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都是先將鬼體中的屍氣比重降到一定程度，這樣重度屍氣症的鬼就可以恢復行動能力，但是過一段時間，鬼體內殘存的屍氣又會慢慢轉化陰氣，導致鬼體內屍氣比重再次提高。

  所以就得在屍氣比重足以使鬼達到輕度屍氣症之前，去醫院透析全身陰氣，減少體內屍氣含量，如此往復多次，鬼體方才能夠緩慢康復。

  當然，如果在這期間鬼能夠投胎，那自然是一勞永逸。不過現在冥界輪迴還沒有恢復，所以曾經患過重度屍氣症的鬼，就必須不斷地到李院長這裡來透析。

  西六區的戰地臨時醫院離王堯、仙姑所在的地方並不遠，兩位都沒瞬移，拎著魂燈燈籠走了不長的一條樓道，又拐了個彎，穿過幾扇門就到了。

  走進這西六區的戰地臨時醫院，王堯估摸著這裡過去應該是冥界的一處賓館，因為從一扇門進去，裡面竟分出了好幾十個房間。

  那扇門前也沒鬼看守，只有一個刷卡機立在房間裡面，刷卡機上貼著一個告示。王堯近前一看，上面寫的是，治療屍氣症免費，但是每次治療都必須檢測鬼體內的屍氣濃度，這個檢測費卻是要收取的。

  每次檢測費一億冥幣，必須刷卡後拿著刷卡憑條去後面接受透析治療。

  只見一隻只鬼排著長長的隊列，依次刷卡後，從刷卡機上扯下一張紙條，接著從刷卡機邊往裡面走去。

  王堯幾個自是不需要刷卡，就跟在刷了卡的鬼流後面往裡走，卻見這醫院裡的每個房間中都支著一口大鍋，下面火光熊熊，上面正在「咕嘟嘟」地冒著熱氣。

  鬼們排著長長的隊列，每個手裡都拿著刷卡憑條，分別去到不同的房間。

  每個房間的大鍋前也都有一個鬼負責收取排隊鬼手裡的刷卡憑條，交了條子，需要透析的鬼就攀上一條高凳，然後從凳子上爬進冒著熱氣的鍋里，在裡面煮上一段時間。

  鍋的兩邊還有兩條細細的管子伸將出來，分上下通到一個玻璃瓶里，肉眼可見，那玻璃瓶中間位置隔著一紅一白一黑三層過濾層，和人界家庭用的淨水過濾器有點近似。

  只見左邊的細管子裡有一道道黑氣流入玻璃瓶，在經過三層過濾層之後，黑氣進入玻璃瓶下方，再由右邊的管子送回大鍋里。

  玻璃瓶的上方，每隔一段時間，就能肉眼看見淡藍色的屍氣出現，此時，那收條子的鬼就會在鍋里的鬼出去後，套上厚重的防護服，然後再將那有屍氣的玻璃瓶摘下來，換一個新的玻璃瓶上去。

  裡面有藍色屍氣的玻璃瓶被收條子的鬼小心翼翼地收進房間角落的一個大紙箱裡。然後再重新收條子，繼續煮鬼。

  王堯兩位鑽了幾個房間，也沒見到李院長，各個房間內外，排隊的鬼好生擁擠，兩位又是仙體，怕傷了鬼，王堯只得先叫喚一陣，等鬼讓開了才能往前去。

  這些鬼得了屍氣症，似乎耳朵也不太好使，有時王堯叫喚半天，他們只顧在那裡扯閒天，一個勁地誇讚冥界如今好生人性化，得了屍氣症居然看病不花錢，真是冥誕紀元以來從未有過的善舉。

  眾鬼一個個感嘆不已，卻是理也不理王堯，王堯叫的口乾舌燥，大多時候竟是半點作用也不起。

  「你現在弄得仙不像仙，倒和鬼沒什麼區別，這麼喜歡叫喚？」仙姑在一邊不滿地道。

  「不是怕傷了鬼嗎？不叫喚咋辦？」王堯無奈地道。

  「咋辦？傷了就傷了，還能咋辦？誰叫他們沒眼力見的？」仙姑氣呼呼地道。

  兩位正說著話，突然不遠處一個怯怯地聲音響了起來。

  「王……王大……」

  王堯循聲一看，頓時就愣了，只見秦素手裡也拿著張條子站在隊伍裡面，眼睛看著自己，臉上露出又是興奮，又是害羞的表情。

  「秦素，你咋在這裡呢？我不是託付李院長專門救治你的？」王堯見秦素也和其他鬼一樣排隊去鍋里煮，感覺頓時就不好了。

  「李院長好忙的，我能動就不想麻煩他了，只是排下隊，不耽誤什麼時間，上面見我患了重度屍氣症，也沒什麼急迫的任務交給我，不著急，就是……檢測費有點貴。」秦素不好意思地笑道。

