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消息，董亮驚訝的說不出半句話。

  玄燁死了？未來的康熙死了？

  楊士英本以為董亮會無所謂，見到對方如此驚訝的表現，心中頓時忐忑不安。

  過了好大一會，董亮才消化這個消息，心想一個郡王，兩個皇子，一名將軍，這楊士英殺的人比自己都高端。

  「為什麼？」

  楊士英見董亮沒有如何的生氣，於是坦然說道：「我見大人有棄清國而去的傾向，為了保住自身富貴，讓帝位留在娘娘說出這邊，所以才行此凶事。」

  順治僅剩的兩個皇子死了，上三旗為了抱住自己的地位，自然不想帝系偏移，而楊士英作為宦官，權勢全來自於皇權的信任。所以他這樣做，不得不說將對方所有的後路都斷了。

  而楊士英這樣做，董亮並不惱怒，說到底，自己似乎騙了楊士英。自己的目的是要禍害清國，但如果沒了清國，楊士英的權勢就成了無根之木。

  有鑑於此，董亮說了一聲抱歉。

  「對不起。」

  楊士英搖頭：「大人自有盤算，無需對得起對不起，既然下定決心，我便知道自己時間還遠遠未到。」

  到了此時，董亮才重新認識楊士英一樣。

  「若是時機一直未到，若是娘娘一直沒有男胎呢？」

  楊士英篤定道：「娘娘會有的。」

  董亮突然笑了起來，心想楊士英對董鄂氏的認知果然一直未錯。

  然後董亮突然又問道：「一個只有四歲，一個只有五歲，你殺他們的時候是否有過害怕？」

  楊士英答道：「為何要害怕？若是有神明，歷代君王手上那個不是鮮血滿滿，我也未見上天收過他們！若是說心中的惻隱之心，卑職有過，但卑職既然做了這個決定，就沒打算好死過。」

  董亮聽到這話，無奈的嘆了口氣，世事艱難，不斷推著人往前走，自己的所作所為難道不也造成過許多人無辜的死亡嗎？

  「除了這件事，你還有什麼事情嗎？」

  楊士英想了想：「京師暗流涌動，大人察覺了沒有？今夜內城的兵突然增加了許多。我怕對方早有察覺。」

  董亮擺了擺手，換做沒有下毒之前，自己的許多行為還可以推給順治，但是自從自己毒殺那麼多人，自己的所作所為肯定會被無數人拿著放大鏡查看，有些馬腳肯定會露出來的。

  「這些不用擔心，我自有盤算。」

  楊士英想了想，覺得董亮今夜有些奇怪，從皇宮回來後，居然沒有召集自己盟友商量，就算是有心保密，但也太過了。

  董亮見楊士英有些魂不守舍，於是繼續說道：「一力降百快，此局我另有勝算，玉燭無需太過擔心。此役過後，你的權勢會有所減弱，但是該是你的還是你的，你且耐心等待。」

  楊士英見董亮還是如此不肯吐露實情，有些無奈。

  「我聯繫上信親王了，若是娘娘有什麼謀算，卑職也擋不住。」

  董亮聽出了楊士英的情緒，知道此人心思犯活，無所顧忌，要是真的由他和董鄂氏亂搞，事情指不定會出什麼偏差。

  但是事情難就難在，他與董鄂氏在此局的利益並不一致。

  他不敢完全放心楊士英。

  「娘娘若是有什麼吩咐，我一定照辦。」

  董亮終究是忍住了，小不忍則亂大謀。

  楊士英告辭後，走出大門，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然後直接回宮了。

  半個時辰後，董亮接到塔遜與愛星阿的邀請，他並沒有接受，自己回絕了。靜靜的等在粘杆處，他想看看今天對方說動了誰來粘杆處。

  當呈祥的面孔出現在粘杆處後，兄弟二人齊齊愣著了。

  他們屏退了所有人，存放兵器的庫房內只有兄弟二人對峙。

  董亮驚訝之餘，又感到一絲欣慰。

  而呈祥則是滿臉的錯愕與內疚。

  「四哥，我沒想到是你！」

  呈祥穩定住心神後，也笑了起來：「六弟，你果然有許多事情在瞞著我，既然算到了有人到這裡，想必今天的事情你也成竹在胸吧。」

  董亮沒想到對方會這樣問。

  「他們和你說了什麼事情？」

  「毒酒的事情。」

  董亮啞然，什麼事情他都可以退給順治，唯獨這件事情。

  呈祥十分激動不解的問道：「可以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

  「你站在他們那邊了？」

  呈祥見董亮不正面回答，有些生氣：「這不正是你希望的嗎？」

  董亮有些愧疚：「我從未想過與四哥為敵。」

  呈祥苦笑道：「這不是遲早的事情嗎？我自問常伴你左右，能摸透你的心思，但是沒想到你連我也瞞過了，從一開始你就沒把我當兄弟看吧。」

  董亮沉默。

  呈祥越想越覺得憤怒：「不僅僅是我，就連咱們覺爾察家，你也從來沒當家人看吧。那幣岱也從未進過你的心吧。甚至從一開始你對這些侄兒好，怕也是別有用心吧。」

  董亮躬身，沒有辯解半句。

  呈祥越說越激動，最後眼淚倏然而下。

  「而我這兄長，也不過是因為看起來好掌控，你才如此裝模作樣的信任我。」

  董亮百口莫辯：「不是的，四哥。」

  呈祥擺了擺手：「不用向我道歉，事情既然做了就要敢認。」

  「我在這裡問你一句，碩古莽，你到底要做什麼？」

  如果是別人，董亮說謊盡可從容，但是面對這位忠心耿耿，事事維護自己的兄長，董亮卻不想再說謊了。

  「碩古莽，你害怕嗎？」呈祥問道。

  董亮搖頭。

  「碩古莽，你內疚嗎？」呈祥又問。

  董亮想了想，還是搖頭。

  「那碩古莽，這一切是你想要的嗎？」

  董亮先點頭，然後再搖頭。

  呈祥聽完頹然的坐在地上，這些話似乎耗費了他所有的心神：「也罷，我就待在這裡，看看你究竟要做什麼？岳樂就在我府上，你若是想贏，自己去抓住他吧。」

  董亮搖頭，嘆氣道：「已經遲了。過不了多久，岳樂就會到這裡來。」

  呈祥聽了更加覺得不可思議：「這就是你想要的？」

  董亮不置可否。

  呈祥自嘲起來：「我連半分都看不透你，連郡王之位都不稀罕，莫非你想至尊之位？可若是想，為何要做這些多餘動作，露出這麼多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