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紹興！

朱以海監國，雖然尊奉大明朝，可他組建的小朝廷沒有皇帝的存在。事實上，仍是朱以海掌握了紹興小朝廷的權利，一切是朱以海說了算。

王府，宮殿。

朱以海身穿龍袍，高坐在主位上，表情嚴肅。朱以海年近三十，唇紅齒白，白白胖胖的。他手中拿著從吳縣傳來的戰報，緩緩道：「諸位愛卿，吳縣的戰況，你們已經有所了解，都暢所欲言，說說自己的看法。」

「王爺，臣認為可以招安楊梟。」

宮殿左側首位上，朱以海的岳父張國俊開口說話。

朱以海說道：「岳父大人有何高見？」

張國俊一捋頜下的鬍鬚，自得道：「王爺，這很簡單，只需要派遣一個普通官員作為使節前往嘉定縣即可。王爺是皇室貴胄，監國天下，楊梟若是不遵守，他是要造反嗎？」

朱以海眼中放光，撫掌道：「岳父言之有理！」

「王爺不可！」

這時候，又有一個官員站出來道。

張國俊呵斥道：「張國維，你說為什麼不可以？」

張國維和張國俊名字一字之差，卻沒有任何關係。張國維是崇禎時期的兵部尚書，南京被攻破后，張國維擁立魯王監國，擔任少傅兼太子太傅、兵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可以說，張國維一身榮寵，是魯王麾下極具權勢的人。

張國維不卑不亢，道：「楊梟雖然年輕，但擔任嘉定縣的縣令以來，先斬殺李成棟，后擊殺了亞崢，如今更是斬殺豪格，這等赫赫戰功，從韃子和大明朝開戰以來就從沒有發生過。如此能征善戰之輩，如果成為王爺手中的武器，對王爺的幫助非常大，所以不能草率，必須派遣一個有名望有能力的人前往。」

朱以海點點頭，一副頗為意動的樣子。

想一想，張國維的建議的確不錯。

「王爺，在下願意出使嘉定縣，說服楊梟歸順。」

阮大鋮站出來，抱拳說道。之前，阮大鋮在南京輔佐弘光帝，多鐸攻佔南京后，他逃出南京，投效到朱以海的麾下。阮大鋮初來乍到，除了自身名氣，沒有任何基礎，所以迫切的想要立功，在朱以海麾下站穩腳跟。

朱以海一臉喜色，微笑道：「阮卿能力出眾，更是儒林領袖，很適合出使嘉定縣。既如此，煩請阮卿走一遭。」

「臣一定不辱使命！」

阮大鋮神色嚴肅，又坐了回去。

……

福州，皇宮。

隆武帝和鄭芝龍相對而坐，隆武帝四十齣頭，一身華服，正襟危坐，不怒自威。他看向鄭芝龍，和聲道：「鄭卿，嘉定縣楊梟連戰連勝，你怎麼看？」

鄭芝龍也是四十齣頭，相貌粗獷，眼神銳利，他昂著下頜，朗聲道：「皇上，從數次戰事來看，楊梟統兵的能力非常優秀。可從他處理韃子的情況看，未免有些暴虐了。六千多韃子，竟然直接坑殺，殺性太大。這樣的人，恐怕難以掌控。」

隆武帝眯著眼睛，沉聲道：「鄭卿執掌數萬大軍，連一個楊梟都掌控不了嗎？」

鄭芝龍傲然道：「入我麾下，臣自然能調教好。」

隆武帝道：「既然能調教好，那就納入麾下。鄭卿，這件事交給你處理。」

「臣遵旨！」

鄭芝龍拱手應下，便起身退出。

隆武帝望著鄭芝龍離去的背影，忽然又道：「鄭卿，楊梟這個人，我非常的看好。他的文章朕也非常贊同。殺人者，人恆殺之！以血還血，至死方休！我大明朝，從來不怕韃子。」

鄭芝龍身體一顫，回身行禮后，便快速離開大殿。

鄭芝龍回府後，進入大廳，一個青年恭敬站著迎接。這個青年二十許，相貌堂堂，劍眉朗目，他看到走來的鄭芝龍，恭敬道：「爹爹！」

青年名叫鄭成功，是鄭芝龍的兒子。

鄭芝龍頷首道：「隨我去書房！」

「是！」

鄭成功點頭，跟在鄭芝龍身後，往書房行去。進入書房，兩人落座后，鄭成功說道：「皇上把爹爹叫去，有什麼事情嗎？」

鄭芝龍說道：「是關於楊梟的事情！」

「楊梟，是斬殺了豪格的楊梟嗎？」鄭成功臉上的沉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神情興奮，他連忙道：「爹爹，皇上說了些什麼事？」

鄭芝龍道：「皇帝讓我把楊梟招攬過來！」

「好啊，好啊，能把楊梟招入朝中，對我們非常有利，光復大明也有了希望。」

鄭成功聞言，更是激動。

和這樣的人一起共事，那是非常榮幸的事。

鄭芝龍搖頭道：「兒啊，如果招納了楊梟，對朝廷來說，的確是一件不錯的事。但對我們鄭家而言，卻不見得是什麼好事情。」

鄭成功問道：「爹爹為什麼這樣說？」

鄭芝龍道：「楊梟能斬殺豪格，足見能力出眾。然而，楊梟卻坑殺了六千多韃子，我向皇上稟報說楊梟殺性太大，皇上當時沒說什麼，等我離開時，皇上卻說很看好楊梟。」

「這是什麼意思？分明是針對我說的話。」

「咱們家扶持皇上登基，對皇上有大恩，可以說是皇上的恩人。」

「然而，皇帝畢竟是皇帝，只考慮他自己的利益。」

鄭芝龍語氣凝重，繼續道：「目前而言，朝中是我鄭家獨大。這樣的情形，對皇上很不利，尤其是我還掌握了軍權，更讓皇上不安。故此，皇上想扶持一個人制衡我，楊梟就是這個合適的角色。皇帝深知制衡之道，很不簡單啊。」

鄭成功想了想，沉默下來。

國和家，這兩個選擇，他該怎麼樣選擇呢？

鄭成功畢竟不是鄭芝龍，還是一個熱血青年，考慮的更多是忠君報國的事。他略作思考，便有了決定，道：「爹爹，我還是認為該招攬楊梟，為國羽翼。」

鄭芝龍盯著鄭成功，問道：「你確定嗎？」

鄭成功道：「兒子確定！」

鄭芝龍忽然大笑起來，道：「有自己的想法，非常不錯。你決定了的事情，就大膽的去執行。這一次，由你帶隊前往嘉定縣招攬楊梟。能否完成，全看你的能力。」

「謝謝爹！」

鄭成功臉上升起了容，顯得非常興奮。

鄭芝龍看在眼中，心中卻輕嘆一聲。招攬楊梟，他是不願意的。然而，鄭成功願意，他尊重鄭成功的選擇。

鄭成功只有撞了壁，才會有所覺悟。

該選擇國還是家，這需要鄭成功自己去領悟，不是他提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