  「你看看，這根本就不是什麼著急不著急的事情，你和他們一樣嗎？怎麼能自己掏檢測費？擱鍋里煮也不是個事嘛，不成，你和我來，我帶你找李院長去！」王堯氣呼呼地道。

  「不用，真的不用……」秦素急忙侷促地連連搖頭。

  「我來找老李。」仙姑在一邊見了也覺得不合適，掏出手機就撥打了起來。「老李嗎？我在你的醫院裡呢，你在哪？哦，麻煩你過來一下。」

  打完電話，沒多久只聽一陣鬼叫，只見李院長大步流星地趕了過來，周圍的鬼忙不迭地向兩邊讓去。

  「何隊長，哈哈，你現在是何隊長了，這個隊長可比以前那先遣小組組長含金量高多啦。」李院長一見仙姑，臉上立刻笑開了花。

  「都是為天庭工作，不過是崗位有所變動而已，沒啥大不了的。」仙姑搖頭打了一句官腔就指著秦素問道。「這個小女鬼我可是特意交代你好生治療的，怎麼也和其他鬼一樣，在這裡排隊？」

  「這……哎呀，我不是告訴你，以後複診、透析直接來找我嗎？怎麼一直也沒見你過來？我這裡又忙得不可開交……」李院長給仙姑問得楞了愣神，旋即認出了秦素，急忙抱怨她道。

  「我說了，是我見你忙，不想打攪你。」秦素趕緊和他解釋。

  「再忙也不耽誤治你的病嘛，我在這裡可不就是做這些事情的？」李院長連連搖頭。

  「好了好了，你給她專門治療一下，一個姑娘家家的，擱鍋里煮，像個什麼樣子？」仙姑皺著眉頭說道。

  「那個……李院長，晦朔也在你這裡吧？」王堯見秦素的事沒問題了，便詢問起晦朔的情況。

  「在呢在呢，替他接了兩個仙指，還挺好，他人就在後面，我帶你們過去。」李院長說著話就招呼王堯一行擠開排隊的鬼，向外走去。

  李院長說在後面，王堯到了這裡方向感完全缺失，只見到處都是一扇扇門、一個個房間，一隻只拿著條子在那裡聊天打屁排隊的鬼，他完全鬧不清哪裡是前、哪裡是後，只管跟著李院長走。

  經過了十來個房間，排隊的鬼漸漸稀少，房間也空曠起來，王堯注意到這後面的房間裡開始放置了一張張的床鋪，床鋪上也有鬼躺在那裡，邊上還有鬼在照顧，和人界的病人差不多。

  王堯看前後待遇差距有點大，估計這裡應該是給冥界領導鬼治療的地方了。

  眾位隨著李院長走進一個房間，這個房間不大，只有一張床，只見晦朔果然穿著套藍條子的病號服，靠在床上，手裡捧著本厚厚的書，在那裡看得專心至極。

  這裡居然還有單間？看來李院長對晦朔還是另眼相看的，特意給他安排了個清靜的環境養傷。

  王堯知道晦朔文化程度不高，除了會背幾部佛經，平時一般不看雜書，他見晦朔手上的書不像是經文，不禁心下好奇，難道晦朔換了手指，連文化水平都提高了？

  「晦朔！」王堯跨進門叫道。

  「爹……」晦朔一抬頭看見王堯，眼裡的淚水可就流了出來，掀開被子就要起身，王堯急忙上前將他攬在懷裡。

  「這次是我不對，讓你受苦啦。」王堯輕輕拍打著晦朔後背，小聲和他道歉。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晦朔哭得更傷心了，沒一會兒淚水就把王堯的前襟給打得濕透，王堯哄了好久，又聽晦朔雜七雜八說了他被魏公公欺騙的經過，才算把晦朔哄安穩了。

