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棟房子已經非常老舊，各種設施都超過了使用年限。其中一個證據就是當現在大家都足夠安靜後，格蘭丁能聽到廚房關不緊的水閥滲水的『滴答』聲。

  廚房到客廳可還隔著三堵牆呢，但水滴砸落到水槽中的響聲是如此清晰。

  從這點來看，老房子的隔音效果也很一般。所以他現在如果開槍，也許只要幾秒鐘，整條老街都會沸騰起來。

  不過老街的居民應該還沒有這麼大的膽子敢過來查看。所以在警察到來之前，他會有足夠多的撤離時間，並且他還能抹去自己的所有痕跡。

  但我是來解決問題的，解決這個人只是最差的選擇。

  格蘭丁這麼想著，為了緩和氣氛，他率先收回了左輪槍，而『竊取金幣』仍然被他握在右手手心裡。

  哈里斯則表情怏怏地放下了酒瓶。

  「哈里斯先生，首先感謝你沒有肆意破壞老弗瑞珍愛的東西。」

  在人際關係的交往中，讚揚一個人能快速拉近與對方的距離。而在武力震懾後，他也該拿出『胡蘿蔔』了。

  「哼。」

  哈里斯拒絕交談。

  「非常棒的品格，很少有人能拒絕近在手邊的金鎊。」格蘭丁再次奉承了一句，然後問道，「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闖入老弗瑞的休息室嗎？」

  「......」

  哈里斯保持著沉默，他的眼神很堅定。

  唉，我可以殺死他，但想要從他嘴裡知道些什麼卻很難。而且考慮到他的老師是羅伊娜，暴力拷問也不是最好的選擇。

  格蘭丁能看出哈里斯有自己的堅持，這一點和草藥店老闆羅森完全不同。於是他換了個策略：

  「那讓我猜猜，你可以選擇不回答。你對金鎊和貴重物品沒興趣，你有一個明確的目標。」

  格蘭丁開始緊盯著哈里斯的表情和動作，不過到現在為止哈里斯還沒有露出破綻。於是他繼續道：

  「你對老弗瑞缺乏足夠的了解，否則應該知道他晚上10點前就會回房休息，而如果你能早點行動就不會撞見我......」

  格蘭丁記得老弗瑞說過，今天要不是為了等他和布爾凱索，他早就上床睡覺了。

  「你接到了一個有嚴苛時間限制的任務，讓你不得不倉促出手？為了找到某件物品？」

  哈里斯的眼神有細微的波動，這被格蘭丁捕捉到了：

  「連你的老師羅伊娜都找不到你，所以這不是魔女教派的內部任務。考慮到一周前你還在貝克蘭德，我想你也不會這麼快就接觸到恩馬特市本地的地下懸賞......所以委託人肯定是你平日生活中能接觸到的人？」

  格蘭丁發現哈里斯微微蜷起手指作握拳狀，這是下意識的防備動作。

  這麼看來他的猜測還算正確，不用再考慮哈里斯以前曾經來過恩馬特市這種情況了。

  「你的衣著打扮，你的那頂帽子，讓我想到了吟遊詩人，而吟遊詩人又和酒館密不可分。恰好酒館還是個交換信息、下達委託的好地方......」

  哈里斯鼻翼擴張，呼吸加重。這些變化幾乎逃不過格蘭丁的眼睛：

  「我不知道老弗瑞有多少仇人，但他最近和一位酒館老闆鬧了一些矛盾，那個人叫杜克......你是他派來的？」

  「你在老弗瑞房間中到處翻找，目的是找到杜克遺失的那份單據？」

  他最後總結道。他對自己的結論還算有點信心，因為哈里斯的表情和動作已經暴露了不少東西。

  「也許你會好奇我是怎麼找到你的......」格蘭丁身體前壓，用蘊藏極強意志力的眼睛強迫哈里斯和他對視，「其實比起推理，我的占卜水平更高。所以哪怕你不開口，我遲早能知道一切，就像我占卜出了你的藏身地一樣。」

  這句話無疑給了哈里斯很大的打擊：

  「呼，你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偵探。」

  哈里斯沒有明說，但這種說法無疑是承認了格蘭丁的猜測。他有自己的職業操守，不會泄露僱主的信息。但對手不講道理啊，不僅推理能力強，還會占卜。

  既然對方都知道了，那他繼續沉默也沒有任何意義。

  我的猜測全部正確？這裡面會不會有他的表演成分，在故意誤導我？

  格蘭丁心念電轉間，還是決定加上一個保險。

  他把手中的古金幣彈出，在哈里斯的注意力被金幣吸引時，他在不知不覺間動用了『竊取金幣』的能力，開始探知哈里斯內心的想法。

  震驚、防備、懊惱......這些情緒紛至沓來。

  看來他說的是真話。

  在哈里斯迷惑的表情中，他裝模作樣地接住金幣觀察著：

  「我說過，我擅長占卜。唔，正面朝上，你沒有說謊。」

  『該死的占卜！擅長占卜？『占卜家』序列？以後見一個打一個！』

  還未消失的金幣能力讓哈里斯的這個念頭也流入了格蘭丁的腦海中。

  他恍若未覺，沒有糾正哈里斯的錯誤。他要打的是『占卜家』，和我這個『怪物』有什麼關係呢。

  「這樣一來我的委託就結束了，老弗瑞只是讓我查明真相，並沒有要求一定要把你這個闖入者如何。當然，你能去賠償老弗瑞的損失就再好不過了，弗瑞家的房門和保險箱都徹底壞掉了。」

  格蘭丁身體向後靠在沙發上，說出了自己的委託內容。然後接著道：

  「我有些口渴了，你這裡有什麼飲料嗎？」

  就像剛剛對峙的焦灼氣氛完全不存在一樣，他用對待老朋友的語氣提出了要求。

  哈里斯看了他兩眼，彎腰從茶几下面拖出了一紮瓶裝啤酒。

  一瓶被他丟給格蘭丁，一瓶則自己拿著。

  格蘭丁沒有絲毫遲疑，他拇指一頂，打開啤酒瓶的蓋子後酣暢地喝了一大口：

  「這是恩馬特啤酒？還不錯，不過你該去品嘗一下老弗瑞家的。」

  「你真是讓人猜不透，我已經不知道你說的哪句是真話，哪句是假話了。」

  哈里斯捏著瓶子，表情複雜。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要相信自己老師的判斷，那枚徽章可不是我從她手裡搶來的。」

  格蘭丁再次展示了那枚巫師帽徽章。

  「要不是你拿出了這枚徽章，我會更加警惕，甚至根本不會出現......」哈里斯緊咬著後槽牙，他的老師這回可把他坑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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