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聲。Google搜索
有人開了槍。
血噴到了唐瑞的臉上。
溫熱的,帶了濃濃的腥味。
四周仿佛靜止,誰都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音,就像大地萬物陷入了死寂一般。
突然,唐瑞抑制不住內心的恐慌,尖叫了一聲。於然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裡。聞著於然身上清咧的味道,她的心才安定了一點。
那一刻,她以為自己死了。可是,倒下的,卻是鍾盈盈。
她倒在血泊里,驚恐地望著於然……似乎連做夢也想不到,他會對她下狠手!突然,她笑了,那笑容令人心膽俱碎,毛骨悚然。
最後,鍾盈盈被送去了醫院,於然終究還是沒真的要了她的命。
但是,她的後半生,也只能躺醫院了。
唐瑞永遠也無法忘記鍾盈盈那雙帶滿哀怨的眼睛,也忘不了噴灑在她臉上的鮮血……那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就在她面前,差點死了。
雖然開槍的是小六,但是下命令的卻是於然。
對這樣的於然,她感到可怕,感到陌生。
她終於想起鍾庭生死前對她說的話了。
「不管在任何情況下,都別離開他,能做到嗎?」
她當時說能的。
可是,現在……
她害怕。
顧言說,陸家上上下下都是被於然害死的。
他就是一個殺人如麻的儈子手。
不對,陸家死有餘辜……
突然,唐瑞的眼前浮現出一個又一個屍體,遍地都是……
她已經把自己鎖在浴室里很久了。
她想洗掉臉上的血腥味。
可是,怎麼也洗不掉。
洗不掉。
「不要……不要……」
她的腦海里又不斷地回放著鍾盈盈倒下的畫面,一遍又一遍,吞噬著她的五臟六腑,她害怕……驚恐……
花灑的水一直在流,唐瑞感到無比的窒息。
突然,浴室的門被打開了。於然伴著室內氤氳的霧氣,向她走來。
唐瑞驚慌失措地望向他,那雙恐懼的眼神,就像拿了一把刀,絞碎著於然的心。
花灑的水,將兩人淋得全身濕透。
於然走近她。
唐瑞喊道:「你別過來……」
於然雙眸猩紅,心痛到揪起。
半晌,於然關掉了熱水,拿起掛在玻璃門上的浴巾,包住唐瑞。
她渾身顫抖地蹲下,不敢看他。
「對不起,不應該在你面前開槍。」於然的臉上閃過一絲的懊惱,可是,如果他不這麼做,倒下的就是她。
他從未在她面前表露過兇殘。
可是,另一面的他,也是他,如果她接受不了……
唐瑞將自己緊緊地抱住,從心底里發出了嗚咽聲。
「瑞瑞。」
於然想去抱她,她卻害怕地往後縮了一下,這一小小的動作,都沒能逃過於然的眼睛。他不言不語,神色冷酷,許久,他嘆了一口氣,說:「地上涼。」
唐瑞依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於然強行將她打橫抱起。替她吹乾了頭髮,再把她抱上了床。
唐瑞一直壓抑著,不讓自己哭出來。
於然心疼地看著她,卻無能為力。
許久,他說:「你今天看到的,是真實的我。」他早就想過未來的某一天,她會看到這一幕。
所以,他顧慮。
他不敢愛。
果然,她害怕了。
那一瞬間,她讓他經歷了,什麼叫萬箭穿心!
「不管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我都不會再放你走。」於然垂下了眼帘,艱難地說道,「我給過你機會的。」
是啊,他給過她很多次機會。
他拒絕了她那麼多次。
是她上趕著纏著他的,是她不要臉跟著他四處漂泊的,是她說不能再推開她,都是她……她招惹完了他,卻要……退縮了。
於然離開時,把門輕輕地帶上了。
唐瑞再也克制不住,哭出聲來。
靠在門外的於然,眼裡籠著一層哀傷,這次,他無能為力了。
隔日,唐瑞生了一場大病。
她病得糊裡糊塗的,只記得於然一直握著她的手。
她仿佛又看到了年少時期的他。
父親去世的那一天,她在他的懷裡哭暈了過去。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烏漆麻黑的夜裡,唐瑞雖然害怕,但她毅然決然地跑下床,沖向門口。
突然,燈被打開,唐瑞看清了他的臉,他很好看,輪廓線條流暢,鼻子又挺又直,側面堪稱完美,如雕塑一般。
唐瑞狠狠地抓住他的白襯衫,吼道:「我爸爸呢?」
於然一點一點地將她的手指掰開。他不習慣有人和他靠得這麼近。「你吃飽了,我再告訴你。」他從桌面上拿起泡麵遞給她。
唐瑞一咬牙,將泡麵打翻了,於然的手被湯燙得通紅,他沒有去處理,而是冷冷地盯著唐瑞,眼神很是複雜。
唐瑞有些自責,但是還是任性地朝他吼道:「我爸爸到底怎麼了?」
他看著她,眼睛通紅:「已經火化了。」
「誰要你把我爸爸火化的,你這個壞蛋!」唐瑞對著於然,又咬又踢,於然沒吭聲,任她吵鬧。
等她吵完了,鬧完了,咬完了,踢完了,他又泡了一碗麵放在桌面,這次,他沒有遞給她,而是冷漠地說:「吃了。」
畢竟馴服一個任性的小孩,就不能慣著。
「我不要。」
「你沒有權利和我討價還價,」於然瞪著唐瑞,看她嚇得都快要哭出來了,他才想到,她不過是一個十一歲的小女孩,所以,他把語氣放得平和了一點,「吃飽後,明日我陪你去祭拜。」
唐瑞委屈地咬咬唇,她知道,這個時候,她只能聽他的話。畢竟,知已知彼才可以百戰百勝,而她,完全不了解他的品性,所以,不可以任性。
那晚,她夢到父母在跟她告別。
她追著一束光,拼命地喊:「爸爸媽媽,不要離開瑞瑞,不要離開瑞瑞……」
於然看唐瑞哭得很慘,想把她搖醒,都不料,這小丫頭勾住他的脖子,一整晚都不肯放。
只有他才能給她安全感。
從小到大,都是……
所以,他是人還是鬼,又如何……她只知道,她愛他,這就夠了。
唐瑞慢悠悠地伸出手,勾住了於然的脖子,眸中蓄滿了淚水:「我想回家了。」
看唐瑞肯主動接近他,他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將她緊緊抱住:「我們今晚就走。」
唐瑞氣若遊絲地點點頭:「嗯。」
什麼時候走都好,只要能回去,都好……她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剩下的是疲憊,她好累……好累……就閉一會兒,就一小會兒……
F國給她帶來了太多不好的回憶。她一刻也不想待。
比起心裡對鍾盈盈的恐懼,她更害怕的,是失去於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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