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屋內一陣詭異的長久靜默。
在醫生看智障一樣的眼神里,江祗的眉心跳了跳,覺得自己大概是腦子被驢踢了,才會鬼迷心竅聽信了宋執的鬼話。
「……抱歉。」
他大步踏出診室。
棠梔緊張地迎上來:「怎麼樣?」
他還穿著那件染血的襯衫,乍一眼看去還很是嚇人。
江祗淡淡應:「沒事,小傷。」
宋執在一邊恨鐵不成鋼地直嘆氣。
祗哥這人,咋這麼倔呢?
說好的苦肉計,倒是用用啊!!
棠梔倒是鬆一口氣。
沒事就好,她真的很害怕江祗的手臂出什麼大問題。
「就是……」
江祗忽的欲言又止。
棠梔忙又緊張起來,催他:「就是什麼?」
「晚上還要換藥,不太方便。」
江祗垂著眼,似是困擾:「我一個人不好上藥。」
宋執秒懂。
噗哈哈哈哈!
套路啊套路!
還是祗哥會玩。
棠梔問:「你經紀人呢?」
江祗:「出差。」
棠梔又問:「那你爸媽呢?」
江祗:「旅遊。」
「……」
怎麼都這麼恰好的出門的?!
她狐疑地看他一眼,再次提出方案:「那……找宋執總可以吧?!」
宋執就在旁邊,總不能說出門了哦?
宋執原本在看好戲,聞言飛快地擺手:
「欸欸我不行我不行,我晚上還有活動呢,祗哥你還是找別人吧……」
說著還給江祗飛去一個「你看我好吧」的欠打表情。
江祗還沒跟他算那餿主意的帳。
回敬了他一個十分冷漠的眼神。
所有路都被堵死了,棠梔倒吸一口涼氣,不可置信地問:
「你身邊就沒個能給你換藥的人?!」
江祗「嗯」一聲,長睫垂下,聲音也跟著低下來。
「以前有,現在沒了。」
棠梔一怔。
第一反應,以為是他在說哪個過世的親人。
正準備做出你別難過的反應,忽的對上他深情如水的眼睛,腦子裡忽有一道白光閃過,反應過來,此時他好像,在cue她。
——以前有她,現在沒了。
可惜她腦海里的第一反應代入錯誤,就算理解了他想表達的意思,但這會兒半點旖旎心思都生不出來,遂非常解high地「哦」一聲:「那你可以來醫院。」
江祗:「……」
棠梔沖他眨眨眼睛:「樹挪死,人挪活,你已經是個成熟的男人了,該學會自己上醫院了。」
宋執:「……」
忽然有點同情祗哥是怎麼回事?
棠梔看著很好哄的樣子,怎麼這麼難追?!
害,肯定還是因為祗哥不聽話!
要是聽他的,直接打上石膏出來,他就不信棠梔還能這樣說!
嘖嘖,愛情這門學問,還是得看他啊!
與此同時,《音樂星球》節目組也放出了宣傳海報。
棠梔作為宋執的助演嘉賓,引起了不少宋執粉絲的注意——
[ 棠梔?! ]
[ 我的媽,帥哥快跑! ]
[ 這特喵的,我怎麼都想不到,棠梔這個音痴都能上音樂綜藝了?! ]
[ 節目組是為了噱頭故意安排的棠梔嗎?!宋執好不容易等到這種舞台,就給他這樣的嘉賓?!啊啊啊!氣死了氣死了! ]
[ 死亡歌姬離宋執遠點啊氣死了拜託! ]
大眾對於棠梔的評價,還停留在她唱《甜蜜蜜》的階段。
[ 這也怪不得宋執粉絲跳起來吧,聽過棠梔唱歌,那調兒確實亂跑的。 ]
[ 節目組這是另闢蹊徑,搞噱頭嗎? ]
[ 其實粉絲也不用現在就貸款罵啦,也許人之前在綜藝上就是做節目效果呢?唱得怎麼樣還是得等舞台出來了才知道,看了直播再說唄。 ]
一群七七八八的議論里,只有「糖粉」們最快樂也最平和。
[ 期待梔梔和宋執在《音樂星球》的精彩表現! ]
[ 感謝宋執邀請梔梔做飛行嘉賓! ]
宋執的熱度本就不低,棠梔雖然正負面評論摻半,但熱度也高居不下。
眾人聲討了一會兒,棠梔之前唱的《甜蜜蜜》的片段的熱搜,又被頂了上來。
除了宋執的粉絲們,大部分人又重溫著哈哈哈了一遍。
「你別說,我還真想看一看,棠梔正兒八經唱歌的樣子!」
「明天的直播,蹲蹲蹲!」
「請導演組一定要放出他們的練習花絮!」
「也請導演組務必問一下宋執,是什麼樣的勇氣讓他選擇和棠梔一起唱歌!」
「哈哈哈哈哈多筍啊,山上的筍都被你們筍完了。」
「心疼我方宋執,請大家把保護打在公屏上!」
甚至還有人開啟了投票:【你認為,棠梔和宋執的合作舞台,會好聽嗎?】
A:【肯定好聽,帥哥美女養眼組合誰不愛?有顏值就夠了!】——33%
B:【絕對難聽,棠梔一定會毀掉這個舞台。】——60%
C:【看節目再說】——7%
B選項以60%的投票選擇率,高票勝出。
顯然,有「死亡歌姬」稱號在前,大眾都對棠梔無法客觀。