  他將晦朔扶著在病床上躺下，方才注意到晦朔正看的書，居然是一本厚厚的漫畫，畫面色彩鮮艷，但卻是東一塊、西一塊奇形怪狀的色塊混雜在一起，渾然看不出畫的是什麼。

  就好像人界抽象畫大師的作品。

  「這是什麼？」王堯愕然問道。

  「哦，這是冥界的鬼畫符，給小鬼混急的玩具，有個小鬼中了屍氣症被父母帶了來治療，丟在這裡的，小和尚看了挺喜歡，這幾天一直在看呢，也不知他看出了什麼門道沒有。」李院長笑道。

  王堯把那鬼畫符拿起來翻了幾頁，見那上面色彩濃烈，畫面晦澀不清，倒真像是有鬼胡亂塗抹上去的，可仔細去看，卻又像是有某種規律可循，他看了幾眼，便莫名其妙覺著心內煩躁。

  只覺得那些色彩重疊交錯，如迷宮一般，叫他頭暈的厲害。

  「這是什麼鬼東西？你也看得這般起勁？」王堯趕緊放下漫畫，問向晦朔。

  「不是什麼鬼東西啊，很好看的，你看看，這是一個菩薩，有個人正在向他磕頭呢。」晦朔指著漫畫書對王堯道，緊接著又翻過一頁，「你看，這裡菩薩突然變成了妖怪，那人嚇壞了……」

  王堯瞅了半天，也沒瞅出這漫畫書里哪裡畫的像菩薩，哪裡像人了，他略一凝神，又覺得頭暈噁心，當下只得把漫畫書丟下，又去看晦朔的手指。

  「手指咋樣了？」王堯問道。

  「額……手指又長回來了，不過怪怪的……」晦朔將被洋神扯落手指的右手伸到王堯面前給他看。

  「怪怪的？怎麼個怪法？」王堯愕然問道。

  「額……」晦朔皺起了眉頭，顯是想不好該怎麼說。

  「是這樣，我給小和尚測試過了，他這兩根手指一根可以短暫提升生靈的智慧，另一根可以讓生靈短時間變得愚笨。我把這兩根手指稱為靈犀二指。」一邊的李院長急忙說道。

  「智慧、愚笨？這又有什麼用處了？」王堯看著晦朔伸出的手上五根看上去沒有任何區別的手指，不禁大覺茫然。

  你說手指可以戳死人，或者能夠點石成金，那都沒說的，最起碼如果那手指在身上蹭一蹭，就可以起到「自潔」的作用也好啊，這智慧、愚笨本身就是比較模糊的概念。

  只要不是傻子，所謂智慧、愚笨可都是相對而言的，怎麼就有智慧了？怎麼就愚笨了？憑什麼來判斷？

  特麼的這李院長估計是對仙姑誇下海口說那仙指如何如何厲害，結果發現晦朔接了仙指之後，和原來沒什麼區別，這是故意用「靈犀二指」忽悠仙呢。

  王堯心中正在琢磨著這事，卻聽晦朔高興地道：「對對，我用這指頭按過了腦殼，就能看懂這書，可假如不按，或者用另一個手指按，就看不懂這書了，有時看著書還頭暈想吐呢。」

  王堯聽了臉上一黑，聽晦朔這話的意思，合著自己就是那愚笨的傢伙了？

  「你在我頭上按一下，我看看。」王堯不服氣地道，他還真就不相信了，給晦朔手指按一下腦殼，就能看明白這鬼畫符？

  「好啊！」晦朔高興起來，豎起一根中指在王堯額頭點了一下，王堯暗道，這個姿勢倒特麼和罵人差不了多少。

  「你再看看漫畫書，瞧瞧咋樣？」晦朔的指頭按在王堯額頭沒放下來，充滿期待地對王堯道。

  「我來看看……」王堯拿起鬼畫符，愕然發現那上面的色塊竟然變得象形起來，畫面上畫的赫然正是那洋神羅賓，邊上跟著點頭哈腰的魏公公。

  幾個應該是套著軀殼的精體離他們稍遠一些，看模樣像是在趕路。

  之所以王堯認為那幾個是精體，是因為從外貌上就可以分辨出來他們是洋人，至於尤俊達和朱聰，他倒是沒看見。

  「咦？」王堯心下詫異，跟著翻過去一頁，只見這一頁卻是朱聰和尤俊達了，這兩位好像正在與人說話，那人模樣與尋常凡人無異，難道說這裡是人界？羅賓他們在人界難道還有什麼陰謀？

  王堯緊接著又翻開下一頁，這一頁卻是赫然出現了精體，王堯只見那精體仿佛正從朱聰、尤俊達的體內出來，進入兩個洋人的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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