麼多。」陸忱星一拍腦袋，不高興道，「差點被你帶跑了。我想說的是，如果非要給我找個後媽的話，你比莊清時強多了。」
唐夜覷著她，「你別以為你心裡打的什麼算盤我不知道。」
陸忱星一下子被她那雙犀利的視線看透，撇了下嘴，「她連最基本的二進位都不會，每天就想著教我琴棋書畫，我又不準備去賣藝，我學它幹什麼？」
唐夜被她逗笑，道：「她從小就那樣。」
從小，在榕城名流千金的圈子裡，莊清時就是收到鮮花和掌聲最多的氣質女神。
而唐夜則是遠近聞名的不良少女。
「給你找後媽的事情還是要問你大姑姑和你爸，你的意見不作數。」唐夜站起身，親昵地揪了揪女孩的耳朵，一聽她不是莊清時的女兒，心裡頓時舒暢多了，「天仙似的女人也要你爸點頭才可以，懂嗎？」
「才不是。」陸忱星冷哼，「我爸爸說了，娶誰都一樣，還不如找個我喜歡的。」
「那你喜歡我？」
陸忱星的臉蛋可疑地紅了一下，梗著脖子硬邦邦道：「雖然不喜歡，但也、也可以忍一忍。」
唐夜聞言竟真的恍惚了片刻。
若她的女兒能活下來，如今也該是陸忱星的年紀了。
可是……
「你不要想了。」唐夜淡淡道，「你爸爸不會娶我的。」
五年前的醜聞鬧得沸沸揚揚，盡人皆知。
除非他是傻了，才會娶一個給自己帶過綠帽子的女人。
「你明白最好。」男人平靜冷淡的嗓音忽然從樓梯上傳來。
已經換完一身居家服的他，清俊儒雅，面如冠玉，只是從裡到外的透著一股子捂不熱的涼薄，「趁早拿著東西離開，別忘了自己答應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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