也就在這熱搜被頂得最火熱的階段,知名樂評人黎莘發了一條微博:
「認真聽了棠梔唱的《甜蜜蜜》,覺得大家也不用一昧吹喪,她的音色特別好,穿透力很強,具有感染力,如果能調整好音準,和宋執的煙嗓配合,舞台效果應該會很不錯。
——簡而言之,我看好她。期待周五晚的《音樂星球》。」
有偏激的宋執粉絲質疑:「收了棠梔幾個錢啊,也能昧著良心寫這種東西?恰爛錢還配說自己是音樂人哦。」
很快這條評論被頂到了高贊。
而黎莘也非常直接地回復了這條評論:「沒有收費,就事論事。至於我說的對不對,明晚看節目就是了。」
這熱搜掛了整整一天,為《音樂星球》造足了勢。
而棠梔和宋執再回舞台,便也繼續不厭其煩地練,不僅僅是他們的唱,還有在舞台上的每一個走位,細節,眼神。
節目組已經將那有問題的升降台進行了維修,確保了不會再有這樣的意外發生。
江祗換了件衣服,隨後到現場便也繼續投入工作。
他的要求著實高,很多沒有把握到的,覺得不會被注意的細節,都被江祗一一的指出後更換,但最後的舞台效果出來,確實比一開始品質高了不知道幾倍。
等到最後一遍的合演,宋執已經控制不住心中的震撼,看著棠梔訥訥道:「我真是賭對了……」
他當時只覺得,棠梔的聲音好聽,給她簡單的唱段烘托,就能為他的歌和舞台增色不少。
可在江祗的把控下,棠梔的唱段在兼具聽感的同時,也更有技術性,並且與他的rap是相輔相成的,變成了真正的,兩人互相成就的合作舞台。
晚上宋執先走,棠梔排練完畢,去找到江祗。
他們練了一天,他便也盯了一天。
哪怕受傷也一直在場,為了誰自是不言而喻。
工作人員們都朝她投來甜蜜目光,恐怕只有當事人才清楚這其中糾葛。
江祗的傷是為她受的。
棠梔嘴上叫他去醫院,心裡大抵是有點不好意思的,再加上當時他在醫院也開了口。
江祗不善求人,但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在向她求助。
他坐在節目組給他準備的椅子上,似是疲累,把鴨舌帽壓在臉上休息。
棠梔走到近了,猶豫著要不要打擾他。
江祗聽見聲響,倏地坐起來。
把鴨舌帽拿開,見到她,那雙無波無瀾的眼眸里燃起亮色,剛才還耷拉著眼皮也褶皺起來,像是清醒了過來。
她頓時更愧疚了。
「怎麼了?」
他的聲音還帶點兒沒休息好的啞。
棠梔有點兒窘:「不是要換藥嗎?」
他一秒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唇邊化開深的笑意。
「好。」
「謝謝。」
棠梔在心裡小聲嘟噥——
明明他叫她不要說謝謝,自己卻說的比誰都勤快。
外邊人多嘈雜,無數人走動,光線也不夠亮。
而且醫院帶回來的膏藥都放在宋執的休息室里。
棠梔心裡有幾分窘,尷尬地走在前面,江祗便安靜地走在她身後。
等到進屋後,棠梔跑去拿藥。
等再轉過身時,率先映入眼中的,就是男人寬闊有力的肩膀。
江祗已經把襯衫脫了半邊,背影莫名的性感。
他不過分瘦,肩膀很寬,卻不是因肌肉膨脹而顯得寬,也沒有太多腱子肉顯得粗狂,所有的肌肉和線條都完美的恰到好處。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右臂上那一條突兀又難看的繃帶了。
棠梔大為驚艷地深吸一口氣,強迫著自己低頭。
嚶。
作為一個頂級顏控,這場面簡直在她的興奮點上瘋狂蹦迪!
江祗扭著頭,正費力地伸手拆紗布。
她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上前幫他解。
紗布包裹了一天,撕開時難免牽扯到皮肉。
她只能讓自己的動作小心小心再小心一點,儘量不牽動到他的傷。
即便如此,當整塊紗布被拆下來的時候,江祗那一塊的傷口看著也觸目驚心。
破皮的傷口猙獰又血肉模糊,她長「嘶」了一聲,全身汗毛直立。
光是看一眼,都覺得疼。
可他卻同她說,小傷。
江祗被她這模樣逗得笑了一下:「害怕?」
「嗯。」
棠梔拿著棉簽棒,先沾了酒精。
「會痛吧?」
他還有心思和她玩笑:「我儘量忍住。」
棠梔皺眉瞪他一眼,拿棉簽細細給他擦拭傷口。
江祗嘴上沒說話,但當棉簽擦撫到他的傷口上時,全身的肌肉還是無法控制地緊縮了一下。
果然是很痛的。
棠梔手裡的動作便愈發輕柔了一些。
他就算是男主,有再多的主角光環,也會受傷。
說起來……
女主呢?
