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沿著紅毯走出了宮殿的大門，汽車已經等在紅毯的盡頭。他回頭看了看金碧輝煌的宮殿，又掃視了一圈廣場四周隨處可見的亭台樓閣和雕塑噴泉。把胸前的獎章摘了下來，隨意地放進了褲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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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們或在泉水旁享受著永遠溫暖的陽光，或三五成群地在華麗的樓台上合奏著動人的樂曲，或在景觀叢中沉浸於畫筆的遊走之中。

  周成從衣兜中拿出了那支可以觸發哨兵系統的鋼筆，他按下了鋼筆的筆頭，鮮紅色的光芒立刻閃爍了起來。身旁的晴雯大驚失色，正在打開車門的動作僵在了原處，聲音也變得尖銳：

  「周教授，您要做什麼？」

  周成只是將手指放在引發按鈕上，怔怔地看著手中的鋼筆紅光閃爍，直到閃爍的頻率逐漸降低，最後又變回了普通鋼筆的模樣。

  「如果裸奇點威懾失效了，這東西真能管用嗎？」周成意味深長地自言自語道。

  晴雯長出了好幾口氣才讓因為驚訝而變得煞白的臉龐又恢復了血色。

  「周教授，說實話，我也不太喜歡統帥那種博而寡要的說話方式。不過他有一點沒有說錯，現在已經過去六個半世紀了。這樣穩定的局面已經存在了四個多世紀，但現在的安定祥和並不是一蹴而就的。」

  「你的意思是，分子工業革命完成前後的某個時間段，我們和他們發生過衝突？」周成疑惑地問道。

  晴雯淺淺點頭：

  「還沒有到達衝突的程度，但也算得上是涅盤紀元之後地球上最大的危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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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發生了什麼？」周成追問道，晴雯又露出了醉人的微笑：

  「我帶您去看一個地方吧，到時候您就明白了。」

  說完晴雯在手環的投影上操作了一番，眼前的普通轎車自動離開了，很快另一架飛行器降落到了他們的身前。

  飛船載著周成和晴雯直插雲霄，身下的永恆之城逐漸變成一串色彩斑斕的珠寶最後消失在了雲海之下。當飛船再次從雲層中飛出時，身下已是一片淺海，遙遠的大陸現在海灘之間若隱若現。

  隨著飛船高度的緩緩降低，周成看到通透的海水中呈現出深淺不一的顏色。它們有深色的長線和淺色的小點，映射在海面上組成了一幅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巨大圖形。

  「我們的下邊是曾經的雪梨，因為海平面上升整座城市已經完全沒入水下了。」晴雯說道。

  周成也恍然大悟，從海面上顏色深淺不一的圖形中他看出了曾經公路和高樓的影子。

  「我們到這裡來做什麼？」周成問道。

  晴雯指了指前方的海平面，只見一支如帶著橡皮擦的鉛筆般的細長黑影正從海平面上緩緩升起。飛船很快飛到了這座幾百米的高塔附近，當他們繞著這座塔身已經有些許斑駁的高塔盤旋時，周成才感受到了這通天巨塔的宏偉。

  但它並不像一座普通的尖塔，因為在塔尖的位置並不是尖銳的，而是比細長的塔身粗壯很多的圓柱體，看上去就像一座被拉長了的舊時代水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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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雯看著塔基在海面上激起的一圈白色浪花，眼波中流轉著淡淡的憂鬱：

  「這座塔的下方就是曾今的雪梨歌劇院，這裡遠離永恆之城、荒無人煙。」

  「為什麼要在這麼遠的地方建造這樣一座高塔呢？」周成仰望著仿佛在雲霄之上的塔尖問道。

  晴雯控制著飛船開始沿著塔身緩緩上升，她悠悠地說道：

  「分子工業革命剛剛完成的時候，人類在感受科技為生存帶來翻天覆地變化的同時，也被類人和雨人高超的科技水平所震懾。那時候雖然已經沒有從涅盤紀元過來的人了，但城市的廢墟和大地的疤痕依舊還在。

  他們有著和您同樣的擔憂，害怕在工業體系的建立和必然會到來的原子時代中，類人和雨人具備了消除裸奇點威懾的能力。所以，他們要求建立更多的威懾裝置，增加類人和雨人同時消除威懾的難度。」

  「強敵環伺，劊子手就在身邊，設置再多的保險都是應該的。」周成說道。

  晴雯淺淺點頭：

  「是的，當時的人們也是這樣想的。儘管當時永恆之城才開始建設，他們也不惜優先分配資源建立威懾塔。

  他們準備在地球上建立兩座這樣的威懾塔，之後再在火星和土衛四上各建立一座，甚至冥王星上建立威懾塔的計劃也被制定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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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船來到了高塔粗壯的頂部，它看上去就像一個在海風的腐蝕中斑駁不堪的普通金屬圓柱體，並無任何特殊之處。晴雯指著那圓柱體，接著說道：

  「這裡邊曾經用磁力懸浮著一枚和您在月球粒子加速器同樣尺寸的黑洞，它是由工業長城中臨時搭建的直線粒子加速器製造出來，用真空磁懸浮容器送到這裡來的。

  在它的周圍放置著6枚重核聚變炸彈，只要它們在1秒之內被同時引爆。黑洞的視界面將會破裂，宇宙監察者機制將被誘發。

  在塔基的水面上曾經有一座浮城，裡邊駐紮著最精銳的部隊，布置著最靈敏的各種探測器，還有反應時間最快、最可靠的引爆裝置。」

  周成看著已經鏽跡斑斑的塔尖圓筒，又看了一眼塔身下空蕩蕩的海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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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為什麼後來廢棄了這座威懾塔呢？是雨人和類人強烈反對大量建設威懾塔嗎？」

  晴雯徐徐搖頭，眼神中透著複雜的神情：

  「實際上，雨人和類人對我們的威懾塔建造計劃不僅沒有提出任何異議，反而是極力支持的。在威懾塔計劃通過審核之後，他們立刻為我們設計並建造了製造納米級黑洞的直線加速器，並且給出了可靠的黑洞運輸方案。

  但對威懾塔本身的設計、建造、選址、安保布置以及觸發方式都沒有任何形式的參與，甚至和所有威懾塔相關的產業，他們都主動地保持距離。」

  周成深沉地看向晴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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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這是讓我們完全放心？」

  晴雯點頭說道：

  「用當時社會學家的話來說是，他們的行為是主動地適當去威脅化。我知道這聽起來不太符合邏輯，但他們確實一直都是這樣做的。

  其實換個角度想一想，這件事情就更容易理解了。人類就像一個青春期的孩子，身旁一直都圍著兩個曾經痛打過他的彪形大漢。但孩子的手中有一個可以和他們同歸於盡的手雷，你覺得那兩個大漢應該怎麼做。」

  「他們他們應該安撫好那個孩子，讓他不要輕易動同歸於盡的念頭。」周成聲音有些顫抖、眼神也變得迷茫，話語間帶著自己內心掙扎的情緒。但很快，周成的目光又尖銳了起來：

  「那這座威懾塔是怎麼廢棄的？」

  晴雯一邊在全息面板上向飛船下達了新的指令，一邊說道：

  「我們去另一個地方看看，或許您就能得到答案了。」

  飛船帶著周成的疑惑飛離了那座在海風中微微搖晃的斑駁巨塔，消失在了碧海和藍天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