女主去哪裡了?!
屋內安靜,只有彼此的呼吸聲。
卻莫名的合契。
她乖巧的樣子,可愛又迷人。
江祗垂著眼,安靜地看著她認真細緻地給他上藥。
恨不能讓時間變慢些。
棠梔若有所思地想了會兒,忽的仰起臉。
他溫柔地注視著她,語氣里飽含期待,「怎麼了?」
「你最近沒有遇到一個叫司小珍的女孩子嗎?」
「?」
這是什麼煞風景的問句。
江祗皺眉,對這個陌生的名字完全沒有任何印象:「沒有。」
棠梔喃喃道:「不該啊?」
按理來說,這個時間點,該遇上了。
他們倆都分手了,江祗命定的女主角該上場了啊。
江祗沒聽見:「你說什麼?」
棠梔想了想,決定給他開個天眼。
「我之前找大師算了一卦。」
「大師說,你命中注定的妻子,叫司小珍。」
言下之意,騷年,你別在我身上再浪費時間啦!
江祗眉頭緊鎖,聲音一秒沉下來:「你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和我分手?」
「……」
「那倒也不是。」棠梔理虧地慫了下,又覺得她理虧什麼呀,頓又理直氣壯起來:「分手原因我跟你說過啦。」
江祗的聲音涼了幾分。
「我來找你之前,也找大師算了一卦。」
棠梔:「……」
我信你個鬼,你個糟老頭子壞得很!
「我不要聽!」
江祗不遂她的願,還是將後面的話說出了口:「大師說,我和你是天作之合。我們將會夫妻恩愛,子孫滿堂,三年抱倆,五年抱仨。」
棠梔:「……」
那位大師,還叫棠梔是不是啦?
哪怕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再聽到自己之前對他說過的話,棠梔還是忍不住老臉一紅。
棠梔手上用了點力,棉簽摁在他的傷口上,酒精滲進去一陣令人迷醉的疼痛。
饒是江祗再能忍,這會兒被痛得失智。
江祗在一旁抽氣:「…………嘶。」
「你輕點。」
輕點?
做夢!
她就是要讓他知道,調戲她的代價是很慘痛的~
棠梔把手收回來,沖他拋了個媚眼:「大師說這樣好的快。」
江祗:「……」
消毒完畢,棠梔又換了根新的棉簽,沾了膏藥給江祗擦拭傷口。
為了更近距離地看清他傷口的每一處,她蹲下來,臉貼他的手臂很近,呼吸噴灑出來的氣息,在他的肌膚上泛起一陣的酥麻的癢。
江祗平靜忍耐著,唯有喉結微微滾動。
房間內,再度恢復了之前的平和的安靜。
這時,房門忽然嘎吱一響,有個工作人員邁進半隻腳來,「宋執老師,還有個事情……」
棠梔尋聲望過去,就見那工作人員一臉通紅地愣在原地。
在他的眼裡,此時的這兩人實在太曖昧了。
特別是江祗半褪的衣衫,更是為想像力插上翅膀。
三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那工作人員在原地卡機了三秒,倏地退出去,像是身後有狗在追,聲音卻格外的中氣十足:
「不好意思,棠梔老師和江祗老師我走錯了,你們繼續!繼續!不用管我!我什麼都沒有看到!!」
棠梔:「……」
雖然這話說的沒有錯,但為什麼總覺得怪怪的?!
特別是那句「我什麼都沒有看到」……
看到怎麼了?
啊?
看到,能怎麼了?!
為什麼,搞得一副……
她和江祗在這裡偷.情的樣子?
偷.情?……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棠梔的臉蛋「唰」一下得燒了起來。
他該不會,理解錯了吧?!!
難不成,以為她和江祗在進行18+嗎?!
啊喂!!那位同志!!!
你回來,不是你想像的那樣的,你聽我解釋啊喂!!
但現在人已經跑了,她再氣,也只能找江祗索賠:
「都怪你,害我被人誤會了!你賠!」
她一個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在營銷號眼裡,簡直是和江祗契合完美的老色批。
不僅能酣戰七天七夜,還能在休息室里打野。
嚶嚶。
江祗聲音里含著笑:「怎麼賠?」
棠梔認真地想了一會兒,「算了,你又不會答應。」
江祗挑眉:「你不說出來,怎麼知道我不會答應?」
「那我說了噢。」她看著他的眼睛,真誠地提議:「要不,你叫聲爸爸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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